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刹那,张灵忽然有一种想要抓狂暴走的冲动,她半晌站在原地没有一丁点儿动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张流芳过来怯怯的跟她说话,张灵这才反应了过来。
张灵回过神来的时候再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嚯,这香炉里面已经密密麻麻插满了香!
他妈的没一根是在这里买的!全部都是自带!!
缺德啊!!!三清老祖知道了,都会气得做三尸神跳的!!!
张灵眼角不停的抽搐着,她心中破口大骂:李云东啊李云东,你到底是有多缺德带冒泡的,才能想出这样的缺德主意来?
张流芳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张灵,好容易等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在旁边小声的明知故问的说道:“大师伯,这谁出的主意啊?是李云东吗?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啊?太缺德啦!”
张流芳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这番话言下之意里面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又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大师伯啊大师伯,这几天我失踪可不是跟李云东他们在一起啊,他们要做啥,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就算是知道了,也是被他们看着,送不出消息啊,就算有手机送得出消息,那也是没电啊,就算是有电,那也……
哎呀,总之这事情跟本姑娘没关系就是了!我可是你这一边的,我生是正一教的人,死……死就算了吧,本姑娘要好好活着!
总之,这事情跟我没关系,那都是李云东一个人缺德!
张灵哪里想得到张流芳的小算盘一瞬间打得这么多,她勃然大怒,终于忍不住咆哮道:“这何止是缺德,简直就是缺德!”
张流芳一脸哀戚同情的看着张灵,心道:唉,大师伯被气得语无伦次了!
张灵气汹汹的在原地发了一阵脾气,她气消了一点后,深吸了一口气,又怒笑了起来:“李云东,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们正一教就范?那你也太天真了!少赚就少赚!大不了我不赚你的钱,看谁耗得过谁!”
张流芳在旁边也连忙点头:“对对,正所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
张灵气得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放屁放屁,会说话吗?这话放这里合适吗?”
张流芳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脸惊恐的看着张灵,她过了一会儿,放下双手,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总之,大师伯,这点钱财还不放在我们正一教眼里啦,对不对?李云东如果想用这个来逼我们就范,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了,对吧?”
张灵怒哼了一声:“你知道就行!我们走!我倒要看看这个李云东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张流芳用力点了点头,应和道:“对对,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张灵身后,走出去几步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看着香炉里面密密麻麻的香烛,心中暗道:哎,好多钱啊……
她心里正感叹着,忽然间听到张灵一声怒喝:“张流芳,你在嘀咕什么呢?”
张流芳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回头,老老实实的跟在张灵身后去了。
她们两人来到了天师府的偏殿,张灵自己盘膝在一张蒲团上坐下了,她左右看了看,见自己将邹萍支使出去了,身边只剩下张流芳,她便对旁边指了指,说道:“坐吧,安心运气打坐。”
张流芳应了一声,小心的在旁边坐下了,她正要运气入定,却听见外面一阵阵的喧闹声不断传来。
可不是么,这可是两千多人啊,而且都是最热血好动的大学生,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最是不安分,平日里在象牙塔里面呆得浑身都快长虱子了,这下放出笼来,真是两千毛猴子上了花果山,恨不得人人扛把枪闹场革命,那才舒心。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李云东虽然不是这群学生名义上的领导者,但他绝对是这些人的精神领袖,他自己没个正形的想出这么一个史无前例的馊点子,自然这些学生就不可能正儿八经到哪里去,他们一个个大声喧哗,嬉笑怒骂,声音沸腾得简直龙虎山都要蹦起来了。
张灵所在的偏殿与这些声音就一门之隔,这喧嚣震天的声音一阵阵波浪似的传来,张流芳哪里能入定?
她只强作镇定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侧耳倾听了起来,想要听听外面这些声音到底是在闹腾些什么,怎么就这么开心?
张流芳从小在龙虎山长大,这里的一花一草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摸下山,自然是没有什么新鲜感,可这些大学生几乎每个人都没来过这地方,因此觉得哪里都好奇,看见块石头也大呼小叫,大惊小怪一番。
张流芳被这门外的声音闹腾得跟一口气吞了二十五只小老鼠似的,百爪挠心,她正伸长了脖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忽然间听见张灵呵斥道:“张流芳,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大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三丰真人的这首诗,你应该读过吧?”
张流芳吓得一缩脖子,小声道:“听过……”
张灵喝道:“听过还这样!你的功夫都怎么练的?”
张流芳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的又闭上了眼睛起来,可她怎么闭眼睛都没法入定,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闹腾了。
没办法,修行就是这样,周围环境一定要好,否则就是一句空话。
否则千百年来,哪个大修行人是在闹市修行的?哪个大真人是在繁华之地入定的?要么怎么说修行人找道场祖庭,一定要找偏僻寂静又灵宝物粹的深山老林呢?
原因很简单,就是怕被人吵嘛!
这两千多个学生闹腾起来……真是吵得张流芳脑袋都晕了,从上午一直到下午,这门口的声音就没消停过,过去一波又来一波,过去一队人,又来一队人,简直跟地毯式轮番轰炸似的,不带一丁点儿停歇。
好容易熬到了太阳下山,这些学生们渐渐的也要下山离去了,这大门口才算消停清静了下来。
张流芳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一直从早上吵到晚上过,她等这些学生们都离去后,还觉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似乎还有余音,绕梁三日似的,她双手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暗自叫苦,可她看了一眼张灵后,却发现张灵也皱着眉头,摇着脑袋,似乎要将耳朵里面的余音给清除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张灵的偏殿才被人推开,张灵有些神经质的大声喊了一声:“谁?干什么!”
进来的却是她的徒弟邹萍,邹萍吓了一跳,说道:“师父,是我!”
张灵被吵了整整一天,表面上平静入定,可内心深处早就已经将李云东碎尸万段无数次了,她熬了一整天,神经都有些不正常了,等看到是邹萍时,她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是你啊,进来吧,怎么样?其他地方都还好么?”
邹萍身后还跟着两个道士,她和这两个道士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稍胖一点的道士小声说道:“大师伯,这里是今天一天的账务清单,您看看。”
张灵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只手接过清单,她看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不错啊,居然还有六位数的盈利?”
邹萍小声说道:“师父,有许多是门票收入,还有一部分是餐饮收入……”
龙虎山中也有素斋食堂,虽然是素,但是价钱比许多荤菜还贵了许多,但来这里玩儿的学生们也不计较这些,有些人就是去尝个新鲜,就这积累下来都花了不少钱。
张灵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极为得意的说道:“李云东啊李云东,你这哪里是不动明王,你分明是送财童子啊你!”
邹萍和身后两名道士又面面相觑了一眼,邹萍使劲吞了口唾沫,又递过一份清单,说道:“师父,这里是损耗清单……”
“嗯?”张灵一愣,接过来一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张灵一跳三尺高,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这二十八个小号香炉被盗是怎么回事?还,还有三十一处墙壁被拆又是怎么回事?”
邹萍一脸欲哭无泪的说道:“师父,有些墙本来就年久失修了,也不知道谁从里面抠下一块砖,它就倒了,结果好多学生都捡了一块砖带走,说是要留做纪念……拦都拦不住啊!”
张灵怒道:“那香炉呢?香炉是怎么回事?”
旁边身材略胖的道士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大师伯,来观里面烧香的人太多了,一不留神就丢了一个……各个殿都差不多,找都没发找,总不能……挨个搜身吧?”
张灵气得两眼发晕,她见另外一名道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一指他,怒道:“你,想说什么?”
这名道士身子一缩,怯怯的说道:“大师伯,这清单上面还没有写……我们正一教的文物古迹、墙壁石碑、古树奇葩上被人用笔用刀,或写或刻了两百三十八个‘到此一游”这几个字呢……”
张灵听到这道士这句话,险些气得一口血喷出来,她快步往外便冲,可冲了几步又止住了脚,心中恨得直滴血!
这可是龙虎山的文物珍宝啊!!上一次被这样糟蹋,那还是在七几年!
张灵这个气呀,她两眼一黑,差点气得晕了过去,这时门外其他的道士也都纷纷来到大殿门口,七嘴八舌的在她身后说道:“大师伯,今天实在是太闹啦,我想修行都没办法修行啦!”
“就是啊,这可是初春啊,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初春啊!”
“大师姐,我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努力冲击金身境界呢,这么一闹,我还修炼个屁啊?”
张灵被吵得不耐,她一声暴喝:“都别吵了,他们这不是已经下山了么?到晚上了就安静了,你们该怎么修行,就怎么修行!”
众人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儿,纷纷各自散去,可刚转头,便听见忽然间山下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高亢入耳,字字清晰,分明是高倍喇叭的扩大人声,这声音极其煽情的说道:“诸位天南大学的同学们,今天我们相聚在龙虎山下,星空见证了我们的友谊,篝火见证了我们的青春,下面让我们欢迎大一三班金融系的张国方同学为我们带来一首经典老歌,让我们在歌声中尽情的欢歌笑语,载歌载舞吧!”
这些道士们一听,无不大哗!
神马?白天闹腾完了,晚上还不消停?
还有,这他妈的谁写的台词啊?你敢再狗血一点么?道爷我听着都要吐了!
张灵和其他道士们也不敢飞,都纷纷跳上了偏殿的房梁,居高临下的望去,果然看见山脚下有一片片篝火和帐篷,一阵喧嚣声扑面而来。
张灵两眼发直,额头青筋乱跳,拳头捏得咯嘣直响,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个极为扭曲的男声高亢而兴奋的大声嘶喊道:“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在岸上走!”
这些道士道姑们一听,险些都从房顶上摔下来,一个个泪流满面!
我了个去啊,《纤夫的爱》!!!
你们还他妈的大学生呢,敢唱点时髦一点的歌曲吗?
歌曲不时髦也就算了,你敢把调唱准吗?
调唱不准也算了,你敢别装腔做调的男人唱女声吗?
就算你一个大老爷们唱女声也就算了,你敢把歌词唱对吗?那是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不是恩恩爱爱床上荡悠悠!!那是小妹妹我坐船头,不是小妹妹我坐床头!!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大学生啊?唱歌这么三俗?
三清老祖,太昊大帝啊……你赶紧发发慈悲,让刚才那个说话狗血的主持人再回来吧……道爷我hold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