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四周悄然无息,忽然……啊的一声惊叫声起,不但惊扰了夜的安宁,同时也惊醒了殄妃自己。
她挣着坐起身,脸色惨白,额头已挂满了汗珠且涔涔香汗还在不断的往外冒;
这几日来,她每晚都在做同一个噩梦。
噩梦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苏涵涵忽然跑过来站在她面前;
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
做了,迟早会遭报应。
她推被下床点燃桌上的油灯,顺带倒了一杯水猛灌下肚,这时候才稍微镇静了些。
然后脑子里却不停的盘旋萦绕着一句话,‘你不是我杀的,是张纯风,就算要报仇也不要来找我。’
伴着烛火的摇曳,她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
几日之前。
那场火海之外,两个女人正在拉扯对方,其中一个正是苏涵涵,而另外一个人就是殄妃;
“这个疯子!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放火,这些人跟你有什么仇啊?”
殄妃道:“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这些人本来就该死。而你也该死,你就不应该出现。”
苏涵涵试图甩开正拉着自己手臂的女人,她啐道:“该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放开我?”
然而殄妃绝没有松开手,她道:“你必须死,‘苏涵涵’你得到的东西太多了,然而这根本就不属于你。”她试图将苏涵涵拖进火海;
殄妃不是苏涵涵的对手,所以这并不能让她怎样,但是张纯风是,他的突然出现实在充满很多奇迹色彩。
苏涵涵曾在宫中见过这个人,虽然早已忘了他的名字,但有些事忽然一目了然了,她皱眉道:“就算让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到现在为止一直想杀我的人是不是你们?为什么?”
张纯风冷哼了一声道:“为什么?因为你得到了许多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实话告诉你,本来你若跟冷傲婵走了就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用派人在树林里劫杀你,可你拒绝了,同时也拒绝了一条生路,所以这条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别怪我……”
张、殄二人步步逼近,而苏涵涵只有节节后退的份,忽的,张纯风一掌便把苏涵涵推进了正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一场蓄意谋杀的好戏就这么闭幕结束了……
从那以后,殄妃再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这其中的担忧更甚奇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苏涵涵若真的死了,那废墟之中为何不见尸体?
可她若还活着又去了哪里?
现在,
她真的担心有朝一日她会活着出现,然后在皇上面前说穿一切,那么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半月之后……
三月十七。
“药已经煎好,请殿下趁热服用。”殄妃端着一碗冒着医治风寒的中药轻缓放在桌案上;
夜深四静,啻炎正在批阅褶子。
“退下吧。”惜字如金的男人只有清淡的三个字并且始终未曾抬首看她一眼;
殄妃纵然有满腹话语想说,圣上不肯听,她也只有退下的份;
自从苏涵涵不见之后,啻炎仿佛每天都要把自己弄的非常忙碌,只有天亮的时刻才会稍微睡下,而后的一天不是视察军情便是处理从林阳加急发来的奏折,一时之间这简陋的客栈仿佛变成了皇帝的行宫,每天出入的人群不再是寻常百姓,而是军机大臣、元帅、将军、官员等各路朝廷的人脉;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皇上这是在等凌妃娘娘的消息,若没有消息,他们就只能一直找,直到皇上想通了,肯回宫了,他们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此事略过去!
可问题是,圣上何时才能想通,何时才愿想通呢;
许多人都在私下议论纷纷:想凌妃家事并不出众,在朝廷之中也没有后台以作撑腰,至今为止就算在得到圣上恩宠也仍旧是个没有实权的长使而已,就算找到尸体也只能在皇陵之外长眠,进不得皇陵之中;
可惜这么一个肯为百姓着想的烈性皇妃竟有如此悲惨的命运了;
渐渐的,啻炎的性子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没有人能摸透他的想法,同时也越来越没有人相信凌妃还活在这世界上;
伴随着时间的流动,也越来越多的劝解之声伴在他耳侧;
这日。
啪的一声樟木笔筒撞击石灰地面的声音清脆传来:
除此之外,屋中静谧无声,再也没有任何响动,桌案前,啻炎双手合掌用力的定住自己额头。
——苏涵涵,你果真走的干净,什么没留下。
‘你好,你真好。’想着,又是一声砚台落地的清脆绝响。
没有消息,没有音讯,生死不知,该死,只要一想到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是气自己还是气她他已分不清楚,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若不发泄出来,会难受而死。
她到底在哪,她到底在哪,她到底在哪,她到底在哪,他的脑子里塞满了这个问题,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可以看见她;
他希望她没死的感觉并不是他自欺欺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他甚至每天都在用‘没有见到尸体’来安慰自己,才能让自己镇静下来,才能清楚的明白他还是皇帝,还需要处理国事;
可那些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都只是用来麻痹自己的,他吃饭睡觉批阅奏折没没有一个空闲的时间不在想她。
她真的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吗?
他在不停的否定与自我安慰之间挣扎,他甚至开始痛恨,痛恨一切,痛恨当初放她走让她回草屋;痛恨他不该就算如此还她自己一人回去;至少现在,就算确定她死了,他还可以跟随而去……
他这条命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
他怕,怕会永远找不到她,怕她……真的已经死了。
殄妃从门外走进来,看见满地的狼籍,心口不由得一缩;
“殿下?”
“出去。”他冷然绝情的低吼,不想见到任何人;
“殿下!殿下就打算一直如此下去吗?”她不知死活的责备着;
“出去。”他极度冷酷的又重复了一遍。
“臣妾不想再看殿下继续下去,殿下!请您恢复往日的样子,您是一国之君,您不能在这间客栈里如此颓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