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似乎是有着一种魔力,一接近山脚,便云雾缭绕,这雾气犹如盘龙从地下冒出,在空中盘旋,又不知在何处消散而去。抬头看去,天目山顶被吞噬在天际,这气派的确也震慑了李凡的心。
“什么人?报上名来!”两个青色道袍的少年从天而降,是的,真的是从天而降,就踩着那虚无缥缈的雾气,悬在半空,脸上是十二分的警惕,来回打量着几人。李凡没想到这天云山庄的山脚看门童都那么随便能浮在半空,顿时不敢小觑。
火蝶亮出了云牌,“我们是送东西过来的,两位行个方便。”
“什么东西,是送于哪位的?”一个童子问道。
火蝶掏出了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只玉笔。
另一个童子还算识货,一眼就认了出来,“丹羽凤玉笔,原来是三师叔托付几位的,失礼了,里面请。”
这山脚的第一道门,李凡他们就这么进来了,到了一处凉亭,童子便退下了。这山脚边的凉亭也修的别致,一石一栏都雕刻的精美,祥云爬满了玉色的柱子,这种祥云图案随处可见,但凡是人工修建的东西上都有,比如这亭中的茶杯上都刻着祥云,虽然多,但祥云的形态不一,多而不嫌烦,只将雅致发挥到了极致。
火蝶环顾了下,“走,三瓣嘴留下,你啊,能给我们拖延点时间最好,拖不了就拉倒,这笔给你留下了,机灵点。”
苏白风捧着锦盒,纠结了,“你,你们真要上山么?”
“怎么,担心我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儿我来了好多次了,机关都摸透了。”火蝶拍拍苏白风的肩,“乖啊~”
火蝶胸有成竹的模样,并没有令李凡放松警惕,光是这诡异的雾气,就让他浑身警觉,轻声提醒玄一和慕念,一定要小心。亭边很隐秘的地方有个草丛,火蝶第一个钻了进去,等李凡进去后一看,原来是个小小的通道,只不过挖的很简陋,只够一个人通过。几人在通道里没前进多久,就进了一个意外宽敞的石室。这石室给李凡的感觉很不好,石壁是灰黑色的,黑底白色刻着不少图案,但还是压抑得很。石室的四周放着夜明珠,照亮着整个石室,除了进来的通道,就再没有其他路可走。李凡知道这里定是有机关,一时之间不敢乱走。
石室周围的图案,看得人眼花缭乱,李凡完全看不出头绪,倒是慕念,看得聚精会神。
“这画的都是些什么?”
“除魔。”慕念吐出了两个让李凡震惊的字眼,小手一一指着,边说道:“上清为仙,下浊为魔;乱世道之魔,遗天下之仙。唯有除魔卫道为六界大义。”随着慕念的指点,这壁画生动了起来,仿佛线条自己在那里拼凑,竟是一个青年被重重包围的场景。那青年桀骜不驯,青丝上扬,临危不惧,举手间便挥退无数。而值得让人注意的是,青年的身后站着一位女子,婉约动人,竟是同慕念有几分神似。女子手持七刃剑,下一秒竟是将剑直插青年的后心,透背而出!
“不!哈,哈……”李凡一个闪神,壁画又归于平静,只是一些黑底白线勾勒出的祥云罢了,只是这壁画,惊的李凡浑身冒汗。其他人都没留意到李凡的神情,玄一只专心看着火蝶摸着壁画,细数了七步,随后火蝶嘴角上翘,“就是这里。”
掏出一个形状奇特的锥子,上面套着几层金属环,每个环上都是六个面,一面一个字,总共八个环,火蝶摆弄了一下,便用那锥子朝壁画的某处戳去,李凡知道,那处正是先前青年被刺中的后心窝口,心里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怀疑,显然慕念是看得懂这壁画的,而画中的女子又如此神似于她,难道这女子是慕念的祖先?慕念是仙家之后?!
火蝶的锥子还没碰到壁画,就被弹了回来,这令她皱起了柳眉,“没道理啊……明明上次……”
“火蝶姐,你的办法行不行啊?”玄一也有些失望。
“怎么不行,我再试试。”说着火蝶正打算调整锥子上的金属环,只听一声“危险!”,慕念已经将她一把推倒,同时从壁画里飞出一个犀利的掌风,慕念两手相叠去抵挡,顿时衣袖都被震碎了,露出了两条雪白纤细的胳膊,人被逼着像后飞出,眼看要撞在另一边的石壁上,被李凡一把揽了下来,但力道之大,连李凡都被震得有些步伐不稳。
“贱人!”从壁画里传来唾弃的声音,“你以为能阴我第二次么,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说着,四面石壁都震动起来。
“大哥,小念,火蝶姐,这是怎么了?”玄一只感觉地动山摇的,直觉上这是出事了。
“小一,你带火蝶按原路离开这儿!快!”
“哦!”玄一跑过去搀起了惊魂未定的火蝶,就往入口处撤。这动静已经超出火蝶的预料了,她可不想被活埋在这里,“怕是这机关已经被触动,大家都撤吧。”
李凡不是不想跑,只是眼前正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青年,正是这一会功夫,从壁画里钻出来的,火蝶和玄一都没有看见他的存在,可李凡看的是清清楚楚。青年浑身散发出来的黑气,几乎将夜明珠的光芒掩盖,“快跑!小一,我会带慕念出来的!”跑的了一个是一个,李凡拉着慕念往入口退去,青年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一拳砸在了石壁上,那小小的入口立刻被落下的石块堵上了。
“想带着她跑?说!你跟这贱人什么关系!?”青年咬牙切齿,说是青年,其实那只是团有青年轮廓的黑气而已,白色的线条勾勒出青年刚毅的眉眼,还有那凶恶的眼神。
李凡将慕念护在身后,“一口一个贱人,你又是她什么人?!”李凡可没有把握跟这只怪物斗,既然对方还有交谈的意思,自然能拖一会便多一点时间想办法逃出去。
青年眼底的杀意更浓了,“哈哈哈,黄口小儿,她是我的妻子,却背叛了我!这种贱人,就该杀!”
李凡暗暗提气,这种时候打斗都是一触即发,他不能有所松懈。“你妻子?怎么看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怎会是你的妻子?认错了吧。”
“哼,认错,她化成灰我都认得!云瑶,你个贱人,换了个皮囊以为我就不知道是你么!?怎么,敢做不敢认,还跟这黄口小儿好上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云瑶已经死了……我不是她。”慕念在李凡身后喘着气,慢慢地答道。
青年一愣,一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脸部都扭曲了,仿佛非常痛苦,“……你胡说!你的气,云瑶的气,我再清楚不过!去死,你给我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陷入疯魔的青年抬手就是一个手刀劈来,李凡拉着慕念躲了开去,还是被刀风扫到,光这风劲就划破了李凡的脸颊……
玄一刚退出通道,便见入口被落石封住了,“大哥!”
短短的几刻钟,便遭遇这样的变故,玄一悔恨着,刚才他不该听大哥的带着火蝶出来,他应该第一时间把大哥拉出来,现在这样他怎么和大老爷交代,他怎么跟自己的爹交代!
“都是你,是你害大哥和小念困在里面!要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玄一不会放过你!”玄一指着火蝶的鼻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火蝶则青白了一张脸,没出声。这事责任的确在她,但她也不想啊,这机关怎么就这回不一样了呢,明明之前她来过,里面的机关都只是将人困住为目的,几时成了这般凶险。
天目山顶,云海之端,气魄非凡的楼宇大殿中,一个百旬老人捻着胡子正待要落子,一阵没有预兆的震动传来,棋子打在了棋盘之上,打散了一盘棋。老人皱了皱眉头,便见一青年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青年盘发,以一根雕龙玉簪束着,青丝流撒在身后,面容清丽出尘,一身干净整洁的袍子哪怕是在跑动,也没有一丝丝凌乱。“师父,有人弄醒了刑空……”
老人慢条斯理地重新理了理棋盘,“不必慌,定是故人来了,你们守着阵眼便可,刑空这恨是得发泄发泄才好……”
“可是万一……”
“云青啊,你一向眼光高,为师算过,三日内你便可找到合适的弟子,你就先去准备个见面礼吧,免得到时候你徒儿不待见你,别来怪为师。”
“……”云青听师父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向来是他云青不待见人,哪能让人不待见,但师父平时少语,这回必然是事出有因了,“那,云青告退了。”
“嗯……下去吧。”老人捏了捏胡子,落下一子,“缘起缘灭,是仙是魔,总在一念之间……”
啪啦!李玉堂有些茫然的看着摔碎的茶杯,这强烈的不安感是怎么回事……坐在藤椅上抬头一看,果然老五的飞鸽到了,李玉堂没等鸽子停稳,便将其打落地面,拾起其中的文书,“晚了一步,小凡入了天云山庄。”
嘶,李玉堂看到天云山庄几个字,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来人,备马!”将山上的事务全数交托给三弟,李玉堂策马奔下了山,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决不能这么白白拱手让人!李玉堂有着作为父亲的一份执着,他不想做自己父亲那样的混帐,但失去了李凡,他跟他的父亲就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这些年来满手血腥,他唯独骗着李凡一人,眼看他父亲的形象开始瓦解,他可以忍,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恶人,纸是包不住火的,但唯独他不想让李凡知道他就是害死他亲爹娘的罪人,到时李凡一定会恨他,李玉堂也将永远失去这么一个儿子。只有这点他万万接受不了,真有那么一天,李玉堂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崩溃,有时候付出的越多,就越容易患得患失,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也打算就此平淡的生活,给儿子谋个出路,看着他成家立业,儿孙满堂……
化仙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