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冷笑道:“小娘皮,让你狂,我收拾不了你,收拾你娘绰绰有余,明天就让柳家来过礼,让你娘这个弟媳妇嫁给大伯子,让全村的人都笑掉大牙。”
柳絮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嫁过去也好啊,与胡县令成了拐弯亲家,好好溜溜须,回头正好收拾你们老刘家,将你这三只手关进大牢里去......”
“你、你......”王氏气得结结巴巴,最后放下狠话道:“咱们走着瞧......”
柳絮也放了狠话道:“好,我等着......”
刘氏急得眼睛都红了,想劝柳絮,知道这个闺女狠起来连自己都怕;想劝王氏,自己又铁定不想嫁给柳长海的,不由得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刘宝珠则怔怔的看着燕北湿漉漉的头发,以及被水冲洗过后白晰的脸颊,心里只觉得小鹿一阵乱撞。
柳絮气恼的站起身,觉得不能便宜了刘家,将自己拿来的那只野兔子又拎了起来。
一出门被大风一吹就后悔了,自己无碍,可是阿黄一身的衣裳还湿哒哒的呢,这个时候回家,定会冻僵了不可。
蓦然想起上次一起坐车的曹家婶子,娘家就住在望杏村,便试着找上门,事赶凑巧,曹婶子竟然也回了娘家。
听了柳絮的来意,忙将三人让进了屋中,招呼她大哥拿一件洗的干净的夹袄子,让燕北先对付着穿着,湿袄子则铺在炕上烙干。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听说这一身水是刘家王氏泼的,曹婶子轻叱道:“这个王淑华,不是个省油的灯,家里名声不咋地,闺女倒是心气高的,天天想勾引书坊的老罗家俏书生;儿子订亲的亲家掐半俩眼珠子看不上她家,天天变卦,这不,吞了聘礼,却不让女儿嫁过来,除非给买了房子单过,舍下老脸四处张罗钱,一个子儿也没借着。”
柳絮这下了然了,王氏正缺银子,柳长海上门送银子,这是困了有人送枕头的事,王八瞅绿豆,立即对上眼儿了。
过了不久,燕北的袄子在热炕上烙干了,穿上了自己的衣裳,柳絮感激曹氏,便将那只野兔子扔给了曹婶子以做答谢。
这一路,没有遇到牛车,三人是一路走着回家的,一路上心事忡忡,各自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中,柳絮忙拿出了金疮药来,让阿黄低头,小心的涂抹在发红的脸上,脖颈上,又轻轻吹了吹,心疼道:“阿黄,不疼啊!你放心,絮姐姐定会为你报仇的。”
阿黄眨了眨眼,不明白柳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能为自己怎样的复仇。
如此到了第三日,是孙金彪与陈怡成亲的日子,柳絮直接带着赵红去县城,阿黄又如同上次一样,半路撵了牛车,惹得柳絮哭笑不得,觉得这阿黄就是个黏人精,自己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三人先奔了奇绣工坊,几天不见,奇绣工坊的牌匾已经立了起来,用红绸子盖着;
牌匾下的门扉,直接分成了两扇,一扇门前写着“女子阁”,旁边写着小字“男士禁入”;另一扇门前则写着“奇货阁”,旁边同样用小字注释着“非奇不卖”。
因为孙金彪三日后就走镖,图个吉利,来个双喜临门,先揭红稠子,随即再骑马抬轿去接新娘子。
柳絮自然不敢凑这个热闹,免得被黄旺财看见。
交待完大红的事情之后,从李绣娘处取了自己准备给陈怡的贺礼,急匆匆奔向了陈家。
将布袋神神秘秘的递给陈怡,陈怡心知肚明是什么,脸色红扑扑的,在柳絮千劝万劝之下,才进里屋偷偷换上,出来之时,感觉她走路已经同手同脚了。
都说新娘子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身份,因为,嫁给了爱情,这陈怡大概就是个样子吧。
拜过了天地,孙银彪将柳絮扯到一边,告诉柳絮他托吴镖头向胡县令打探的提前离开黄家的事情。
结果并不理想,即使收了孙金彪五十两的谢礼,胡县令依然没有答应,打着官腔说京城新派了个薛知府,一切出格的事儿,绝不能办。
孙金彪和孙银彪两下商议,怀疑黄旺财中间起了不好的作用,不想这样早的放柳絮离开。
柳絮暂时将此事埋在心里,左右到了半年,黄旺财放人也得放,不放人也得放,只能从长计议。
了解完此事,柳絮匆匆奔了康家庄。
这还是买了康家庄以来,柳絮第一次进了庄子。
田地现在是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看头,庄子里却别有一番景像。
前方是一个瘦山石的景观,将庄前庄后分成两个层次。
前边两侧是马厩围廊环绕,下人们的居所也在这里。
瘦山景观之后是幽长幽长的石径,四周灌木丛生,左侧一个两亩地大小的池塘,一道长廊直通池心,一座宽大的方亭耸立其间。
现在结着冰,但从枯败的荷叶来看,待到了其他三季,倒是难得的赏景好去处。
池塘右侧,是三进的院子,每座院子独立门户,分正房厢房,约十余间屋子。
三进院子的门栋是自高向矮排列,若是猜得不错,原来的庄主应该是三代同堂,每代一处院落。
三进院子的最后方是一个大的厅堂独楼,很是恢宏,应该是整个庄子的核心地带,也是全家聚会用餐以及会客的场所了。
柳絮直接奔了厅堂,好在官府抄家的时候,只是将值钱的金银玉器等抬走了,因家具是普通的酸枝木,即厚重又麻烦,一并发卖,柳絮倒是不用重新布置了。
偌大的庄子,现在只留下七个下人,显得几分单薄了。
好在柳絮想等要回身契,成为真正这里的主人之后再搬过来,左右不着急。
她今天如此着急的来,只是想见见那个自称会点医术的康家下人。
柳絮刚坐下,一个五十岁的老仆端上了一盏茶,小心翼翼道:“姑娘,好茶叶都让那些当差的给拿走了,只剩下这些粗茶,您先对付着喝着。”
柳絮点了点头,端起茶来啜了一口,确实有些苦涩,不太爽口。
想起郑木的媳妇贾氏送给自己的那琼山新芽,刘氏喝不惯,有机会拿来待客倒是不错的选择。
柳絮让老仆将其余六个下人全都叫过来,一一自我介绍名字和特长。
因为是家奴,买入哪家就是哪家的人,均姓康。
五个年纪大的在上一任的上一任庄主的时候就在这里做活,刚刚倒茶的名叫康中,是康家的总管家;
其他四个年长的,分别叫春、夏、秋、冬。
康春负责管理院中的洒扫园木等;
康夏负责管理伙房等;
康秋负责车马运行;
康冬负责家居用具采买等。
两个年轻些的,是康庄主两个月前接管康家庄时带过来的下人。
满脸麻子的叫康五,会些医术,庄子里的人有个头痛脑热、外伤磕碰等都是他负责;
脸上有道疤的叫康六,会些功夫,负责庄子的安全保卫。
虽然只有七个人,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管啥的都有。
柳絮从身上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银票,放在了桌上,对七人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现在康家庄已经改主姓柳,你们便都改为姓柳,名字还是名字。因我经常不在此间,给你们留下五十两的银子。不是放纵你们任意花,而是让你们在措手不及时不至于穷途末路。每一笔支出 ,都必须两个人以上经手划押,任何一次购买,都要索要购买凭证,以便我随时回查,大额支出需禀告我以后才能执行,绝不允许擅自做主耍花枪的......”
别看柳絮年纪小,说道管理倒是头头是道。
康中,不,现在叫柳中,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来,递给柳絮字道:“姑娘,你看,柳家庄的匾额应该用哪个?”
柳絮看着如蝌蚪般的字,一脑门的黑线,她哪里认得这些字?
燕北的眉头不由得一皱,这管家,分明有意试探柳絮有几斤几两重。
而小丫头呢,说得头头是道,看着处处强势,却原来是个白丁,一看见黑鸦鸦的字就心虚了。
燕北指着纸上的字,喃喃念道:“柳厝、柳家庄、惜柳庄......”
柳絮感激的看了一眼燕北,若是让下人们看出自己是个不认识字的,这个丑可丢大发了。
柳絮沉吟片刻道:“柳厝太晦仄难懂;柳家庄太俗气,就叫惜柳庄吧。”
柳中答诺,追问道:“姑娘,您看这牌匾,是用檩香木的、红木的、铜铸等什么材质的?”
柳絮不由诈舌,无论哪一种,听起来都是价格不绯的样子,自己刚刚买下康家庄和田地,手中的存银虽然还有三四百两,但最关键的工坊还没有出银子,花一分就是少一分,还是紧省些为好。
柳絮沉吟片刻道:“当初的康家庄康员外就是因为太过招摇了,所以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以至于害了自己。虽然咱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低调些总没坏处,将康家庄原来的牌匾翻过来,你们几个谁写字写的好,先写上,再刻上就好了,低调低调......”
“呃......”这个说法让柳中也始料未及,这个主子,哪里是低调,分明,分明是太抠太穷了吧?
柳中为自己未来的命运多了些许担忧,这个主子,不会如姓康的一般,两个月不到,就又要发卖了吧?
柳中可不想再被摆到那个台子上去,被人如牲口般的挑来挑去,最伤人的是最后被剩下了没人要。
柳中心想着,自己已经试到新主的底线了,就是-----省钱,只要按着这个套路出牌,说不定自己可以在这里寿终正寝了。
柳中放下了心中有的没的心思,柳絮将银子给了他,另拿出五十两银子来,吩咐他想办法买辆马车,这样自己来回进城回村也方便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