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年,过客匆匆。
于来时的路看见自己未来的照影,于点点滴滴千山万水的路程里风雨相伴,于一呼一吸中遇见未知的人,感知无知的自己渐渐变得成熟,果断,勇敢。
于你越长越大,你的外表不符合你内心的年龄,每每长了一岁都在心中祈祷,祈祷自己能够长得成为一名优秀的,值得他人相交的人。在内心祝愿,做一个美丽大方,内心强大的女子。
然而岁月远去,人生这一伟大词眼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在心中越来越模糊。人生是什么?不断的离开,不断地相逢。生活又是什么?生下来,活下去。
泪水弥漫了眼眶,胸前的痛清清楚楚的传达到心脏底部。一阵一阵的撕扯着,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步都是对过去的道别,每一步都是离天堂更远一点。
前方路遥遥,无归期。
芜静只是紧紧地背着沙谦,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背上的人已毫无声息,那个在父王面前坚毅的要出征的人,那个总是在人前一脸孤傲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的人,那个为了自己的一幅戎马出征图而终是丧失了性命的人???泪也流不下来了,心已经被掏空,此后漫漫长夜,无尽的孤独,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自己的门外不知所谓的踱步,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妄,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痛彻心扉。
飞雪始终没有回头,那越来越远的清脆的马蹄声,每一声都仿佛踏在她心上一般。从此,这个人便只是自己的敌人,此生最好不早相见。
飞雪捂着伤口,帮芜静扶着背上摇摇欲坠的沙谦,那张绝美的脸失去了生气,就像一尊美丽的人像,飞雪想要拂掉他脸上的尘土,然而却越抹越脏,忍不住又嚎啕大哭。
前方的钱将军人马正在向他们这边疾驰,一白影冲在最前面,听见飞雪的哭声,不禁更娇焦急的骑着马疾驰,恨不能瞬间到她面前。
芜静突然腿一软,一条腿跪倒了地上,飞雪吓得忙扶好沙谦,芜静二话没说站起来接着背着向前走,额上的汗如雨下。
“芜静???,”飞雪泣不成声,“你不要勉强自己,歇歇吧???”飞雪看见芜静的样子越发心中不是滋味。
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停在自己的面前,飞雪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温暖广阔的怀抱里,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的抱着,这次没有问“你还好吗?”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沙谦他死了,沙谦???沙谦???”飞雪埋在那白色的怀抱里,心慢慢停止了颤动,感到安心,只想与他诉说着短短一天的悲苦,时间是小偷,无意间将一切偷换。
“别担心,有我在,我一直在你身边。”微之好听的嗓音在耳边说着,就像一首美丽的音乐,让人安心沉醉。
微之将飞雪横腰抱了起来,“芜静,你坐我的马罢。”
芜静只是对微之点点头,将沙谦小心的放上马,自己牵着马缓缓的向前走着,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属下不力,来迟了。”钱将军老远便跳下马,跪在芜静面前说道,看见匍匐在马上的沙谦顿时老泪纵横,头垂得更低了,后面的士兵也全都下马,跪在将军的身后。
芜静扶起钱将军,“过去的事已无法更改,没有谁对谁错。”说完便拉着马一个人默默的向墪城的方向走去。
飞雪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内心不禁怆然,没想到他的内心已经如此透彻,抓不住的留不下的,便让他飞走吧。可是人们往往能够接受得到,却难以忍受失去,喜欢被赞美,讨厌被责备。人性的弱点在困难苦痛中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自己尚且难以适从这离别,而芜静内心其实也是难以放下的吧。说服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的内心。
你若想要得到,就别只是期望。生活的脚步不管是沉重,还是轻盈,成长,有时比成功更重要。人生,就是一种糊涂,一份模糊。一切不快乐,都和自己的图谋有着密切的联系,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渴望拥有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或者,太过于执着了,以致于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执迷于某个事物上了。
孤阳泣血,整个世界迷蒙在一片昏黄中,哒哒的马蹄声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飞雪在一路颠簸中渐渐陷入黑暗,梦里感觉不到痛了,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漂浮在半空中,空中还有好多半透明浮着的人,或躺着,或俯视着大地,或在向更远的地方飞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掠过自己的身边,带起了一阵桂花香的风,飞雪想要抓住,却只抓到一手空气。人影转过头,难得的冲自己笑笑,像是温暖伏照大地,飞雪跟在他身后,奈何总也赶不上,在心中焦急的想为什么总也赶不上,而他为何那么快的向前飞着,他到底要飞到哪里?然而最终他飞过云层,身影若隐若现,飞雪一阵惶恐,对着那清秀的身影,大声的喊着“沙谦,你快回来,快回来???”
醒来时,自己变躺在了床上,身上裹着厚重的纱布,动一下便觉得全身的疼,全身都没有力气,嘴角干涸,室内只有昏暗的灯光,照着床边的一身白衣,微之已经靠着床沿睡着了,昏黄的灯光照着他姣好的轮廓。飞雪想起上次自己醒来的时候,仿佛是不久前,又好像过了很久。这段日子并不长远,却短短的时日里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想起父王那流泪的脸庞,不禁又红了眼眶。
为何有这么多的仗要打?为何国与国之间不能够和平相处?为何战争要夺取那么多人的性命?
另一边的灵堂中躺着沙谦,身上的污垢已被清洗干净,一张脸依然如当年初看见时一般,清秀坚毅,紧抿着唇,一双秀眼紧闭,以后都不会再注视他人。半夜的灵堂空空荡荡,只有一身素衣的芜静依然陪伴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棺里的男子,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低落在地上。
“我给你的画还没画完,你叫我烧了罢,可是我怎么忍心?若你是离开了我到了别的地方,我依然希望你过的幸福,此生无法与你一直在一起,但愿来世能再和你相遇???”芜静说完,将怀中未画完的画放到了沙谦的身边,俯下身,闭上眼吻了这个自己一直想要吻的男子,冰冷的唇,却不想放开,泪划过,终是放开了,心却放不开。
又有谁会知道,多年后依然是这样的夜色,一个男子望着空旷的天空,终是执笔写下“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深深的叹息,付与这无尽的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