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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诀别

刘氏刚刚怀孕,总是感觉有些乏累,娘俩聊着天,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柳絮走到桌案前,将一张宣纸放在桌案上,便悄悄离开了。

没有回家,而是直奔了镖局找孙银彪,直到月上柳稍,又到了次日黎明,都没有出来,守在外面的孙捕头慌了神,鹰六心急如焚,待向孙银彪要人,己是人去楼空,早己不见了柳絮的踪影。

一下子急坏了鹰卫、李氏兄弟、水行舟等人,铺开了大网开始找人。

刘氏是第三日才知道消息的,想起了女儿临走前对她说过的话,眼泪不由得婆娑迷了眼。

水行舟让刘氏和小丫鬟回忆柳絮临走前的点点滴滴,刘氏从头到尾诉说,连嫁妆银子都没敢隐瞒。

小丫鬟不敢怠慢,来了个情景重现,将柳絮送给刘氏的黄色酸果子拿出来,学着柳絮的样子,将汁液挤在了茶碗里,加了些白砂糖,让刘氏喝了一口,刘氏又重复着二人的对话。

水行舟仔细思考着对话,倒没想听出什么破绽来。

小丫鬟突然想起那日柳絮走后,她收起来的画,忙将画取出来,铺陈在桌案:“大人,这是小姐画了一半的画,奴婢怕小姐下次来找,便收在了小姐房中,您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水行舟仔细看着画,上面用粗线条画了几个简单的小人,看出来是一男一女,牵着四个孩子,欢快的在草地上生活,右侧上方,一只占了半幅画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画中的男人,说不出的阴沉感。

水行舟这个气啊,这柳絮,明显是警告自己,要好好对待刘氏和几个孩子,她在暗处时刻的盯着呢。

“刁蛮任性,胡闹!!!”水行舟气恼的将宣纸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茶盏被震得晃了两晃,里面的酸果汁晃出来几滴,水行舟刚要发火,却瞟见被水淋湿的宣纸上,渐渐显示出两个字,待宣纸干了,墨迹又不见了。

水行舟脑中灵光闪现,用手指蘸了果汁,在宣纸上涂了又涂,完整的字迹出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水行舟看的不由得泪目,哀莫大于心死,一向强势的柳絮,经此打击,不会出家长伴青灯古佛吧?

刘氏不识字,追问信笺写着什么,水行舟解释道:“絮儿说交通顺畅了,她到各地的铺子去巡视,巡视完了就会回来了。”

怕刘氏担忧,水行舟只好先撒谎,将信笺原件马不停蹄的送往燕北处。

.......

树林中,一伙人正在临时休息吃饭。

杨承仁将一包肉干递给了身侧娇小的身影,少女的身影,越发的单薄,看着随时像被风吹走一样。

少女淡然的接过肉干,看了一眼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块肉干,随手又递给了身侧的杨玉卿。

杨玉卿没有接过,将肉干再次推还给少女,一脸心疼道:“絮儿,还是给你吧,你胃口不好,到前方的镇上,咱们去医馆瞧瞧吧,这样吃了吐,吐了吃不是办法啊,看了郎中才能对症下药啊?!”

柳絮尴尬的瞟了一眼杨承仁,男人则淡然的往火堆里填着柴,仿佛完全没听到二人对话一般。

柳絮心下稍安,淡然答道:“我家里有个懂医的柳五,这个不是病,是水土不服,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想及少女很快就会成为自己家的嫂子,柳絮不自觉的调侃道:“到 了前方镇上确实应该休息休息,不过不是为了我就医,而是因为我缺席兄嫂婚礼,应该先买了礼物补上。说来也怪,你天天跟我住在惜柳庄,是怎么心有灵犀与县城住的水清泉勾搭上的?”

柳絮说的是实话。

真是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杨家想娶柳絮,结果无功而返;本认为没什么希望的杨玉卿,反而就成了。

任凭柳絮如何回忆,也想不出,水清泉和杨玉卿是怎样在不过数次见面,一点先兆都没有的情况下,达到两情相悦的状态的?

或许是某一个眼神看对了眼?或都某一句话对了脾气?实在不得而知,这个速度,这个迷惑,真的很古代。

脸皮本来就薄的杨玉卿,被柳絮说得脸色殷红一片,伸出手来就要攻击柳絮的胳肢窝,要呵柳絮的痒痒,眼看着袭击到柳絮,被杨承仁一伸胳膊给挡住了,沉着脸道:“要出嫁的姑娘了,还这样胡闹!”

杨玉卿吐了吐舌头,立即变回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柳絮感激的看了杨承仁一眼,杨承仁仍旧是那幅淡然无觉的模样。

到了朝阳县,对于柳絮的到来,显然杨父杨尽忠也很意外,安顿入住后,杨尽忠将杨承仁叫到了书房,一脸不悦问道:“你怎么将她带来了?即使国公爷已经与谭家订了亲,但她最不济还是水府的嫡小姐,诱拐的罪名咱可担不起。”

杨承仁摇了摇头道:“父亲,她舍命救过玉卿,于情于理都不能对她不闻不问,况且,国公爷与他表妹谭淑慎虽然再续前缘,但并不证明国安公的心里就没有她一席之地,据我所知,国安公安插在她身边的十几个鹰卫,一个也没有撤走,我们离开之后,正如没头苍蝇似的找她呢。”

杨尽忠痛心疾首道:“正因为关系不明朗,你才更应该闪开身子,拐走了国安公的小妾也不值当.......”

“她,她不会当妾室的.......”杨承仁鬼使神差的答道。

杨尽忠更加的恼火道:“你个傻子,为不为妾,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稳住她,我立马派人往水府送信儿!!!”

杨承仁不想在柳絮眼中,自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先父亲一步去给柳絮送信,发现柳絮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空空如也的客房,盘聚男子心底的那股怅然若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这样一个敢想敢做敢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奇女子,本就不应该豢养于此吧?

......

又过了月余,九王余党全部肃清,窝在县城数月的知州大人水行舟,终于回到了阔别己久的江州郡,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府邸,水行舟气得心都抽痛了。

又过了两个月,皇帝犒赏有功之臣,水行舟一改贬谪的窘境,被调回了京城,做了户部侍郎,居四品。

水清泉先是修地理制有功,后在皇帝的万寿宴上献上了一幅鸿篇巨制----大齐一统天下版图,君心大悦,一下子跳级升至了从四品鸿胪寺右少卿,仅比水行舟低一级。

而燕北,除了第一次受重伤后封 了个国安公爵位,便一点赏赐都没有了。

水家举家搬至京城,怕柳絮不知道,江阴县留了老仆守门,又在镖局孙银彪处、胡县令处、堂叔柳长堤处、奇绣工坊各州郡分号全都送了口信,告诉柳絮到京城宅子汇合。

........

“国公爷,万岁爷又派人来问了,您与谭小姐的婚期己连推了数次,还要再推吗?若是再推,这诰命夫人封号的旨意,可就收回了。”燕衡一脸的无奈,他实在不愿意去面对传旨公公那张僵尸般不乐意的脸色。

“信到了吗?”男子淡然的问道,脸色虽然惨白,精神却很矍铄。

燕衡一幅了解的表情,从怀中拿出一封红漆了口的信道:“这是京城水府收到的,能够如此快的得到地址并将信寄到京城,可见姑娘是住在奇绣工坊的某处别号,依现在奇绣工坊皇商的身份,绝对衣食无忧。”

燕衡心道,岂止是不成问题,有国公爷这么护着,奇绣工坊已经隐隐跻身富甲行列,日进斗金。

燕北没有理会他, 将信直接抢了去,小心翼翼的打开,满张的信笺上,只聊聊数笔:平安,勿念。待弟或妹满月,归京。

燕北心底泛起一阵辛酸,喃喃问道:“距水夫人临盆,还有几月?”

燕衡努力掐着手指头数了数,硬着头皮道:“还有三个月。”

“哦。”男子轻轻答道,眉头轻轻的蹙起:“我和她,还能相见吗?”

燕衡的心顿时被如电击了一样,麻麻的疼,心理下定决心,无论主子做什么样的决定,定要将柳絮擒来,哪怕是见主子一面也好。

燕北轻轻拿起笔来,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男子将信笺重新封好,放在身侧的小匣之中,里面,已经存了十余封式样相同的信笺。

凌云轻叩房门,在门外直接问道:“爷,表小姐送来了稻花香的白玉糕和‘天下第一食’的酥香卷,给您送进来?”

燕北清冷的答道:“让她别费心了,经过江州一役,我的口味都变了。”

凌云叹了口气,说不吃,可人家姑娘已经将东西放下了,总不能扔大道上去吧?说口味变了,不知当初是谁,隔三差五的命人穿越战线买白玉糕。

一个性子温顺如羊的女子,一门心思的对一个男人好,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让凌云不由得想起了九王麾下的自己的师兄,只感觉心里憋得慌,不忍心伤了谭姑娘的心,将糕点偷偷留下来,只送回了空食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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