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云东困顿于三千世界中的时候,一路跋涉的周秦此时终于步行进入了西藏。
周秦虽然是沿着李云东当初一路西行的路线前行,但等她走进西藏的时候,路线已经发生了偏差,李云东当初是从天南市出发,最终抵达四川西部白玉县白龙沟地区,从噶陀寺进入西藏,而周秦却是从西藏的山南浪卡子县卡山区进入了筑基区域。
这一路上,周秦鞋子都走出了两个窟窿,原来的旅游鞋此时前面磨出了两个窟窿,鞋底也是几乎磨平,她此时身上穿着一件有些掉色的深灰色长袖休闲服,身下是一条直筒长裤。
这个千金小姐背着一个包袱,身上虽然有些狼藉,但周秦生**洁,身上依旧显得颇为干净,尤其是她此时浑身气血旺盛的不可思议,此时青藏高原已经是银装素裹,她却是一身单衣单裤,一张俏脸却显得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即便是一身的仆仆风尘,却依旧不掩她的天姿国色。
寒冬腊月的西藏,周秦一路走来,路上极少见到行人,偶尔见到坐着牦牛车一路缓缓而来的藏民们,也都是棉袄棉裤,裹得严严实实,用以抵御严寒酷冬。
这些藏人看见周秦一身单衣单裤,窈窕身形在寒风中柔弱如同腊梅,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冻僵,他们无不向周秦投去惊诧万分的目光。
有的藏民好心从从车上拿出保暖的棉衣正要向周秦递过去的时候,却又见这个容貌极美,身形窈窕的女子已经施施然走得远了。
他们看着周秦穿着单衣走进极寒的青藏高原雪域之中,朝着卡日圣山而去,身形之快简直不似凡人,他们无不骇然的翻身下车,看着周秦远去的身影喃喃低语,顶礼膜拜起来。
周秦一路艰苦跋涉而来,所吃的苦头比当初李云东所受的只多不少,她此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的周秦给人以一种冷漠矜持,骄傲自负的感觉,仿佛高贵而骄傲的天鹅,让人不可亲近。
而经过了长途跋涉后的周秦,她体内的气息在千百次的淬炼中,凝聚如同钢汁,奔涌时雄浑炽烈宛如熔岩,凝固时宛如生铁坚钢,牢不可摧,她眉宇间更是多出了一股百折不挠的坚毅,仿佛一柄即将脱鞘而出的绝世宝剑,随时都会出鞘长鸣!
一路上一直远远跟随着周秦的阮红菱和紫苑此时都在盯着远行的周秦,她们虽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周秦,但是她们都能感觉到周秦体内蕴藏的强大能量已经丝毫不亚于李云东了。
周秦此时尚未筑基,浑身力量不懂得遮掩,也不懂得收敛,因此她走到哪里,头顶上便跟着浓重的云层,这一片云层之中仿佛藏着一双威严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周秦的一举一动。
阮红菱看着周秦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感叹道:“真没想到,她一路上竟然坚持下来了!不可思议啊!我有几次看见她晚上偷偷掉眼泪来着,当时还以为她会放弃,可没想到等到第二天她又坚持上路了,对于她这样一个豪门千金来说,这实在是难能可贵,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紫苑也很是感叹的一笑:“是啊,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这一把宝剑快要磨砺出世了!”
阮红菱不无艳羡的看着周秦:“真是羡慕她啊,好鼎炉,好机缘,好师父,好运气,好性情,她天生就是一个修行者啊!”
紫苑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对阮红菱说道:“不,红菱,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天生就是能修行的,如果周秦没有这份毅力,她根本不可能从筑基的路途中坚持下来。就算是你也没有经历过这种跋涉两千公里,跑步来到西藏的艰苦修行!”
阮红菱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要有人元金丹,我也行!”
紫苑瞪了阮红菱一眼,正要呵斥,却忽然间见阮红菱一下瞪大了眼睛,指着远方周秦的声音,说道:“快看,她怎么了?”
紫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周秦此时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中,仿佛一座雕塑,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身形微微一动,像是极为勉强的盘膝坐了下来,刚坐下来便像是入了定,一动不动。
阮红菱惊奇的说道:“她不会是现在就要筑基了吧?”
紫苑眉头紧锁,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沉声道:“该死,周秦又是玄阴处子鼎炉,体内又有玄阴之气,又有元阳之气,又是金丹再造之体,可以说是修行中最完美的修行条件了,可她偏偏不懂得控制气息,此时估计是她体内的气息沸腾翻滚,不受控制,逼得她不得不在这里筑基了!”
阮红菱苦笑了起来:“不是吧,好容易走到这圣山脚下,她居然就要筑基了?这跟大肚子女人马上要到医院,羊水破了有啥区别?”
紫苑听阮红菱这个比喻说得有趣,她也忍不住苦笑道:“你这话虽然有点粗俗,但比喻却很恰当。我们修行人筑基的确就是跟生小孩一样,普通人是生小孩,我们是在丹田中生内丹。而且,你不知道内丹什么时候会突然蹦出来。”
阮红菱对紫苑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周秦就在这茫茫高原上筑基,这也不是个事儿啊?要是这时候突然来个人把她给惊扰了,那怎么办?”
紫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只能保护她一路上不被歹人袭击,但是她的修行我们却是不能插手的,哪怕她筑基失败,我们也不能插手。否则一旦让她明白筑基的路途中是有人保护的,她就会下意识的产生依赖心理。修行人一旦产生这种依赖心理,那她就废了,这一辈子都不要指望再筑基了。”
阮红菱惊道:“那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里筑基?”
紫苑叹道:“没办法,这是她的命,看她能不能筑基成功吧,就算失败了,她也还可以再进行一次筑基。”
两人忧心忡忡的看着周秦,虽然她们的关系与周秦都不算很亲密,可这一路上她们看着周秦一路艰辛的走来,都不希望她在这最后的关头不幸失败。
周秦此时也心中满是无奈,她本想爬到眼前这座雪山的山腰,学李云东那样筑基,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登上这浩瀚的雪域高原,便觉得心胸开阔,浑身的气息都仿佛受到了天地之气的牵引,控制不住的激烈鼓荡。
一开始周秦还没有多留意,可随着她奔跑得越远,她体内的气息便越是激烈,最后周秦明显感觉到浑身的气息仿佛一个大漩涡一般,疯狂的朝着自己的小腹下丹田之中涌去。
仿佛那里多出了一个旋窝,而旋窝的中心正是即将形成内丹的地方!
虽然此时环境不佳,可周秦不敢再强撑下去,她知道自己再强撑下去,只怕浑身的经脉都要爆裂开来,她不敢大意,立刻盘膝坐了下来,陷入了深沉的入定当中。
正当周秦陷入入定的时候,天空此时忽然下起雪来,青藏高原的飞雪大如鹅毛,只一会儿功夫,周秦全身便像是披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毛毡一般。
可周秦此时体内的气息流淌,一股冰寒的玄阴之气从左肾涌向下丹田,另外一股炽热的元阳之气又从右肾之中涌向下丹田,这两股气息碰撞在一起,顿时互相震荡摩擦,产生出一团炽烈的气息,渐渐的,周秦能够感觉到这股气息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热,小腹之中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火球在飞快的滚动旋转。
这股热气不断蒸腾而出,飞快的将周秦身上的积雪融化,但当这些积雪化为雪水顺着她的身子滑落下来的时候,新的飞雪又覆盖在了上面,这样反复融化,反复堆积,很快周秦的身上便结了一层薄冰,整个人仿佛一座披着冰甲的雕塑一般。
远处的紫苑和阮红菱看着心中担忧,紫苑皱眉道:“不好,周秦应该找一个避风雪的地方!她体内真火太旺,将积雪不断融化,使得寒气从她的毛孔中透体而入,就算能筑基成功,也会留下许多湿气和寒气,对她以后的修行不利,她这样筑基得不偿失!”
阮红菱也忧心忡忡的说道:“紫苑姐姐,我们去打断她的筑基吧?宁愿让她这次失败了,也别让她留下一个病根啊!”
“不行!宁愿让她留下一个病根,也不能让她从此产生依赖心理!”紫苑一咬牙,断然喝道“外病好治,心病难医!”
阮红菱看着周秦,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我原本以为她一直好命,可没想到节骨眼上出了这种岔子!唉!”
她正感慨着,却忽然间听见这白茫茫的雪原之中,传来了一阵悠扬悦耳的歌声。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这歌声是一个女子所唱,声音清脆宛如银铃,动听宛如唐古拉山脚下娟娟的流水,尤其是这歌声中透出一股浓浓的相思之情和相思之苦,凄婉哀伤,令人听了心中波动,脸上动容。
紫苑和阮红菱没有想到这苍茫的青藏雪原中,竟然忽然间传来了这样动人的歌声,她们心中顿时像是有一根细弦被人轻轻拨动,都一时间有些痴了。
尤其是紫苑,她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一下浮现出了李云东的身影,让她一时间心中轻轻颤动。
一时间这天地间安静极了,只有这动听的声音透过这呜呜的漫天风雪而来,这歌声仿佛代表着天地间一种最纯真最美好的东西,便是这无情的风雪也无法将之阻拦。
这两个年轻的女子不约而同的向这片苍茫风雪中远眺而去,像是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在唱着这样哀婉动人的歌曲,是谁在撩动着她们心中的情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