林鸢尾感觉浑身有些乏力,脸颊火辣辣的烧得她很是不舒服,她恍惚一下听见木寒烟的声音,仿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
木寒烟没听见林鸢尾的回答,刚想说话就看见林鸢尾直接倒在了大雨滂沱里。陈乃夫冲出去抱起林鸢尾,木寒烟冲出来拦住他厉声质问:“她是一个外人,你为什么要关心她的死活?”
陈乃夫抱着林鸢尾眉眼不耐的看着木寒烟,冷声问:“你闹够了吗?这件事情我说了有蹊跷,你听清楚了吗?”
木寒烟看着陈乃夫抱着林鸢尾绕过她直接出了院门,转身冲他的背影吼了一句:“陈乃夫!!我姥姥就是她害死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林鸢尾被陈乃夫送去了医院,高烧39.5度,医生对她做了全身检查以后,他才知道林鸢尾有心脏病。
怪不得林席事事都已林鸢尾为先,就算是她身边跟着十一十二两个功夫好手,林席也还是派了大量的人保护她。
那时候他还觉得林鸢尾矫情,现在想来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瞬间,林鸢尾都淡定如常,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心理。
这一次,他对林鸢尾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原来林鸢尾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故作姿态,她只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就像她矢口否认她害死了木姥姥,没做过的事她绝对不认。
夜里十二点,林鸢尾醒来,入目的是一片雪白还有三个吊瓶。她偏头看见陈乃夫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陈乃夫看着林鸢尾起身,听见她轻声问:“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等烧退了就可以走了。”
林鸢尾听见陈乃夫的回答点了一下头,抬手摸了一下缠着绷带的额头,感觉到脖子上的绷带也换了新的,她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陈乃夫见状站起身来蹙眉望着她冷声询问:“你想要做什么?”
林鸢尾穿好鞋,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捡起床头柜上装药的塑料袋,随后伸手去取了挂在挂钩上的吊瓶下来举着,这才看着陈乃夫道:“我明天天亮之前如果还在濮阳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我被舆论的口水淹死,要么木寒烟被林家派来的人强硬的带走。”
陈乃夫眸光深沉的看着林鸢尾的脸,听见她云淡风轻的声音,紧皱的眉头有一些松动,问道:“你怎么就认为你离开了,这两种结果就不会发生呢?”
“这两种结果必然会发生,只是看当事人怎么对待。”林鸢尾嘴角带着浅笑,声音依旧很轻柔,“我不在乎别人的指责和谩骂,木寒烟不一定能承受林家人的责难。”
她说着绕过陈乃夫往外走,路过陈乃夫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回黎城,然后以死相逼,林家人便不会找木寒烟的麻烦。同样的,林席也不会知道我今天去了木姥姥家,你们和他的友情不会有半点影响。”
陈乃夫转身跟上林鸢尾,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吊瓶和塑料药袋,林鸢尾并没有拒绝陈乃夫的帮忙,只顾往出口的方向走。
“你身无分文,又没有手机,怎么回去?或者换句话说,你早有安排?”
听见陈乃夫冷淡的询问,林鸢尾轻笑一声,停下步子偏头看着陈乃夫,眼眸里满是嘲讽和责怪,“你不是和木寒烟一样,都认为是我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害死了木姥姥吗?你心里早就怀疑我来濮阳的目的不简单了,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陈乃夫看着林鸢尾愠怒隐忍的脸没有答话。他是这么怀疑过不假,可是他也愿意相信林鸢尾和木姥姥的死没有关系。可是他查到的种种,都在表明林鸢尾遇上的所有事情,都有她自己在当中顺水推舟。
“陈乃夫,我给木姥姥磕头并不是我心里有愧,而是我问心无愧。如果有一天真相能大白,她木寒烟在医院打我那一巴掌,和在灵堂对我的刁难,我都会如数还给她!”
“你如果不去,又怎么会被她刁难?”陈乃夫声音低沉,似有不满。
林鸢尾转身继续往前走,步子跨的大了一些。陈乃夫大步跟上,听见她略带讽刺的声音传来,“于情于理,我都给予了木姥姥尊重,可是木寒烟,并不知道何为尊重。她无凭无据,就定了我的罪名,我为何不能在灵堂质问死去的人,为何要隐瞒事情真相?木寒烟沉不住气,迟早会害了别人!”
到了医院门口,林鸢尾伸手摸了一下左耳上的珍珠耳环,不一会儿就有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呼啸而至停在她的面前。
陈乃夫看见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里面坐着一个面容精致姣好,一脸妩媚笑容的红唇女人。她伸手拢了一下自己红色的大/波浪卷发,冲林鸢尾妖娆一笑道:“林大小姐,上车吧。”
随后那个女人看见陈乃夫手中拿着的吊瓶和药袋,又觉得林鸢尾脖子上和额头上的绷带又很是扎眼,她扭头冲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说了一句:“飞鹰,你给搭把手去。”
飞鹰偏头拧眉看着女人,声音里透着不悦,道:“陆琳琅,你命令我?”
“我哪敢命令您啊。”陆琳琅冲飞鹰妖娆一笑,“我这不是看林小姐如弱柳扶风般娇弱,请您老搭把手吗?要是林小姐磕着碰着了,我可得掉层皮,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你吗?”
陈乃夫并不认识陆琳琅和飞鹰,不管是从坐在车里的陆琳琅的神态,还是从副驾驶上下来绕过车头,朝他们走过来的飞鹰的神态来看,他们对林鸢尾的伤势并不关心。
林鸢尾斜了陆琳琅一眼,看着飞鹰踏上台阶,连忙阻止,声音有些冷淡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飞鹰听见林鸢尾的话,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干脆利落转身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陈乃夫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陆琳琅身上,她和车里的那个男人身上都有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容小觑。况且他们对林鸢尾并不关心,林鸢尾又怎么会和他们有牵扯?
“给我吧。”林鸢尾仰头看着陈乃夫,伸了手。陈乃夫垂眸看了林鸢尾一眼,将手里的东西递到林鸢尾的手上,林鸢尾接过冲他点了一下头,转身下了台阶上了车。
跑车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凌晨低沉嘶吼,回荡在医院上空半晌才消散于宁静。陈乃夫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半晌,下了台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林席和许韩起床的时候陈乃夫正进门,他俩不疑有它,和他简单打了招呼出了门去了木姥姥家,下半夜换他们守灵。
木寒烟坚持不去休息,许韩和林席无奈只能任由她跪在灵堂前。林席又招呼陈意去休息,陈意看着林席的眼睛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眼神闪躲了一下应了一声好。
陈意和木寒烟绝口不提林鸢尾来过的事情,林席和许韩心思不在她俩身上自然错过了她们微妙的反应。
姜妍和祁君半夜三点醒的,过来木姥姥家的时候祁君眼睛还是红的。林席见状眼神询问姜妍,姜妍摇了头没说话跪在了木寒烟的旁边。
祁君走到许韩边上跪下,伸手握住许韩的手腕吸了吸鼻子。许韩感觉到疑惑看了一眼姜妍,姜妍并没有看他,于是他侧头看着祁君小声询问:“怎么了?”
祁君听见许韩的问话原本干涉的眼眶再一次涌出来泪水,她偏过头看着许韩眼泪瞬间留了满脸,小声哭着道:“许韩,我刚刚梦见你死了,然后我醒来又没有看见你。”
许韩伸手拍了拍祁君的脑袋,“傻瓜,梦都是反的。你梦见我死了,那说明我会长命百岁的。”
祁君听见许韩这么说眼泪流的更凶了,低下头使劲摇头,小声哽咽道:“不是的。我以前梦见我外公死了,他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我外公真的死了,并没有长命百岁。”
她说着猛地抬起头来,双手急切的抓着许韩的手,“许韩,你答应我,你不会出事的对不对?我真的很怕你突然就消失了,那我怎么办?”
“真傻。”许韩被祁君逗笑了,看着她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用力的摩挲几下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替她擦眼泪,浅笑着安慰她:“放心吧,小乖,我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木寒烟始终低着头,许韩和祁君的对话虽然很小声,却也是一字不落的落进她的耳朵里。她烧纸钱的动作变慢了,目光看着面前的火盆里窜起高高的火苗,心生不满。此时的她,认为祁君和许韩对自己的姥姥很不尊重。
姜妍刚把手里的纸钱丢进火盆里,余光中一道黑影便朝她砸下来,她扭头就看见木寒烟整个身子朝她面前砸下去。她眼疾手快的抱住了木寒烟的身子,余光却瞥见木寒烟的手拨了一下她面前的火盆,接着就听见一声惊呼。
“啊--!”祁君尖叫一声,许韩猛的拉着她起身,姜妍面前的火盆翻倒在祁君刚刚跪过的蒲团上面,纸钱的火苗沾上蒲团瞬间如同火上浇油,蒲团中间的海绵瞬间被红色的火焰吞噬。
祁君惊魂未定的看着那蒲团已经被火舌席卷,惊慌的脸偏头看着许韩询问,这是怎么了?
许韩将祁君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却看着被姜妍扶着站起来的木寒烟。林席烟头看着木寒烟扶着自己的头,一脸倦色眸光深了深,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木寒烟,你是不是累了?”
听见林席的问话,许韩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耐和讶异。姜妍看着许韩的视线夹杂着一些小心翼翼,让许韩心里的猜测更为肯定。
他不理会木寒烟,垂头看着祁君问:“有没有吓着?”
祁君松了一口气,笑着冲许韩摇了摇头。许韩看见她脸色苍白,感受到她心跳很快,想来她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才选择撒谎了。
姜妍扶着木寒烟发的手用了力,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我们替你守灵。姥姥她不会怪你的。”
木寒烟甩了甩脑袋,冲姜妍苍白的笑了笑,随即又看着祁君歉意的开口:“祁君,不好意思,我刚才突然没站稳,吓着你了吧。”
祁君听见木寒烟的话,连忙摆手,浅笑着回:“没有没有。再说了,我皮厚,就算烫着没什么的。你如果太累的话就去休息吧,我们替你守着。”
“我站一会儿就好了,不用休息......”木寒烟微笑着拒绝,旁边的姜妍扶着她的手再次用力了,语气有些强硬道:“寒烟,你需要休息!”
木寒烟脸色平静下来,扭头看着姜妍,语气也有些强硬道:“我不用休息。”
“相信我,你现在就需要休息!”姜妍不动声色的强迫带着木寒烟往她房间那边走,语气虽然平淡,但是木寒烟看着姜妍的眼里满是满是警告,只能妥协的被姜妍送回房间。
林席和许韩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林席偏头看着木姥姥的黑白照片,又想起来林鸢尾跟他说的事情,心里对这个曾经颇有好感的老人,有了一丝丝的不满。
姜妍送木寒烟到房间,自己并没有进去,她快要带上门的时候木寒烟把着门用了力,语气冷硬的问她:“你为什要帮着别人?”
“你扪心自问,我是帮了你还是帮了别人?”姜妍坦然的和木寒烟对视。
木寒烟轻笑一声,笑声里夹杂着不甘心和轻嘲,“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姜妍听见木寒烟说了这话,心里一沉,不满的情绪滋生被她不动声色的隐藏,她淡然道:“记得,你替我挡了一巴掌。”
她说着垂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抬头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看着木寒烟道:“所以你是笃定了林席不会找我麻烦,所以才......”
“我要休息了。”木寒烟有些急切的打断姜妍的话,推开姜妍的手,关上了门。姜妍看着紧闭的门,眼眸里闪过不耐烦,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她沉思半晌整理好情绪,仰头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