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骏等人扮作商队,他领队做掌柜,其余人是他伙计和随从,和常人并无二样。
郑皇后确认赵骏已经陪同上官翎回金平府省亲,隐瞒刘太后派出亲信火速赶去那边。
容贵妃随后得知赵骏秘密出京的消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坐收渔利,等看郑皇后的笑话。
在赶去金平府的路上,赵骏几次有意要上官翎侍寝,但都被她婉言推拖下来。
上官翎推说舟车劳顿身体不适,答应省亲归去后夜夜服侍。
赵骏表面答应不再勉强,但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回到金平府已是黄昏时分,赵骏没有跟随上官翎前往上官府,而是移步去了当地官驿,并且有意留下殷翠红服侍。
上官翎在陈根和宋巧玉的陪同下,趁夜匆忙赶去上官府拜见上官荣雄和韩氏,临走私下嘱咐殷翠红要小心照顾赵骏,明日就让宋巧玉来换她回府。
上官荣雄再次见到上官翎,已是老泪纵横,韩氏也很激动,接连问她很多宫中近况。
应有约定,上官翎不敢告知他们赵骏随行而来的情况,只说特意告假前来探望,不日就要回去。
听说殷翠红随后就到,上官荣雄已然怀疑起来,反复追问上官翎她为何没有跟来,怀疑她们之间生有嫌隙。
陈根抢先说殷翠红回家扫墓,估计明天傍晚就该返回,这才勉强骗过了他们。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苦衷就是不能透露赵骏秘密跟来的消息。
晚饭过后,他们偶然谈及清远那边的情况,瞬间激起了上官翎和陈根的无比愤怒,当即商量对策,想寻机报复县令衙内。
上官翎哭诉道:“当时娘亲身死家中,我无钱殓买才上街头卖身葬母,县令衙内刚巧经过答应帮助,后来发觉他不是真心,幸亏陈根及时出现解围。陈根一时糊涂偷了他十两银子,没想到因此惹祸上身,铸成了大错。偷盗确实不对,但他掘墓鞭尸实属可恨,这仇不共戴天!”
陈根面露愧色,连声道歉,也已变得泣不成声。
上官荣雄听清缘由,想了想说道:“翎儿,虽说你现在贵为美人,但这事错在自己,总不能即刻就去拿人泄愤呀!”
韩氏站一旁说道:“翎儿,他们的做法实在惨无人道,但现在时过境迁已无证据,你们又不能暴露身份,这事还得要从长计议呢!如果真要治他的死罪,还得要你请求皇上巡查问责,毕竟他们是一方官员,我们寻常百姓家是斗不过他们的!”
上官荣雄微微点头,显得无可奈何力不从心。
陈根见状,便说:“这事因我而起,不想连累大家,明天我就去清远一趟,决不能就此作罢便宜了他们!”
上官荣雄急忙呵斥道:“根儿,你别乱来,虽说你已经有了宫中差事,但凡事要讲求证据,时间已过一年,而且左右近邻皆都离去,他们是地头蛇,你贸然前去必定一事无成,甚至还会因此丢掉性命,依我之见,明日你们随我前去村里,为家人敛收遗骨入土为安才是!”
韩氏也怕节外生枝,忙劝阻道:“老爷说得有理,时间久远再去计较反倒惹下祸端,你们已经得了富贵,想必爹娘泉下有知也感欣慰,我想这事就告一段落吧!”
上官翎哭哭啼啼说道:“娘亲尸骨未寒却遭鞭尸,这件事怎能就此作罢?大伯大娘你们不必为我们担心,我已与陈根商定,明日就去县里,一定要算清这笔血债!”
上官荣雄猛地站起来,颤抖着身子叱骂:“翎儿,你还当我是你大伯吗?眼下你爹爹杳无音信,童儿冤屈未曾得以澄清,你却想跟人同归于尽,算我看走了眼,你去吧,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大伯!”说罢,摔了下衣袖,愤然离去。
韩氏也很气愤,随即指责上官翎道:“翎儿,我们是为你将来考虑,不为活人着想,却为已故的娘亲寻仇,身份一旦暴露,你将再无机会返去宫里,为了隐瞒你的真实身份,我们私下偷换原籍,抹去你在清远的一切踪迹和线索,为的是撇清你与清远那边的所有关系,你倒好,想要自投罗网,这不是在白白浪费我们的一番良苦用心吗?”
上官翎犹豫起来,一时没了言语。
陈根慢慢镇定下来,想了想,才对上官翎说道:“翎姐姐,我觉得大娘说得有理,要不暂时不去招惹他们,等以后有了绝佳机会再理会这事,一方面我们不便暴露身份,另一方面不熟悉那边情况,这边也未作充足准备,仓促过去恐怕会惹出乱子。”
韩氏见有了转机,忙劝道:“翎儿,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才刚进宫,是该想办法站稳脚跟,之后再寻机追查你爹下落以及童儿冤情,你娘这事暂且一放,这次也不要过去露面,免得被人识破遇险,待明日我跟你大伯商议,替你们过去迁坟祭拜,也算尽了孝心吧!”
上官翎当即瘫软在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迷茫。
就在这时,上官荣雄缓缓走来,让韩氏扶她起身,安慰道:“翎儿,别怪大伯胆小怕事,就算你们过去把衙内暴打一顿甚至打残打死,你娘亲能活得过来吗?看得出来你是秘密归家省亲,不想暴露身份,这样鲁莽行事,必定会牵连到根儿,他偷人钱财已然触犯刑律,就算不被追究,也难逃良心谴责。时候不早了,快些准备休息,待到明日,我亲自带蓉儿去清远一趟,替你们祭奠家人,也算了却心事吧!”
上官翎道声谢,便跟随韩氏回房歇息。
陈根心中有愧,骗过他们后,独自趁夜赶去清远县。
对于上官翎的近况遭遇,韩氏很是好奇,陪她回房后,就问:“翎儿,皇上待你怎么样?其他人没为难你吧?”
上官翎拿她作娘亲看待,刚才又经她点拨,不想隐瞒,如实说道:“皇上待我很好,好过其他人,连皇后和贵妃都羡慕,只是我和他还未有过肌肤之亲,总觉得一旦沾染上,就再也离不开那个囚笼了。我很困惑,之前进宫为的是寻求依靠,可现在看来,全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里面凶险异常,到处充满争斗,一着不慎便会堕入万丈深渊,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了。”
韩氏一脸惊愕,忙问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只有侍候好皇上才有你的立足之地,可你怎么一再推脱呀?”
上官翎苦笑道:“我算看明白了,在后宫离皇上越远越好,大家都在争着抢着,谁走得近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列为讨伐攻击的对象,我刚进宫,就受郑皇后排挤,在刘太后那里不明不白挨了一耳光,如果再有别的想法,一定会被她们陷害致死的!”
韩氏又道:“如果皇上真心待你,何不把你哥哥的事说与他知?这样一来,或许连你爹爹的下落也能很快被找到。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真叫人担心,一方面你想依靠他出人头地,另一方面你又不肯接纳于他,真快被你搞糊涂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身子重要,还是你哥哥的冤屈还有爹爹的下落重要?你既然已经走进宫中,就该用心服侍,这样推脱,迟早有一天你会失去他的耐心和信任,到时你没有依靠不知又该如何面对了!”
上官翎还未想到这一层,有些犯难地说道:“大娘,可我还不了解他,在我心里他还不如陈根熟悉,在后宫,有很多妃嫔没受过宠幸,怕他对我只是一时贪恋,之后就会抛弃不顾,现在我还算是自由身,一旦发生关系,我便成为众矢之的,再也免不了众人排挤和打压,到时我自身难保恐怕要比现在痛苦很多!有几次我想逃出宫去,独自去找爹爹下落,想着找到后便相依为命,再也不用深陷斗争漩涡迷失本性!”
听到这话,韩氏突然对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忽地站起,训斥她道:“翎儿,你到底怎么想的?到这个时候却想着反悔,之前是谁求着我们送你去官驿的?别人想去都没机会,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才离开多长时间,你怎么就像变个人似的,说话忽上忽下,全没一点见识,这几月难道白活了吗?”
上官翎确实有些后悔,初入宫中就遭受刘太后非人待遇,后来知道她与赵骏不睦,感觉早晚会被夹在他们母子中间左右为难,还有郑皇后、容贵妃等人明争暗斗接近赵骏只为求得一子,发觉皇宫里面的生活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美好,便有了归隐逃避的念头,想到回家祭奠娘亲的想法落空,又劝服不了自己接纳赵骏,已经陷入无边迷茫之中,难以找到准确位置。
韩氏见她不说话,又气呼呼质问道:“翎儿,你想过没有,现在你已是皇家之人,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倘若你顺从乖巧还好,如果还想继续拖延下去,迟早会触碰到皇上的底线,到时你再想委身屈从,恐怕为时已晚了。听大娘一言,好好服侍皇上,只要有他庇护,你根本用不着忌惮任何人,包括什么太后和皇后,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早不是被人架空的年幼皇帝。”
上官翎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又能说些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