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飞雪望着窗外清冷的月,月光照在脸上没有温度,沙哑的声音独自唱着,“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呵??呵”
飞雪想自己是醉了,醉的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夜深人静,边境还在战火硝烟而自己却美酒连连。醉了,真的醉了。
无缘与这红尘中,竟开始关心起江山社稷了。飞雪自嘲着,自己酒品不好,每每喝醉便开始唱曲,然而却也好歹是千杯难以喝醉的女子。曾经还想着以后要与一个酿得一手好酒的人,他来酿,自己来品尝,若何时能将自己喝的几杯即醉,便嫁给他。如今想来不觉好笑。
纵然醉了,却更是头脑清醒如身临旷野,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夜晚清浅的风一阵阵吹来,吹散掉一些回忆,另一些马上又塞了进来。
微之、惊秋、方浅,你们现在还好么?原谅我这般无情抛弃了你们,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想再牵扯进那无边的轮回痛苦之中。若有一个怀抱能够温暖不计代价,那便将我豢养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过去了半月之多。飞雪渐渐熟悉了沙艳国宫殿的结构,偶尔随着婢女出去到花园里赏赏花,闻闻草的清香。
北方的花不同于中原花的含蓄,若是开放便大朵大朵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你面前。没有人再忍心去折下它,就让它如此骄傲的屹立于枝头,俯视苍生,指点万物的气势。
神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想必也比这好不了多少吧,每日欣赏着万物的生机勃勃,朝气盎然,偶尔看见一些凋零,转瞬别的花又含苞待放。一段绝望后带来的是重生的希望。
晒晒太阳,光芒万丈,毫不掩饰它的灿烂,大片大片洒在你的身上、脸上,在你的皮肤上跳跃,滑行。甚至能看见手臂上浅浅的紫色血管,血液在里面流动着。
沙芜静和沙谦偶尔会来找飞雪,陪飞雪讲话,玩耍,沙谦依然是一副永远置身事外的表情,就好像天大的事情都淹不到他的心上。
芜静总是叫飞雪讲一些好玩的故事,飞雪也就随手拈来什么都跟他讲,而沙谦永远是一副臭屁的表情,不知道在望着哪里,然而每每飞雪讲的有什么不合逻辑,他永远第一时间转过头,指出飞雪的错误。至此,飞雪恨不得他永远不要转过来,只要静静的听就好了。
“飞雪妹妹,太医还没有将你的嗓子治好么?”芜静一脸关切的说。
飞雪尴尬的笑笑,自己这么多天已经习惯了这有些恐怖的嗓音,有时深夜醒来受了风寒咳嗽着,也会瞬间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久久才能入眠。
“太医说了,我的嗓子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具体什么时候会好,也说不定。也许我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声音了。”飞雪笑着对芜静说。
然而这个单纯的男子却哭丧了脸,“飞雪妹妹生的如此好看,怎么会治不好呢?我日后一定会给你寻来最好的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
“面貌与嗓音都是无碍的,我不是生活的好好的么?我还能每天跑与跳,还能闻到花草的香气,还能看见太阳在天空对着我笑,还能感受到露水的甘甜???”飞雪一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闭眼仰着头感受着阳光,突然睁开眼便看见沙谦深不见底的一双黑眸,未想飞雪会突然睁眼,眼神闪躲,头瞬间撇到了一边,不再看飞雪。
“飞雪妹妹,我给你画张画吧。”芜静说完便吩咐身后的人去取笔墨纸砚。飞雪听见也开心的笑了。
“那我要不要打扮一下呐?我这身鹅黄长裙好看么?符合今天的景色么?”飞雪在他们面前就像是回到了儿时,被父母牵着手,可以无尽的索取父母的爱一般,安然的做两个男子的妹妹。
芜静看见飞雪这副神情,也认真的围着飞雪打量了一番,发出满意的笑声,“飞雪妹妹生的倾国倾城,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沙谦听此,一脸鄙夷的转过头看着飞雪,“嗤,古来倾国倾城女子比比皆是,不是红颜祸水,便是无德无才。再好的容貌又如何?”
芜静抿住了笑,些许生气的看着沙谦,“你怎能如此说,我们的妹妹是那样的女子么?”沙谦听闻,转过了头,飞雪却看见了那双清冷眸子中淡淡的哀伤。
“无事,三哥说的对。”飞雪看着那个转过身恍若无闻的身影,无人时,衣香鬓影掩过了几声叹息,冷眼看过了霓虹几场别离,才变得如此深邃内敛。看远处,到底在看何方,是在看归路,还是在看过往,是在想桃花面,还是依然眸光清冽。
不多时,笔墨纸砚便好好的铺在了石桌上。飞雪手拿折扇,立于桃花下,桃花人面相映红。
芜静一笔一划的勾勒着,一双清水似的凤眼,眉眼带笑,浅笑嫣嫣,楚楚动人,芜静也看呆了似得,迟迟未落笔,飞雪站的累了动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摇摇头继续画了起来。
沙谦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芜静执笔的双手在画纸上游走,渐渐浮现出一位绝代佳人,眉清目秀,竟比飞雪本人更多了一份俏皮,多了一副跳跃的灵气。沙谦看的也痴了,“未想她在你笔下竟活了一般,不似真人。”
芜静笑着敲了一下沙谦的头,“说什么呢,我画的岂有真人好看。”沙谦被芜静敲得一愣,竟半天缓不过神似的盯着芜静。
飞雪听闻,忙跑了过来,也被画中人所叹服,“二哥的画技太好了,把我画的似神仙一般,都不像我了。”
芜静浅笑着看着飞雪,“这哪是画中人,简直就是画中仙。你就是那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吧。”飞雪被芜静夸得不好意思,也羞红了脸。
沙谦此时也不再疏离,挤在飞雪和芜静之间专注的看着画,转过身一脸期待的如同孩子一般的看着芜静,“芜静,你改天也给我画一幅吧。”
飞雪奇怪的看着沙谦,难道心智成熟了,便将哥哥也不放在眼中,直呼其名么?
芜静倒是不介意,像是习惯了一般,“一个男子有什么好画的?若你那天身披铠甲,我定将你的英勇神姿画下来。”芜静依然一脸笑意,沙谦却仿佛置身于光芒中一般,眼中都充满了光,整个身子都浸在太阳的金光下,一身灰衣也熠熠生辉。
“我现在便去向父王请征。”说完便转过身向大殿跑去。
“三弟三弟,你快回来,你还不能冒那么大的风险???”芜静看着沙谦的身影,忍不住担忧的跟着跑去。
只有飞雪站在原地,匆忙放下的画笔在纸上晕染成一朵小花,飞雪忙将笔拿起,一阵风来,画纸随风飘了出去,飞雪急忙追了出去,一把将画纸抢了下来,才不至于落入身边的荷塘里,一旁的婢女也看揪了心。飞雪看着画纸上的自己,抚平被自己弄皱的一角,将画纸好好地叠起来,交给身边的婢女,便也向大殿的方向走去。
世间怎会有这样蠢的男子,为了一幅画,而甘愿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