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酒鬼师傅下手可真狠!”次日凌晨,桃花源摸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脸,口齿不清的说道。
一旁的几人皆是捂着嘴偷笑。
月流河已经遥遥可见,桃花源想要回桃家,便需要逆流而上……
“我记得来的时候啊,仿佛还是昨天,没想到匆匆便是数月了,时间啊,真是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桃花源咂了咂嘴。
可是人们怎么总是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呢,可能他们命不够长吧!
几人皆是上了一条船,也是靠灵石驱动的,却比来的时候小了很多。
清晨的月流河弥漫着惹人朦胧的水雾,就算是站在面前的人儿,也不过是模糊的身影。
“惹人疲乏啊!”桃花源伸了伸懒腰,躺在了船头上。
说实话,他很讨厌坐船,真的很晕啊!
不过这白色的水雾中,夹杂着嘀嗒的水声,倒是催人入眠……
他做了一个很熟悉的梦,熟悉到即使在梦中,他的眼泪也会不由自主的往下滴。
他梦到了地球,梦到了那个将生死看淡的肉和尚:
那个时候的他曾经一度认为他的生活,会一直那样平淡无奇。
平凡的出生,平凡的上学,平凡的工作,最后平凡的死去……
直到一个胖子兴奋的告诉他,他得了绝症,没错,当时胖子就是兴奋的告诉他的,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有些恍惚,不知道他到底是得了绝症还是中了1000万。
胖子名叫秋明,他们都叫他秋明山车神,因为他总是毫无防备的开车,过弯都是靠惯性,如果不是真正的老司机,自然很难跟上他的车速,也抓不住他的笑点。
所以,当胖子对他说,他得了胃癌的时候,桃花源愣是以为又是什么新的段子。
胖子已经是胃癌晚期,但桃花源仍然记得那天胖子兴奋的告诉他,他只有三十天生命了,仿佛就像在说自己还有300年寿命一般,桃花源不知道一个人究竟厌世到何种地步才会这般兴奋,但是在他看来,胖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厌世的人。
桃花源记得上学的时候胖子便是他们之中最快乐的一个人,他的笑声总是那么肆无忌惮,即使隔着两重楼也能听到他那爽朗的声音。
但人总是会变的,生活会令他们变得愈发坚硬,再不复当初的那般柔软。
在第31天的时候,胖子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桃花源还记得昨天他还和胖子坐在那座山的一块巨石上,从来不抽烟的胖子给他递了一枝烟。
他说他从来不知道抽烟抽的是什么,既不是酸甜,也不是苦辣。
桃花源却说道,抽烟应该是一种寂寞吧,空虚的时候点上一根烟,足以聊以慰藉。
折腾了三十天的胖子终于笑了:“我不是有你吗,怎么会寂寞?”
可是人的心里总有一处,只会允许自己看到,面对这一处内心,人总是寂寞的。
白烟遮住了胖子的脸庞,桃花源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还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两个不会抽烟的人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仿佛只是为了将这火星吸得更亮而已。
抽完了一枝后,胖子又拿出了一只为自己点上,然后把整包烟和打火机扔给了桃花源。
“小野,你看那太阳像不像我的烟头!”从桃花源的角度看过去,刚升起的太阳恰好位于胖子的那只烟的前端,火红的朝阳似乎正在为他点烟。
“以后可要记得,我是连太阳都要给我点烟的男人!哈哈哈!”胖子呵呵笑了几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屁话他却很难过,心里总是酸酸的。
“你先走吧,我抽完这只烟就下去!”烟雾再一次遮住了胖子的脸庞。
桃花源愣住了!
但是他却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抱着所有的行李往山下走去。
在半山腰的时候,山林间起雾了,就像是月流河的水雾一样,湿润,寂静,让人看不清方向,又像是胖子的烟一样,白蒙蒙的,桃花源怎样都看不清来时的路,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在这个梦里,胖子已经醒了,而他还要接着梦下去。
胖子最终没有下山,路过的雾水让桃花源的眼睛有些湿润,当太阳爬到他头顶的时候,雾气也散了,独留桃花源一个人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桃花源知道,迷雾终将散去,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醒醒啊,你,口水都流出来啦!”桃花源感觉有人踢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仍然有些恍惚的桃花源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湿润。
“哇,你不会哭了吧……”
“没有,雾水太大……”
“你就是哭了,哈哈哈,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哭!”纳兰秋水放肆的笑道。
桃花源目光一冷,身影一闪之间,竟然掐住了纳兰秋水的脖子:“你懂什么?”
纳兰秋水只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纵然自己一身的修为,在桃花源这股气息之下,居然没有勇气运用。
感觉到纳兰秋水的挣扎,桃花源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轻轻的将手松开,眼神也缓和了一些:“对不起!”
说完后默默的走进船舱,他又想起了胖子的话,他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那些陈旧的人,陈旧的事……
有多久了,桃花源没有再踏足过地球,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化为了白骨。
即使他最后修炼成仙,即使再一次重生在这个世界,但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一个梦。
就像是他的名字,或许永远只存在于一个不存在的梦境之中吧!
太阳从月流河的一端缓缓升了起来,河中的水雾缓缓的消散了。
但桃花源却觉得太不真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过去的事。
或许只是为了找寻内心的安静,不过他却不知道,此时的仙界正发生着一件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虽然桃花源只是在这个小世界,但铭铭之中自有天意,那些和他有关的人肯定是出事了,所以桃花源才会心神不宁,有所感应吧!
“仙帝终将陨落,神族将引领未来!”一道飘渺的声音传遍万千世界。
不过桃花源却还没听到,这个世界太年轻了,隔得也太远了,或许当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其实很多时候,死去,才是一种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