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汉和叶惊秋上完了药,飞雪和微之才消停一会。
“飞雪,还是你本来的面目最好看,我最喜欢。”微之坐在床上一边歇息一边说着。
“其实我也比较喜欢你的本来面目啊,面具戴久了便慢慢分不清彼此了。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
“无所谓,我们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后就可以过我们本来的生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不会太远,我们必须明天离开,长安不能呆了。”
飞雪刚说完,叶惊秋就窜到他们面前,“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吗?”
飞雪点点头,微之也点头附和道,“你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
“可是他怎么办?”叶惊秋指着正躺在飞雪床上的大汉问道,眼睛看看飞雪又看看大汉。大汉也发现了大家正在看着他,也转过了身面对着微之的床的方向。
“我们已经救了他一次,我们现在把自己都搭了进去了,而且这要看他自己的意愿,你不能帮他抉择。”飞雪说完看了看叶惊秋。
叶惊秋皱了皱眉,走到飞雪的床边,蹲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大汉,“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显然对于叶惊秋的举动有些不适应,身体往床内部挪了挪才说,“我叫方浅。”
“呐,方浅,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大汉一听要离开,心也有些警觉,“我们要去哪里?是很遥远的地方吗?”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叶惊秋说完看了一眼飞雪,像是在寻求意见,飞雪也只是点点头。
“我跟你们一起吧,我这条命也是你们救的,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在这里逃得掉他们的追杀。在这里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离开或许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方浅说着便翻身朝向了里侧,伤口的牵动让他深吸了一口气。
“身上有伤就不要乱动。”叶惊秋说完便走到微之的床边,手中的扫帚已经洗去了血渍,在月光下呈现出富有光泽的金黄色,叶惊秋握着扫帚看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房间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包围在周边,三人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好像有些东西偏离了轨道,无法扳正,从此只能顺其一路直下,不知前路潜伏的又是什么。
一夜无眠,叶惊秋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飞雪不愿躺下,微之便陪着她在床上打坐,只有方浅沉沉睡去,鼾声震天,飞雪稳稳自己的心神才不至于发火将方浅叫醒,微之听见也只是一笑而过,丝毫不在意。
五更时飞雪便醒了过来,一夜打坐身子也有些僵硬,不过精神饱满,飞雪将微之叫醒,又拍了拍正在熟睡的方浅。一夜的休息,方浅的伤口也有好转,能够自己走路了,飞雪又到叶惊秋的房门口敲敲门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世界沉睡在一片静谧中。众人收拾好了一切,便要走。
飞雪顿了顿,走到桌边摊开一张纸,将毛笔沾上墨便要写字,想想自己又不知道这里的古文是什么样的,便把笔递给微之让微之写给楼心月和佐伊的告别书,微之不一会便写好了,无非是一些迫不得已要走,愿有缘再见续前缘。
飞雪将写好的信叠好,放进一个信封里,然后将身上的剩下的碎银子全掏出来放到了信封中,“这点钱还是不够还她的,但是现在我身上也就这么多钱了,希望她不要怪罪,以后我定当原数奉还。”
微之在怀中掏了掏也掏出了一大贯铜板,“这是这几天我在酒楼里当厨子挣的,虽然不知道这有多少钱,但都留给他们吧。”说着便将铜板塞到了信封中,信封一下子鼓了起来。
“我这里也还有点,给。”叶惊秋也掏出了些碎银子放到信封中。
方浅看这阵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本来家里一贫如洗,身上也没有钱,不能够帮上什么忙。”
飞雪看着信封中满满的钱,再看看周围三人脸上的笑,不禁心中暖暖的,“好,现在我们就是贫穷的四兄妹,让我们赤脚走天下。”说着便将信封放到了佐伊房间的桌上,佐伊还在睡梦中,嘴角还带着微笑。
四人乘着月色打开了客栈的大门,一股微风拂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好像是从幽深的牢笼中解脱终获自由般,一行人吵吵闹闹,在无人的街道上充满默契的走大字步。飞雪第一次觉得生命也可以这样美好,和自己在乎的人一起走在街道上疯闹也是一种无言的幸福,就算不得已奔走他乡,只要身边有这群人也能够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四人走了两个时辰后,离长安城中心有了一大段距离,四人丝毫不觉得疲倦,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周围由宽阔的街道渐渐延伸为条条泥泞的小路,路边偶尔会看见几户农家的房顶冒着寥寥孤烟,由高大的古建筑逐渐延伸为看得见大山的平川。
飞雪看见周围没什么人了,便踮起脚用沾湿的布擦掉了微之脸上的脂粉,瞬间一个恍若天人的男子便现在了眼前。
叶惊秋瞪大了眼睛,“原来你们两个都易容了,太可恶了,今天才让我知道你们是两个美男子,不过还好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哈。”
方浅在看见微之的瞬间也张大了嘴巴,“你不就是皇榜上的那个悬赏一万两银子的人吗?这个世界真是小,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你相遇,在之前我还和其他人一样在想着怎样把你抓住去拿悬赏。”方浅说着嘴边浮出了一丝苦笑,“现在连我自己也是如此,命运弄人呐。”
微之走到方浅身边拍拍他的肩,“我们只要离开了这里就好,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看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飞雪也笑笑转身对身后的三个人大声喊,“我们快点赶路吧。”
三人也听话的向前走去,飞雪在前面看着攀在一起的人,微之的白衣飘然出尘,方浅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马褂,将昨天的那件沾满了血渍的白衣埋到了客栈后院的泥地里,叶惊秋昨晚将那件灰色的巫女服洗了一遍,今天又穿到了身上,飞雪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好像自己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四个人走在路上就数微之的白衣最显眼,就像是从这些深色衣服中脱颖而出的白荷,璀璨夺目。
路边有些野花,大多是紫红色的说不出名的小花,花瓣上沾着些许露珠,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下,露珠闪闪发光。太阳从山顶上慢慢升起,金色的光俯射大地,万物扬起了头迎接着薄薄的光芒,阳光如一层金子镀在四人的身上,叶惊秋俯下身折下四朵小花,分别将三朵小花插在另外三人的发髻上。轮到自己时却怎么也插不上,插上就掉,三人在旁边看的哈哈大笑,微之实在不忍看叶惊秋再去摘花,便拾起掉在地上的紫红小花,小心的将其别在叶惊秋的头上。
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好像是一次重生,脱下了面具的重生。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是自己,想笑便笑,想哭边哭,想大叫便大叫。至少在这一刻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至少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犹如梦境般的快乐,那么以后纵是刀山火海,自己选择的,便要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