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慕容恭最早醒来,兴奋不已。
十年了,他终于可以回到日思夜想的故国了,虽然已经踏上了修行路,可是当年无声无息的离开,给自己的妻子孩子们带来了多大困扰啊。
自己已然可以出面解决那些困扰,但却怕给他们带去更大的灾难。
整整十年,慕容恭不断提醒自己应与红尘断绝,可是始终断绝不了。
终于,那个神秘的太傅,伟大的太上门主回来,还说要替他的孩子讨回公道,怎么能让他不兴奋呢。
当慕容恭走出自己的宅院时,天刚放亮,一个白点出现在远空,然后迅速朝着慕容恭冲来。
片刻,白点变成一只翅膀足有五米长的仙鹤,红色的眼,雪白的羽毛,透明的利爪,仙气蒙蒙将其覆盖,显得无比缥缈与高冷。
慕容恭对着天空中的白鹤大声说道:“鹤兄,师兄回来了,今日我们前往燕国,你愿意一同前往吗?”
“唳、唳…”
硕大的仙鹤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飞到慕容恭身边,点了点头,同他一起安静地等待着出发。
与慕容恭宅院相隔半里的其他宅院中,杨穷与黄金狮子等人同样早已准备妥当,就等出发。
两个时辰过去,他们还不见苏云过来传话,通知出发的事情,于是在心底开始犯嘀咕。
在他们短暂的相处中,这个不靠谱的师兄虽然有许多不靠谱之处,但绝没有懒床这种嗜好,更何况他总是将时间不多挂在嘴边。
于是,他们揣着好奇,不分先后地集合在太上殿门前,偷偷向里面看去。
只见大殿之内,苏云依然有些懒散地坐在属于他的那张软椅上,十岁大的道无为则还是很好奇走来走去,还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年轻人站在大殿之中,死死盯着苏云,沉默不语。
“说吧,你要我如何?”
突然,苏云开口了,话语之中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告诉我,湛蓝的来历!”
那个年轻人低沉的声音传出,没有任何生气,沧桑感十足。又如很久没有说过话的人,再次开口说话时那种嘶哑与生硬。
“我不知道。要知道,你就自己去寻找答案。”
苏云淡淡看了一眼殿外,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准备前往燕国,有兴趣的话就一起来。”
“好!”那个年轻人顿了顿,说道:“我想带上小师妹。”
“可以。我们脚程慢,就先一步出发了,东仙镇码头汇合。”
说完,苏云对道无为招了招手,然后径直朝殿外走去。
由吴醉带路,御剑飞行,整整一个时辰之后,才将几人送到了天玄山脉脚下的东仙镇。
按照吴醉的意思,是直接将几人送到燕国,这样简单方便。
但是苏云不同意,淡淡说了句:“既然已来到人间,那么我们便都是凡人。”
闻言,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便主动将自己体内世界的生物物质以及可能用到东西拿出,然后将体内世界自我封闭。
几人之中,除了冯博士有自己的储物灵器之外,其他人几人看着堆在身边大大小小的物件,不觉一阵尴尬。
“神行者,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储物灵器,借我们几个用用,如何?”高展十分羡慕地看向冯博士,拉下老脸向冯博士求助。
“我没多的,相信你们的太上门主应该有很多。”
冯博士冷冷一笑,说道:“苏太上门主,这种鸡肋之物,想必你收藏的应该不少吧。”
中土大陆上,有许多奇怪的现象,其中一种便是有关储物灵器的。
储物灵器出自阵法师之手,他们在一些简单的器物,如戒指、簪子、手环或者一些常用的兵器内布置阵法,用以改变那些器物的性质——储物。
根据不同的阵法,这些器物的用途与功效各不相同,有的单纯用来储物,有的用来储存天地灵气,有的用来保证灵丹妙药的品质,有的用来存储一些特殊东西如死气等。
按道理,这样一种简单又实用的器物,应该会得到广大修者的喜爱。
可情况偏偏相反,觅道成功的修者,体内世界已经初步成型,拥有着储物灵器的所有功能,并且用得更加得心应手,那些储物器灵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累赘,大多用来当做装饰之用。
因此,只有那些初开鸿蒙与觅道不久的小修者,才会佩戴储物器灵,这也成为一些小修者用来辨别修者修为高低的一种手段。
如果仅仅这样,这种现象就不算奇怪了。
奇怪的是,许多通幽成圣的大人物都热衷于储物灵器的收藏与炼制,他们往往用储物灵器来模拟体内世界的构造与运行,更倾向于将所需物资放入储物灵器当中。
所以,对于储物灵器,出现了这种一般修者不屑于拥有,出处中土大陆修者两端的修者十分热衷,虽说处于低端的那方是被迫才不得不拥有。
闻言,苏云右手一挥,几个由各种金属打造的戒指飞出,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然后说道:“你们自己挑。冯博士,你也觉得这些是鸡肋之物?”
“难道不是吗?”冯博士说道:“苏太上门主有何高见呢?”
对于冯博士,苏云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这样一个眼高于顶却又从容不迫的人物,将来必然有一番作为,即便无法达到天算子冯有才那种神鬼莫测的境界,统领神算子一脉应该绰绰有余。
于是,苏云难得耐心地说道:“万物有灵。十年前你我一战,你输的原因想必已经想明白了吧。量天尺虽好,却始终只是一把材质特殊的尺子罢了。”
说完,苏云不再管身后收拾物品的众人与似有所悟的冯博士,独自向东仙码头走去。
还是那个码头,还是那个社林驿栈,苏云走进店内,很随意地坐了下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五六十岁的小老头子马上提着水壶走了过来。
当那个小老头子用浑浊的老眼看清楚苏云的模样时,浑身一颤,然后十分激动地冲到桌边,说道:“仙师,是你吗?我父亲怎么现在如何?”
苏云稍稍感知,从那种血脉特性,知道他口中的父亲说的应该是杨穷,于是嘴角微扬,十分客气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活着,我那不争气的徒弟晚来得子,如今反倒落得一白发人送黑发人结局,真是讽刺。”
这个小老头子就是杨穷三十多岁才生的儿子杨富贵,可能是自己从前穷怕了,所以才给儿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名字取得不错,但杨富贵终究是没有富贵起来,原因无他,东仙镇离仙山天玄山脉太近,倘若祖上没有一两个仙人,很难在东仙镇立足的。
仗势欺人与狼狈为奸,在每个有人地方都是适应的。别看杨穷开着一个小驿栈,但收入的大半都要上缴给东仙镇的大户。因此,几十年过去了,杨穷一家也只能混个温饱,并不能大富大贵。
“杨老头,这个月的茶水钱是不是该交了。”
还没等杨富贵来得及激动,驿栈外闯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大咧咧地敲着柜台的面板,还时不时朝里面瞧瞧,看能不能瞧见点好东西,然后顺便带走。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十年前,都听说你们家老头子被仙山上的无为仙长看中,带上了天玄宗,本来你们杨家应该就此发迹了。可是,你知道十年前,老天爷降下神罚,惩罚了天玄宗的那些仙师,不知道你们家老头子应该早就嗝屁了,不然十年了都没回来照顾你一下。
爽快点,将这个月的茶水钱交了,别让我们兄弟几个为难。”
“你说谁嗝屁了?!”
突然,驿栈外传来一声十分不爽的喊声:“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砰!”
驿栈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满身肌肉的八尺大汉如钢铁般站在门口,有些感慨地看了看这个久别的地方,根本没将那两个收账的汉子放在眼里。
十年,对于那些动辄活上几百几千年的大修者来说,是极短的一段时间。
但是,对于杨穷这个在凡间打滚了一辈子的人来说,十年,真的很久。
“父亲!”
杨富贵看着那个钢铁般的汉子,十分激动,他当然认出了那是他父亲年轻时的模样,那时的父亲对他的宠爱在他脑中是抹不掉的记忆。
见那汉子的气势与杨富贵的反应,其中一个机灵的汉子立刻说道:“你是杨老头他爹?不,不,杨仙师,这是误会,我们是李仙师府上的家奴,奉主人之命特来慰问杨掌柜的。”
“慰问?哼,滚回去告诉姓李的,如果以后再敢过来收钱,不对,再敢到这一片来收钱,我杨穷不介意去他李家走一趟,滚!”
杨穷并没有出手,只是冷声喝道,因为他不清楚,在天玄山脚出手,算不算违背那条不成文的规定。
那些年,他见过不止一次,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者在东仙镇显化仙迹,也就是他现在所修行的力量。
“可以啊,小子,竟然能忍下来。”
这时,苏云倒有些意外,笑呵呵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此处连接天玄山脉,有灵气滋润,依旧属于天玄山脉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