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急走如飞,只想快些走到娘家,远离了柳河村就是远离了李家,远离了李家,她就彻底安全了。
只要熬到上元,她的柳树就是县太爷的妻侄女婿,她就是胡县令的亲家,到时候,那姓李的算个屁啊,不对,他连个屁都不如。
如此想着,宋氏竟咧着嘴笑了,笑纹越来越大,比青楼里的老鸨见着大方的恩客还笑得花枝乱颤。
当李文生和李文印闪现到她面前之时,这花枝乱颤的笑,瞬间变成了霜花凝固,身子石化在寒风里。
李文生、李文印兄弟二人,脸上阴恻恻的笑着,轻蔑的眼色看着宋氏,如同看着一只待死的蝼蚁。
宋氏将菜刀横在了胸前,李文生不以为杵,不急不徐,一步一步的走向宋氏, 宋氏本能的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只是心里越来越慌,步子越来越小,哆嗦得越发厉害,最后竟打起了摆子,索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的磕起头来。
直到磕得额头渗了血,仍不见李文生饶过的声音。
宋氏抬眼,眼色撞进了李文生半是嘲弄、半是冷漠、半是嗜血的眼色里,登时胆战心惊,连忙张嘴求饶。
本以为喉咙肿胀发不出半分声音,许是用力过了度,竟一吼吼出了声音。
只是喉咙破了,吼得太过用力,汩汩的渗出了血线,顺着嘴角流出.
喷薄而出的声音,气势十足,声音却如同破败的风箱,嘶吼得紧,听着像是垂死的野兽最后的哀嚎。
宋氏忍着喉咙痛、嘶哑着声音哀求道:“饶、饶了我一命吧,是我鬼迷了心窍,不小心推倒了香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就看在我尚存一丝善念,没将她扔在野地里当孤魂野鬼的面子上,饶了我一回吧!以后我天天把香草当姑奶奶给供着,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李文生拿起一只木钎子,木制的尖厉的头儿,让人看着比猎刀还毛骨悚然。
吓得宋氏身子向后倾斜着,将菜刀横在胸口,哆嗦着声音道:“你,你别乱来,杀、杀人是要偿命的......”
李文印如看着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将篓子里剩下的几根木钎子全都拿在手里,嘴巴笑得咧到了后耳根儿,鼻子轻哼了一声道:“老虏婆,若是杀人偿命,我兄弟二人,怕是得死上几十回了,可惜了,到现在,我们兄弟还好好的活着,那些个孤魂野鬼,连找我兄弟算帐都不敢,你若是个厉害的,变成个厉鬼回来算帐,我还从来没跟恶鬼斗过呢,定是好玩的紧......”
宋氏眼睛瞪得溜圆,一向迟钝的脑子竟分外清明起来,错愕道:“你,你们兄弟真的杀过人?还、还几、几十条人命?包括那个叫小莲子的?”
小莲子就是李文生的死穴,谁提就是跟李文生过不去。
再看李文生,脸色如同六月的天,由恬淡变得爆怒,直接将手里的木钎子,照着宋氏的面门就扎了过来。
宋氏吓得拿刀去挡,钎子如愿被她削掉了一半,速度却是不减,直接贯入了宋氏的右眼中。
宋氏登时右眼一片黑暗,痛触溢感了全身,似万千只恶虫啃着身体,颤抖如筛糠,菜刀也落了地。
宋氏哀嚎着在地上打起了滚,边打滚边怒骂道:“你个杀千刀的,快快放了我,我儿媳妇的姑夫是县太爷,直接派捕快灭了你全家......”
另一只钎子准确无误的插进了宋氏另一只眼睛里,宋氏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身子蜷缩着,如同被群蚁啃咬的肉虫,翻滚着想要脱逃,却又无可耐何。
李文印桀桀怪笑道:“老虔婆,别再做白日梦了,柳树将柳翠红这个恶婆娘送到李家,坑苦了二哥,虐待了香草,我怎会轻饶了他?不过,要了他的命,好像是便宜了他,要不,我就当着他的面,先将你准儿媳妇给睡了?这样的失贞女人,你儿子还会不会娶回家来?你还能上哪显摆是县太爷的亲家?”
宋氏的上下牙已经开始“咯噔咯噔”打起了架,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李文印转过身对李文生呵呵一笑道:“大哥,我听四弟说,香草到咱家的时候,还是完壁之身,你说,柳树是不是个不行的?跟宫里的公公一样?我真想好好瞧瞧到底是不是......”
“你们杀千刀的,不许乱说,我家树儿,行,绝对行......”即使疼得浑身发抖,宋氏也不想听到任何人侮辱她儿子,尤其是柳树,这可是柳家的荣光,更是宋氏一辈子的骄傲。
李文印又抽出了一根钎子,“扑哧”一声插透了宋氏的右手手掌心,轻松的钉在了地上,干脆利落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他插的不是人的手掌,而是一只普通的大萝卡。
李文生笑嘻嘻道:“行与不行,你这当娘的莫不是试过?要不然,咱打个赌?你说你儿子行,我便立马让你儿子以后都不行,大萝卜削成小木钎儿,你说行还是不行?”
宋氏气得抬腿踹向李文印声音的方向。
李文印轻巧的闪过,将一只钎子又插入了另一只手掌掌心儿里,嘴里仍旧调侃道:“你若说你儿子不行,我也有办法让他行,几人份的逍-遥丹让他一个人吃着,管叫他将后半生的力气全使出来,以一挡十,不行也得行,最后‘咔嚓’一声,你说行还是不行?”
宋氏气得嗷嗷爆叫,只可惜,越是爆叫,血流的越快,身体的热度流逝也就越快,这一路冰天雪地,人迹罕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了。
李文印将十几只钎子都插在了宋氏的身上,见宋氏晕了过去,一伸手,又将十几只钎子全都拨了出来,宋氏的身体,顿时如喷泉般涌出了无数股鲜血,用不了一会儿,这身体里的血就会流空了。
李文印掩了掩鼻子,对着李文生努了努嘴道:“大哥,这血槽放空了,髭狗、老鸹、豹子等野兽马上就会循着腥味跑来,吃得面目全非,查无可查,没人会看出端倪来。”
李文生并未理会李文印,当先走进了林中。
李文印以为李文生生气了,紧赶了两步追上了大哥,一脸谄笑道:“大哥,我的好大哥,我听你的话,凡事低调行事,莫要惹官非,柳树就要与县太爷勾搭上了,我不惹乎他,刚刚说睡了他媳妇、阉了他的话,都是气宋氏的......”
李文生轻眯了眯眼,淡然道:“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
“啊?”李文印眨了眨眼,半天才醒过神来,大哥的意思,意思是让自己按刚刚说的去办?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真的要当着柳树的面,睡了他的那个准媳妇?还要,还要真的毁了那小子的子孙根?
大哥,真够毒的。
李文印完全忘了,这些个提议,貌似都是他刚刚对宋氏说的,论毒,他不惶多让才是。
此时的李文印万分懊悔起来,不为别的,只为柳树准备迎娶的媳妇,矮胖矮胖的,一脸的黑痦子,一嘴的大黄牙,细细的眼睛,明明是睁着,却总是让人误会在睡着......
大哥看上的柳絮,虽然没长开,还是个黄毛丫头,但是却是越看越耐看;
二哥看上的柳翠红,虽然好吃懒做,但却是柳河村一枝花,走一步飘香五里地;
四弟看上的香草,虽然性子软弱,但却是怯怯生生的,像只小兔子,忍不住让人去护着。
而自己要睡的这个,让人只有一种冲动,就是要暴打她一顿的冲动。试想,若是个好的,哪能轮到柳树这个穷小子染指?
李文印满腹心事的跟着李文生屁股后面,急匆匆回奔柳河村。
......
柳翠红心情忐忑的到李家送“虎骨汤”,李广德、李文生、李文印、李文才爷四个均不在家,就连小产的香草也不知去向。
李文武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的木凳上,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柳翠红将虎骨汤放在桌上,软声细语的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放在唇边吹了吹,这才一脸柔情的递到李文武的唇边,一脸希冀的看着李文武,等着李文武张嘴喝汤。
若是在往常,李文武早就一口一句“媳妇儿”的叫着,满脸乐成了老菊花,今日却是一脸臭臭的表情,也没有张嘴喝柳翠红递过来的汤。
柳翠红尴尬的抿了下嘴唇,心道这李家人还是生自己的气了,遂放下汤碗,自身后环住了李文武的身子,小手放在李文武的胸口,柔弱无骨的爱-抚着,似软绒绒的鹅毛,划得人心驰荡漾。
出乎意料,李文武的脸色仍是淡淡的,活脱脱一尊泥菩萨,坐怀不乱,六根清净。
柳翠红的脸色不由得讪讪的,讷讷了半天,似受了莫大的委屈道:“我、我.....昨日都是我的错,不该让香草回去......”
李文武叹了口气,似无限伤怀道:“你不必担心,文才和香草走了,以后几年你都不会见着他们了。”
走了?柳翠红错愕的看着李文武,见对方不似作伪,这才信以为真。心里溢出了一丝欢喜,香草走了,李家又没有动静,是不是意味着,李家忍下了这口气,不会找柳家或自己算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