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飞雪于牢中躺在干草上,满身疼痛,辨不清方向。挣扎着爬到牢门口,外面看不见人影,“有人吗?来人啊,快来人啊!”飞雪大声的喊着,嘶哑的声音在滴水未进的情况下显得更加嘶哑可怕,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连飞雪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手上感受到了一滴水,飞雪摸摸脸,原来是自己的泪。
飞雪仰面躺在寂静的牢房,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度过很长时间,心里空空的找不到方向,只感觉到黑暗与无望。泪静静的流淌,也许自己的泪流干了,便会不再流泪了吧,那自己是否就不再悲伤了。能够感受到孤独,深彻的孤独,无法言说的孤寂,若越长越大变孤独越深,那是不是老了的时候孤独便用尽了,也就不再感受到孤独了?纵然如此,依然不想老去,希望时光不老。
飞雪想起还在牢中的太子,他无论何时都是笑着的,不务正经的笑,扯起嘴角的笑??????总有笑浮现在他的脸上,如今他的笑在脑海中显得如此讽刺,无法明白他为何始终泰然自若。浮生若梦,多情应笑我。呵,只因在心中太相信一个人,太过于依赖他。才落得如此下场,这是自己活该。
回忆在心中一点一点的蔓延,为何人的记忆如此顽固,若每天都是新的一天,那么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楚痛在每一次来临的时候不断叠加,到如今的令人不堪重负。
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一朵花的名字叫朝花夕露。
物换星移,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今夕已非昨日,然而今天的花朵依旧美丽。
在每一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开放,而在每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渐渐枯萎,逐渐凋零,碎落成点点花瓣。它具有浓烈的香气,人们只要深深的闻一口它的香气,便可以像它一样,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人们变得苍老,无力,渐渐如同死去一般失去呼吸。
而在每一天的清晨在重度醒来,迎接每一个新的一天。继续这样活下去,每天都经历着朝生暮死。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
以至于吸入花香的女子,在后来被治好这个病后,却变得愈发不知所措。看着窗外的明月,不知自己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每天的生命都是无聊而空虚,然而被那种花香占据的日子,却是美好而充实的,每一天都失去了昨天的记忆,每一天都抛弃了昨天,不再是昨天的继续,没有了昨天的记忆,今夕已非昨日,然而今天的花朵依然美丽,今天的日子依然快乐。
后来在一个月夜,她有走进了那个长满花的洞涯,摘下一朵花,将它紧紧的凑在鼻前,浓郁的花香吸入体内,那股充实的感觉又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来。每一天都不再彷徨,不再迷茫,每日坐在石上,看着眼前摇曳不停的花朵,看着远处的大海微笑。
人们都愿意忘记过往的孤独与失意,纵然让他恢复正常,也会有许多人依然在某个无法忍受的月夜,吸入那浓烈的花香,从此便可不再忍受无尽的黑夜,不再空虚迷茫。
佛说五蕴是妄,将因果都念作业障。
广阔的大厅中只有惊秋的忙乱的神情在蹦跳着,急的满头大汗,“师父不见了,师父到哪里去了啊??”
微之听得心中一惊,“惊秋,你说飞雪不见了?”
“对啊,我今天早上见师父的门很晚还关着,便想着叫她起床,但我喊了半天都没人搭理我,我打开门边看见床上没有人,被子也是随意的打开了???”
“也许飞雪是清晨出去散步或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呢。”芜静在旁边猜测的说道。
“对啊,飞雪的心思我是猜不透。”方浅坐在桌上一边吃馒头,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
“可是,师父的房间每天早晨她起来都会将被子叠好的!”惊秋不罢休的朝方浅吼道。
微之已经闯出了房间,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跑去,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叫着飞雪的名字。心里惶惶的,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到她,能够和她一起说话,看见她的笑颜每天绽放在自己的眼前,可还没有几天便又失去了她。
“来人,带着一百士兵在城内城外搜索钰伽郡主的消息,一旦知晓速来回报。”沙谦也一脸凝重的发号施令,转过头看着芜静,“我们带了太子去与七阿哥谈判吧。”
“可是,飞雪还没有找到,这叫我如何能够安心离开?”芜静苦着脸说道,还不知道父王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本已年迈的身体如何还经得起这般折腾,无论如何都要将飞雪找到。
一只宽阔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抚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让人感到浅浅的安心,“芜静,我会找到飞雪的,你不要担心了。”芜静转眼便看见那深不见底的眼瞳,里面深深的都是自己的影子,带着坚定和安心,芜静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跟着沙谦去往牢房。
方浅感觉事情不妙,也放下手中的馒头,扯着惊秋出了大厅,在广阔的城内到处奔走,若此心诚挚,必能达到自己内心所想的,这一直是方浅心中不变的信念。就如同当时自己不放弃生的理想,在那个巷子被浑身浴血的飞雪救了一命,也许是在那个时候自己便佩服于这个身体单薄的女子,却又一颗坚如磐石的心。想要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她过得幸福安然,不再夜夜孤寂。
“太子,你该醒醒了,要上路了。”沙谦在牢门外不容抗拒的对着牢床上的人说道。
而床上的人一惊,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缩在一团的身子竟在颤颤发抖。
“太子,你若再不自己出来,便别怪我不客气了。”冰冷的声音行沙谦的体内发出来,震得牢内的人又一颤,滚到了地上,爬起来跪在沙谦和芜静的面前。
“二皇子,三皇子,是属下不好竟让太子逃跑了???我???我该死???”牢内的女子泣不成声,羸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单薄的身影陷在一条光线中。
沙谦和芜静睁大眼睛惊异的看着她,似乎还无法接受太子已经逃跑的事实,一连而来的打击将他们震的身心俱疲。
“三弟,我们现在怎么办?飞雪也不见了???”芜静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只是这一次沙谦就在自己的身边。
沙谦将芜静的手深深的握着,在宽大的袖袍中两只手上汗津津的握在一起,却彼此信任,纵然前路有多大的障碍,也可以一路坚强的走下去,因为有彼此的陪伴。
“芜静,有我在,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无论如何不会抛下你一个人。”沙谦转过身将芜静抱在自己的怀里,白衣胜雪的男子相互依靠。
芜静就这样被沙谦静静的抱着,儿时的记忆慢慢浮现。
“我怎么会抛下你?我抛下谁,也不会抛下你。”
儿时沙谦稚气的声音和如今温暖的声音重叠,年华渐老,然而当年的人依然在自己的身旁,当年的赤子之心犹存。不知何时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就任沙谦这样将自己拥入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的独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