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不禁笑出声来,欢乐地淋着雨,踩着水,世界多美啊!一个素以老先生在旁边看着,惊呆了!是她!怎么会是她!他不禁走过去,千尘看着来人便停了下来,似乎自己作为“将军夫人”这样也太失态了。
那人只顾盯着她看,千尘被看得心里很不舒服,便询问来者:“你好,老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来人才从恍惚的情绪中走出来,“哦,没事,小姑娘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千尘颔首:“是吗?千尘,哦不,很多人都讲千叶是一副大众脸呢。”老先生哈哈大笑:“千叶?哦,你就是千家的大女儿吗?难怪难怪。”
千尘大惑不解:“难怪什么?难道老先生给千家很熟?”老先生神秘地笑了:“是啊,不仅很熟,还很有渊源呢?”千叶欠欠身:“不知是家父故人,千叶失礼了。”老先生豪爽地摆摆手:“千盛那老家伙还好吗?”千尘答道:“家父身体安好。”“那家母呢?”千尘看了老先生一眼:“家母身体也很好。”
老先生似乎秉着凝重的呼吸:“那蘭夫人好吗?”千尘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心里一震。“蘭夫人,蘭夫人她已经过世了。”老先生半天不语,千尘抬头看他,脸上写满了惊讶与失落,恍恍惚惚地自言自语:“过世了,就这么走了,唉。”
千尘不禁疑惑地问道:“老先生?请问你是?”老先生答非所问:“请问蘭夫人她是多久过世的呢?千盛怎么也没告诉他的这些故人呢?也要送她一送啊。“言语里满是可惜与遗憾。千尘眼神迷蒙地说:“蘭夫人她,过世了大概要到十七年了吧。”
“什么?十七年?”老先生不可置信的样子。千尘淡然地说:“是呀,十七年,因难产而死。”老先生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般,痛心疾首地问:“那么蘭夫人是葬在扬州呢还是送回了她的家乡云南呢?”千尘惊讶,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闻母亲的家乡原来在云南,难怪镇南王会爱上她了?可是母亲死后也没有立冢啊:“母亲她,没有立冢,是放在竹筏上随着河流飘走了的。”老先生似乎并不惊讶:“还是千盛最懂她呀。这么多年,我以为,唉这么多年。”老先生在喃喃自语。
老先生依然问着:“那么,蘭夫人产下的孩子?”千尘低下长长的睫毛:“蘭夫人诞下了一个女孩儿,就是我。”老先生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难怪,难怪你刚刚在雨中的样子那么像她,就像当年啊。”老先生似乎释然般地笑了笑,便没有说下去。
“尘儿,你怎么跑去外面淋雨了?你赶紧给我回来。”那边,楚凌风赤果着上身便冲出来拉千尘,慌忙之中竟然没注意到来人。老先生在旁边干咳了几下,楚凌风才回头去看,一下子冲过去:“啊呀,老爹回来啦!老爹,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快点快点进来,别淋着雨,淋成风寒了。”这个镇南王实在是无言了,自己这儿子向来不近女色,如今直接到了忽视老爹的地步,唉,白眼狼啊。
他佯装生气:“你这是有了媳妇就不要老爹了对吧?”楚凌风马上捏着老爹的肩膀:“哪里哪里,老爹您言重了,我这不是太着急没看见您老吗?千尘,快来见过爹爹。”千尘仍在惊讶中,原来他,这个素净却仍然气宇轩昂的老先生就是镇南王爷。可是他跟浮夸的楚凌风完全不像阿,两父子待在一起比,楚凌风完全就成了喜角儿,想到这里,千尘居然有点鄙夷楚凌风。
见千尘仍然呆呆愣愣的,楚凌风拿出五根手指在千尘眼前晃晃:“千尘,想什么呢?快点来见过老爹啊。”千尘这才从她的无限遐想中醒过来,连忙过去顿顿身子,“千尘见过王爷。”楚凌风不乐意了,“王爷什么呀王爷,这是老爹。”镇南王爷也哈哈大笑:“就是,尘儿,叫王爷未免也太过生疏了。”千尘红着脸,嗫喏着:“千尘见过爹爹。”王爷笑了。楚凌风赶紧叫来下人准备午餐,一家人就开始热热闹闹地就餐。
在镇南王面前,楚凌风完全就成了一个没长大的皮小男孩。跑过去讨好地锤着老爹的腿,用甜腻到要死的语气:“老爹,这次去翠屏峰,沿途有没有给孩儿带东西回来啊?”镇南王爷带着嗔怪的语气:“你这熊孩子,媳妇在这还撒什么娇呢?倒是没给你带什么礼物,不过你们新婚老爹不在家,我倒是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尘儿。”千尘惊讶道:“咦,我吗?”王爷点点头,说:“嗯,你们俩跟着我来吧。”两人狐疑地随着王爷来到了书房,王爷推动橱窗里的一只古董花瓶,居然慢慢打开了内阁。
楚凌风十分惊讶:“咦,老爹,我们家有内阁,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王爷看了一眼里面,意为深长地说:“因为这里只属于我和她两个人。”楚凌风不乐意:“又是蘭夫人吗?”王爷笑呵呵地看着他:“准确地说,是千尘的母亲。”楚凌风再一次被震慑到了:“什么?千尘的母亲?”他用十分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千尘,希图从她嘴里得到更加准确的答案。千尘低眉颔首:“是的,蘭夫人就是我的母亲。”楚凌风自顾自地嘀咕:“看来我们父子上辈子都欠了你们母子俩,根本就逃不脱啊。”千尘翻了他一个白眼,便尾随王爷进了内阁。
一进内阁,千尘便被一个大幅画像吸引了:“这就是我的母亲蘭夫人吗?”画中的女子看上去温婉安静,长长的发丝垂下来如瀑布般迷人,眼神就如千尘一般,好似窝着一汪清泉,樱唇皓齿,纤细的身段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千尘看呆了:“母亲,原来如此美丽。”楚凌风也不禁感叹:“好漂亮啊,千尘就像是从这副画像里走出来的,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王爷也呆呆地看着画像:“是啊,多么美好的人啊,竟然没打声招呼就这样一个人走了。”旁边居然摆了一只风筝,上面的图案已经斑驳,但是纸糊的风筝却依然保存得很完整。
千尘指着那个风筝问王爷:“这个是什么啊?”王爷看着风筝,陷入回忆里面:“那一年,我和她都还很小。云南的花开遍地,这里的春天美得极致,我们一起跑到很远很远去放纸鸢。那时候啊,纸鸢飞得很高很高,挂在树梢,她急得大哭。于是我就奋力爬上树去把风筝拿到了,看到她在树下很开心地笑,我很高兴,结果不小心踩滑了从树上掉下来,摔得我疼得大哭,但是始终紧紧抱着纸鸢,一点也没损坏,她急忙跑过来拭干我的眼泪,轻轻地抱了我。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穷尽一生也要保护她。她永远也不知道,那个纸鸢一直被我保存得好好的呐。”王爷说到这里,不禁红了眼眶。
千尘听得心里动容了:“那后来呢?”王爷继续说着:“我们一直待在一起,渡过了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日子。郎骑竹马来,绕窗弄青梅,同距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所以啊,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己要娶的女孩。我只是想要她待在我的身边,我要一直一直保护她。直到我们十四岁那年,你母亲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扬州最大的丝绸商的独子来到了这里,蘭夫人的父亲招待了他。也就是那时,蘭夫人爱上了那个英俊的小伙,而千盛也深深地爱上了她。待托付好生意后,千盛不得不回扬州了。蘭夫人在远去的马车后远远望着,只是一直呆呆地望着。我在后面守着她,马车完全消失后她才落下泪来。她扑在我怀里大哭,说她多么想和他一直呆在一起,说她多么想追随他而去。我也哭了,我说我多么想和你厮守到白头,我说我多么希望没有那人的出现,我们就这样就这样到白头。而蘭夫人,只是说,我从小都拿你当哥哥,我年少的心那时候就分崩离析了。我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心碎,看着她高兴,看着她的喜怒哀乐。终于看到她披上红妆,确是嫁给别人,还是嫁给别人做妾。我问,值得吗?她说天奇哥哥你知道啊,爱上了没有办法啊,即使是做小妾也想和他厮守一生啊。我明白这样的感觉,因为我深刻地爱着她,所以我决定再也不去惊动她的幸福。”王爷说到痛心处时,忍不住地潸然泪下。
千尘也落下泪来。“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她就这样去了,让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接受啊?”千尘也止不住的难过:“王爷,你也不要太难过,都这么多年了,母亲她一定有了更好的归宿。”王爷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珊瑚串。“这个是我当年为你母亲准备的定情礼物,遗憾的是终究没送出去,倒成了我心中的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