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江和柳长潭准备了可心的礼物,赶紧去了里正家,打探河西村李家的底细。
二人半天才回来,回来后,几个柳家男人又都扎进了周氏屋里,半宿都没出来。
第二天一早,柳絮到乔氏那里探口风,这才知道了李家的底细。
两年前,李里正与河西村的何里正偶尔在一起喝酒,何里正喝多了,心里委屈,把李广德一家做的坏事向他吐露出来。
这李广德一家五口,是五年前外地户到的河西村,一个老鳏夫,带着四个儿子,没田没地,靠打猎为生。
当时河西村和河东村两个村子,因为一条河水灌溉,经常发生冲突。何里正见李家五个男人,比对方二十几个都管用,很是彪悍,于是起了私心,呈报到县里,给李家五口入了河西村的户籍。
刚开始三年,李家父子过得很低调,时刻秉承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和睦乡邻,也确实给河西村撑了腰,河东村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向河西村挑衅滋事。
河西村的村人,因李家父子,在河东村人面前也着实扬眉吐气了一番。
李广德与村中之人接触并不多,平日里除了打猎,还有个嗜好,经常纠结一群猎户聚到家里喝酒吃肉,一喝就是一天一宿,从来不倒槽。
一天中午,十一个猎户喝得正酣,其中一个咂巴着嘴里的菜不是滋味,讽刺李广德道:“李老大,你这也不行啊,过的是啥JB日子,屋里连个烧饭暖炕的娘们都没有,害得俺们兄弟几个烀肉兑酒喝,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另一个年轻点的猎户斜睨着一眼李文生,哈哈笑道:“张叔,你咋不瞅瞅李老大多大岁数了?‘不行’就‘不行’呗,又不指望着再生出个五郎来。文生哥‘不行’可就不行了,刚三十出头,咋的也得给李家打个种来,要不然可真就‘青黄不接’了.....”
这猎户嘴够毒,一句一个“不行”,这李文生哪受得了,又是酒劲儿上头,看到家门口路过一个眼生的小姑娘,气血一涌,就将小姑娘拉进屋里给睡了。
睡了也就睡了吧,偏他想显摆他有多行,吆喝得满屋子都是动静,院子里的人更缺德,跟着打呼哨、呐喊的瞎起哄。
旁边院子邻居好奇,转到了后房山往屋里一瞅,吓得差点尿到裤子里。
李文生在炕上策马驰骋,小莲连求饶都没力气了。
那邻居认得这个少女,是何里正住在外村的小姨子家闺女小莲,两家正张罗着亲上加亲,成儿女亲家。
邻居猫着腰就跑了,给里正通风报信。
何里正吆喝着村人三十几个男人包围了李家,被李家十一个猎户给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何里正见打不过,干脆告到了县里,县太爷挺帮忙,义愤填膺的将李文生打了板子关了大牢,扬言要秋后问斩。
哪知没过两天就变了卦,县太爷不仅好吃好喝的将李文生给放了,还答应将小莲许配给李文生,否则就判小莲子与何里正的儿子私通,双双浸猪笼。
何里正气得当时就背过气了。
小莲回到家后,一病倒在了炕上,病还没养好又开始呕吐,李文生听了信儿,架着郎中去给看病,一查竟然怀孕了!
乐得李文生嘴巴合不上,立马要成亲。
小莲却当场要上吊自杀,李文生放出话来,亲可以等孩子出生以后再结,但若是她死了,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便杀了她全家,杀了何里正全家。
小莲子整日以泪洗面,连自杀都成了一种奢求。
怀孕到第八个月的时候,眼看着临盆,生下来的,却是个死胎。
小莲一家四口慌了神,哪里顾得上何里正一家,直接跟着爹娘跑到了山里。
李文生得着信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死得透透的、浑身青紫的婴孩儿。
李文生如行尸般抱着娃子回到河西村,看人的眼睛如失了狼崽子的孤狼。
后来,有人在山里找到了四具骇骨,村中人传言, 是李文生报复杀了小莲全家。
从此,村人见了李家郎全都绕道走,当李家郎是村中禁忌。
李家人却如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又恢复了刚到河西村时的样子,没有欺负村人,也没有报复何里正,并且开始张罗着娶媳妇,不行,买也成。
知道底细的人别说是嫁,就是穷得卖女儿的都舍不得卖给李家。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李家还是五条光棍。
直到李文才遇到了柳树,臭鱼遇到了烂虾,一拍即合。
......
早饭吃得无比郁闷,除了唉声叹气,还是唉声叹气,和前些时日柳树成亲前的鸡飞狗跳有天壞之别。
周氏气恼的将筷子礅在了桌子上,将临时搭的桌子险些掀翻了。
乔氏向柳长江连连使眼色,柳长江看了一眼女儿柳稍,硬着头皮对周氏道:“娘,眼看着快要过年了,等翠红成完亲,稍儿她娘想领着稍儿回娘家住几天。”
周氏犹豫了半天,见柳稍的眼神躲闪着看着桌面,显是被李家险些娶了她有些后怕,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遂点头同意了。
陈氏见状,赶紧怼了怼自家男人,柳长潭硬着头皮道:“娘,花儿她娘一大年也没回娘家了,等翠红成完亲,也领着花儿回一趟吧。”
周氏皱了皱眉头,柳花的眼色瑟缩着,恐被那只没毛兔子吓得不轻,想了半天,也点了点头。
柳絮一见,赶紧怼了怼刘氏,刘氏眼色尴尬的闪了两闪。
柳絮心下一急,干脆端起碗来,似手不稳似的将菜汤洒了一桌子,眼神比柳花还要瑟缩,手比柳稍还要抖,心道,娘啊娘,我这“惊吓过度”的模样,接着就看你的了。
周氏破口要骂,刘氏忙解释道:“娘,昨天絮儿让、让兔子给吓够呛,要不然、要不然也回、回......”
“回什么回?你娘家什么德性还用我说?你嫁过来十好几年了,老柳家逢年过节收着过老刘家一根草刺儿没?吃过老刘家一张饼屑子没?三孩子出生,老刘家拿过一个红鸡蛋没?你老公爹和你男人死了,老刘家来人儿看过没......”
周氏一连串的质问,将刘氏堵得哑口无言。
柳絮愧疚的拉着刘氏的手,她穿越以来,从未问过刘家娘家的情况,看来,这刘家,也不是一般的极品啊,完全应了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不问了。
宋氏也要张嘴,周氏的脸阴得能汪出墨水来,一个眼刀飞过来,气恼道:“长江和长潭家有未出嫁的姑娘,怕名声毁了,你家有吗?香草刚过门就回娘家,你让别人笑话咱老柳家留不住人?”
宋氏也只好怏怏闭了嘴。
虽然周氏怼了宋氏,但听着所说的话,柳絮心里也不是滋味。
原来,周氏心知肚明,知道乔氏和陈氏明着回娘家,实则是怕柳稍和柳花名声受损,可是,即使有刘家人的原因存在,但自己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也不应该圈在家里,天天对着李家男人吧?
可见,周氏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孙女的位置,柳絮心里的那一丁点的希冀随之破灭了,残余的一丁点的亲情也悄耗尽了。
刘氏和自己留下来,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柳芽还小,不能处在李家一群恶狼中间。
柳芽年纪小,干的活儿也有限,周氏并不关注,柳絮想着将她借住到同村别人家里。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现在唯一能求的,似乎只有赵家,柳长堤家已经没有地方再让她往里塞人了。
自己不想总欠着赵家这个人情,特别是赵二刚、赵红和秋山,帮着自己逃离了李文生的魔爪,否则,那个现在被禁锢在李家的人,就不是柳翠红,而是自己了;那个在李文生身-下苦苦求饶的人,就不是小莲,也可能是自己了。
柳絮左思右想上一世吃过的美食,眼睛一亮,直接奔向了赵家。
一推开院门,赵氏就听到了动静,推开屋门,将柳絮迎了进去,并排坐在炕沿上。
赵二刚急切的从他屋中走了过来,站到了屋门口,犹豫不绝,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氏将儿子的急切眼神儿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问道:“柳絮,我听说一个事,正想问你呢。”
柳絮故做轻松笑道:“婶子,你听说的都是真的,李家和柳家结亲了,四天后成亲,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想让柳芽在你家借住一阵子。”
赵氏颇为爽利的点了点头,转而忧心道:“把芽儿放在婶子这儿你就放心吧,我听张寡妇说,那李家人在柳家院子活扒了兔子,威胁娶柳翠红,比阎王还凶残,你留在家,行吗?”
柳絮微笑道:“婶子,村里人不知道内情,看着表面瞎传的。李家人虽然彪悍,但还挺讲规矩,硬娶我小姑,是因为柳树哥偷收了人家十两银子。只要我奶不打着卖孙女的主意,李家人不敢造次。”
“哦,里面还有柳树卖翠红的事儿啊!那你可得小心了,特别是柳树,能卖了你小姑,也能卖了你。”赵氏颇为担心的叮嘱道。
柳絮安慰道:“婶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柳树是聪明人。见识到李家人的凶残后,怎么可能还把我卖给李家?他就不怕我嫁到李家,再撺掇李家人对付他?”
赵氏想想也是,心下稍安,给了自家儿子一个放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