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沁见到织女,是在与度辰一起用过午饭之后,当时他们二人正踱着步在倚虹亭上行着,一个一身玄衣,满脸柔情,一个素衣素裳,淡极最艳。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所谓神仙眷侣,大抵不过如此。
织女被河申侯搀着,手扶在圆滚滚的肚子上,看见二人,满脸的艳羡,她等在桥边,待二人款款而至才开口说道:
“兄长好福气,竟觅得如此佳侣。”
说完浅浅一笑,媚而不失端庄,雪沁不知天宫众人为何一致认为度辰喜欢自己,度辰可没说他喜欢过自己,从始至终,只有北泽说过喜欢自己,难道神仙体系喜欢不是用嘴说的?正恍惚间,只听见度辰说:
“雪沁,这就是织女。”
其实不用他介绍,雪沁都知道她是织女,因为她喊了度辰叫兄长,还肚子那么大,用膝盖都能猜得出来。她微微弯了下腰,主动点头示好。织女看她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倒真是个自然生香的大美人,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她看待万物的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她柔声道:
“雪沁仙子,初次见面,倒是比织女想象中的还要动人几分。走吧,父帝和众神还在凌霄殿等着我们呢。”
父帝?在等着我们?雪沁心下疑惑,却被度辰携着化成一缕烟飘了起来,等她立定,侧头一看,已经到了凌霄殿外,而织女和河申侯此刻也走了过来,度辰往殿内走,示意她跟上,她便跟着进了大殿内。
殿堂之上正中间坐着那日拜见的天帝,天帝旁边坐着天后,其余众神皆分列跪坐在殿内两旁,她扫了众神一眼,既然没有一个认识的,不过也算正常,自己毕竟初来乍到,但众神可不这么想,他们一个个打量着她,仿佛在品着画或赏着花一般,只觉得赏心悦目,美艳动人。
她又不免觉得尴尬,正不知该看向何处是好,却扫到高阶上白衣胜雪的司烨,他的手指微卷着发尾,随后往身后一摔,发丝轻轻跌落,但他却丝毫没注意到她,她略显尴尬,便低着头躲到度辰身后。
“儿臣见过父帝,母神!”
度辰、织女、河申侯齐齐拜过天帝,天帝手一挥,示意免礼。度辰趁旁人不注意扯了一下雪沁的衣角,雪沁连忙弯腰拜道:
“雪沁见过天帝,天后。”
天帝心中虽然觉得不如父帝好听,但觉得雪沁也算识大体,便微笑着挥了挥衣袖说:
“雪沁仙子免礼。今日召集众神和雪沁前来,乃是商议雪沁替代织女司云一事,织女有孕在身,实不宜过度操劳,经织女荐举,拟请雪沁代为司云,不知众仙家意下如何?”
底下一片喧哗声,司烨眼皮抬了抬,看到雪沁躲在度辰身后,再看度辰一脸紧张的模样,倒有几分不像他,度辰既会为了他,而自乱心曲?他端起玉爵,喝了一口酒,只觉得平常温醇的酒今日倒像是多了几分烈度,太白金星从座位上起身,缓缓下拜道:
“天帝,雪沁既替织女司云之职,还请雪沁仙子自证具备足够的司云资质。”
“准奏。”
天帝也只是听度辰说雪沁能织云,可未曾见过,他也没有万分的把握雪沁能织出云锦来,但他相信度辰。
司云的资质?雪沁心下疑惑,虽不是很明白,但是天帝都允了,看来自己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那雪沁,就献丑了。”
司烨放下手中的玉爵,并信手在爵上敲了几下,他似乎很喜欢敲击盛酒的器皿,对比丝竹,尤胜几分。他望向雪沁,她衣袂飘飞,扬起的纤手宛如春日之柔荑,云丝缠绕于她的指尖,丝丝分明,他见过形状的云,可却从未发现云有丝,但此刻她的手中,那宛若蚕丝般缕缕分明的云丝已被她团成了霜白色的云,晶莹剔透,透着些许寒意,蓬软松绵,再无半点丝缕的痕迹。
她信手一挥,霜白色的云瞬间多出了许多颜色来,也多出了好些云簇,她又将抛将出去的各色云朵收回,置于掌中,顿时七色聚,祥云成,她轻轻往上一托,七彩祥云便飞升至她的上空,笼罩着她,而她,置身于刚织就的云海,宛如一朵生长于云波之上的白莲,她的白衣和云朵相互印衬,倾国倾城的容貌又折煞世间多少名花。
她浅浅地笑着,度辰亦浅浅的笑着,底下众神又开始议论纷纷,暗中传递密音。
“厉害啊,连织云都能织得那么好看,难怪殿下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这个雪沁真是不简单。”
“感觉她和殿下站在一起还挺养眼的啊!”
云云......
天帝心中大悦,但表面仍是克制,倒不如天后心中欢喜脸上也表现出欢喜。
“众仙家可还有异议?”
顿时宫殿内雅雀无声。雪沁心里一阵紧张,她也不知道具体需要怎样才算符合司云的资质,她只是将自己所能驭用的巫力都使了出来,她此刻表现就像一个卖力表演的小孩在等待着长辈的肯定般,模样乖巧,神情紧张。
坐在司烨之前的炎帝伊耆此时打破了沉寂,他声洪音朗,说:
“伊耆以为,雪沁仙子具备足够的司云资质,可替织女司掌仙职。”
底下又有一小众的神仙,一个接一个地拜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雪沁悬着的心最终放了下来,她露出舒心的笑,抬头瞥了一眼度辰,他那唇语分明在说:“干得漂亮!”她心下一阵窃喜,却又怕别人听见或看见,把所有的喜悦深藏于心,表面极力表现出风轻云淡,却不料这一幕都端坐于上方的天帝尽收眼底。
天帝宣布:
“从今日起,雪沁替织女司掌仙职,封司云仙子。”
众神纷纷道贺,太白金星觉得雪沁来路不明,直接让她位列仙班似乎不妥,他正想起身参奏,却被炎帝拉住,炎帝端着玉爵劝道:
“太白,来来来,喝酒。”
南帝硬是生生把他拽住,太白用力挣脱想往外走,却被炎帝一手扯住重重摔在了坐席上,炎帝还摆出一副手误心里有愧的模样,叫唤道:
“哎呀,太白啊,对不起啊对不起!”
嘴里道歉道得情真意挚,内心却在欢呼暗喜,太白明知炎帝有意为之,却有火也无处发,他头刚往上冒就被炎帝按回去,炎帝一副甜到齁的笑容,手执玉爵不停地给他灌酒。
另一边,度辰示意雪沁拜谢天帝,眼下尽是欢天喜地,只有司烨一人,听不见喧嚣,只感到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