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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殇

东方将白,天色即将破晓。

洛九音持刀缓缓来到演武台上。落霞山庄的弟子们都在辰时起来练武。而洛九音总会比他们早上一个时辰起来。毕竟演武台只有一个,若想要放开手脚地练武,只好比弟子们起的更早了。

往常他来到演武台时,演武台上都空无一人的。今个儿倒有些意外,因为他到时,正有一人一猫横躺在演武台上,睡的鼾声直响,酣畅淋漓。似乎是累了一晚上的样子。

洛九音见状不由觉得好笑,连忙上前把陈昭叫了起来。

陈昭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双眼仍是迷离之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洛九音询问道:“这什么时辰了?”

洛九音笑笑道:“卯时了。”

陈昭闻言立刻跳了起来:“什么?!!都卯时了,完了完了睡过头了。我得赶紧起来练武。”

说罢看了看脚下的白泽还在熟睡,连忙一脚踢去:“前辈赶紧起来!我让你过一个时辰就叫我的!你怎么也睡着了!”

白泽睁开眼睛眯了眯道:“这天都还没亮呢,你急什么,我再睡会儿。”说罢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洛九音不由笑道:“前辈要睡你便让他多睡会儿就是了。何必如此心急。”

陈昭一个心急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你....”

洛九音奇道:“我?我怎么了?”

陈昭摸了摸脑袋,心想这是洛家机密,自己知道了不免有些冒犯,还是不说的罢。随即又笑道:“这不是再过七日又要比武了,我琢磨着再好生练练呢。”

洛九音笑道:“这对战表还没出来呢,你倒不用心急,还是先看看对手是谁再做相应调整。”

陈昭摸摸脑袋一笑:“是啊,说不定是咱俩对上呢。这可有的玩了。”

洛九音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可不会对上。”

陈昭奇道:“这是为何?”

洛九音轻轻笑道:“因为我爹不会让我们对上。”

陈昭听到洛青的名字,顿时撇了撇嘴,负气道:“也是,洛庄主一定是既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一展落霞山庄的风采,又希望能顺便巴结一下永安王,好让自己节节高升,一路稳坐武林盟主的宝座了。”

洛九音闻言有些惊讶:“你这话好像是对我爹有所不满。”

陈昭连忙摆摆手道:“没,我可没。洛庄主神通广大武功高强又是侠义心肠,我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对他不满的。”

洛九音闻言只觉得好笑:“看来你是真生了我爹爹的气了,你且与我说说,我爹怎么惹你生气了。”

陈昭冷哼一声,随即坐下了,然后便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这事不能挑明了说,可他又觉得洛九音背负着如此难过的事情,说不定需要找个人倾诉,正是犹豫之际,洛九音也忽然坐下了,正坐到陈昭身边。

那洛九音喃喃说道:“我爹大器晚成,好不容易得了唐王赏识,又觉得自己垂垂老矣,其实他一直都很害怕,等到自己百年以后,没有人再有能力守着落霞山庄。所以他做什么事,都会有些心急。若是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你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生我爹的气了。”

陈昭怒了努嘴,并不回话,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九音...你小时候,你爹一直逼着你....练武,难道你一点都不恨他吗?”

洛九沉吟片刻后说道:“恨过。”

陈昭皱了皱眉。

洛九音苦笑着又道:“可他说到底是我爹,到底是一家人。就算有什么不满又能怎么样呢?我还能跟他断绝关系不成?”

陈昭闻言一惊,倒是洛九音说的没错,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岂可说断就断。

那洛九音续道:“不过我相信,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继承落霞山庄后,爹也一定会对我改变做法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又能回到小时候那样了。”

陈昭闻言暗自心惊:洛青如此对待你们母子,你却还如此为他着想。想到这里,陈昭不由再次反观自己,现在想想,自己的老爹对自己还真是不错。当下笑道:“九音你说的是。我相信这一天终是会到来的。”

洛九音望着陈昭的脸也是微微一笑,心中一片温暖,他再次望向天空,不由记起了昨日的事情。

昨夜。

姜雨婷拉着洛九音就到了花街上,虽然时辰已晚,但花街上依旧灯红柳绿,热闹的很。不断有醉酒客晃晃悠悠地从身边经过,洛九音斜眼看去,不难看出皆是失意之人。

人多眼杂,姜雨婷倒是毫不顾忌男女之嫌,牵着洛九音到了一个酒楼之上,立马朝小二要了两斤女儿红和一些下酒菜。洛九音笑道:“看来姜姑娘今晚是想要大醉一场了。”姜雨婷撇嘴道:“喝酒不就是要喝醉的吗,不喝醉还喝什么酒。来来来,先跟我干了这一杯。”洛九音也只好苦笑着把酒杯递了上去。

洛九音环顾四周后又淡淡说道:“怎么最近不见方公子和童公子与你一起了。”

姜雨婷又大口饮下一杯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已跟他们说过不必再跟着我了。”

洛九音扬眉道:“我可听说南疆王和程老将军有意撮合你和方哲。一直想要联姻呢。”

姜雨婷撇了撇嘴道:“那是他们一厢情愿,我是死都不会嫁给方哲的。”

洛九音看着姜雨婷倔强的小样子,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酒过三巡,都已双眼迷离,开始说起了胡话。

今夜月淡星疏。

那姜雨婷仰头望向窗外,那天空一望无际,就像自己的心事一样望不到边。

姜雨婷捻了颗花生到嘴里,双眼依旧望着窗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呐,要不我们成亲吧?”

洛九音闻言大惊,连酒都醒了:“什么?!”

姜雨婷继续说道:“你也年纪不小了,洛庄主应该也已经提过给你娶个老婆的事情了吧。”

洛九音的双眸忽然黯然失色,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姜雨婷叹气道:“你我都是被这世界遗忘之人,不如就凑一对。南疆国的公主和落霞山庄的继承人,相信咱爹也都满意的很。”

洛九音双眸中尽是困苦之意:“你可要想清楚,嫁给我,你一生的幸福就毁了。”

姜雨婷哈哈大笑:“九公子言重了,难道一个女人的幸福就只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吗?我嫁给你以后,一样可以很幸福。”

洛九音皱起了眉头,沉吟道:“那他呢?”

姜雨婷醉醺醺地说道:“我跟他本就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只想,找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守护他。”

洛九音一声轻叹,刚要说话,这时却从醉仙楼的的楼顶飘下一阵曲声。那曲声悠扬婉转,好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诉说。倒是应了此情此景。

姜雨婷晃了晃脑袋,忽的站了起来,趁着酒兴说道:“这首歌我会唱,九公子,不如我唱歌给你听,你看如何?”

还不等洛九音回答,姜雨婷便拿着筷子随着曲子吟唱了起来。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 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 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 最好的年岁。

愿谁记得谁 最好的年岁。”

姜雨婷唱的动情,洛九音也听的陶醉。他也不曾想过,原来姜雨婷唱歌还如此好听。

一杯接着一杯,没过多久,姜雨婷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洛九音拦腰抱起姜雨婷,缓缓向外走去。

天空黑的那样深邃,璀璨的星光犹如一颗颗宝石镶嵌在空中。星月交辉之处,洛九音凝视许久,缓缓叹气,暗自喃喃道:“找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守护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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