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灵山县城的宅子里,提蕴和千雾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良辰和庄春。
千雾见了两人的尸体,眼睛都气红了,痛心的无以复加,捂住心口咳嗽了几声,气急攻心一口血就涌了出来。
“狐狸你怎么样?”提蕴赶忙扶住了千雾,给他顺了顺气,又回过头看了看良辰的尸体,眼泪就流了下来。
良辰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对千雾的忠心也是绝对的。还有庄春也是,庄春自小就跟着千雾了,从来忠心耿耿。但凡布置的任务,不管是什么,他都没有异议,总是能利落办完回来复命。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槿之死后陪伴千雾最久最贴心的人,千雾信任的挚友和手下。这一下子两个人都没了,难怪千雾痛心至此。
“雾渺!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给我们好好说一遍。”千雾厉色道。
雾渺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当千雾听到了流云步三个字,眼神凌厉的看着老四老五。
流云步出招前,先引对方耗费大半体力,等对方动作迟缓,再以诡异的身法连续穿梭在敌人跟前,借助手中利器一刀封喉,精髓在于出招的快准狠。别萧通常会用树枝树叶等直接封喉取人性命,而老四的流云步并未到他那个水平,所以他必须借助刀剑。
别萧的流云步只传给了区区几人,因为此招出招必杀,所以别萧并不外传,门中修习的人也不多。现在只有别萧,云河,大师姐,老四是传人。
雾渺说完之后,千雾转过头看着醉滴,一边的醉滴低头站着不敢动,被雾渺点了名也不抬头。
提蕴见她这样,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醉滴,醉滴?”
醉滴才回过神来,根本没有在听他们在说什么,她看着提蕴的眼里难掩慌乱。
“你怎么了?狐狸问你话呢。”提蕴温声问。
醉滴看着千雾,又看了看老四老五,老四老五一脸疑问的和醉滴对视着,皱着眉头低声聊了几句。
“他们说有人用流云步杀了良辰和庄春,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见过凶手?”千雾又问了一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醉滴低下头。
提蕴正要循循善诱,却见千雾走过来停在醉滴身前,眼里压抑着怒火和风暴。看着这样的千雾,她莫名有点害怕,只好站在醉滴身边看着千雾。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千雾声音却很温和。
醉滴眸中闪烁,把头抬起来看着千雾。
“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摇头,如果说对了,你就站着别动,听到了吗?”千雾道。
醉滴含着泪看着千雾轻轻点了点头。
“杀良辰庄春的人用的是不是流云步?”千雾的声音忽然变得凌厉,把醉滴吓了一跳。
醉滴站着没动,红着眼看着千雾。
“你是不是看见他们了?”千雾握紧了拳头。
醉滴站着没动,低下头眼泪就滴落下去。
“抬头看着我!”千雾命令道,“是不是老四老五下的手?”
醉滴被千雾的气场逼得抬起头看着他,听到他问最后一个问题,抿着唇转移了视线看着一边的老四老五,她抿着唇满脸的泪痕。
接着,醉滴收回视线看着千雾,还是没有动。
“醉滴你在讲什么啊?我们怎么会杀良辰啊?再说了,我们为什么要杀良辰?一大早起来就找提蕴去了,哪有功夫去……”老五看着醉滴,醉滴还是不说话。
“你们认为我杀了清和,只管来取我性命便可,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千雾压抑着怒气,手里掌风瞬间聚集,回身对着老四一掌顶了出去。
老四老五疾速向后退去,一边的提蕴见了赶紧上前拉住千雾,“狐狸你先别激动!”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包庇他们了吗?”千雾侧过头看着提蕴,嘴角扬起痛苦的笑容。
提蕴抓住他的手顿时僵住了,现在这个局面最难堪的恐怕就是她了,但她又能怎么办呢,醉滴亲眼看到,而且又有伤口为证。人证物证俱全,根本无从辩解无从质疑。
千雾拉过一旁将士腰间的佩剑,两三步冲到了老四身前,扬起剑划出一道剑光,老四闪身一躲,身后的木头椅子瞬间变作两半。
老四老五冲出屋子,千雾紧随其后,两方在院子里打了起来。一旁的卫队要上去帮忙,被雾渺拦下来,“这是我们的事。”
说罢,雾渺拿着剑也加入了斗局。
提蕴在一边拉着醉滴的手,含着泪抿唇看着他们。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要以什么立场,说什么样的话去缓和这样的局面,但是她看到他们不顾一切的厮杀,心里其实特别难受。
千雾一身杀气,穿着一身红衣,红着眼眶咬着牙关,每一次出招都是极其的凌厉,大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意思。
提蕴情绪压抑到了极点,头一阵的晕眩,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张小脸苍白异常。醉滴扶住她,看着这个场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千雾因为受了伤,动作迟缓了下来,被老四在手臂上划了一剑。雾渺见此马上扶住千雾退后了几米,四人分作了两边。
这时一直压抑着的醉滴冲了上去,对着老四老五道,“你们别打了,快先走吧!”
“我们没有杀良辰和庄春!王爷说没有做过的事不会承认。我们没有做过,也不会承认!”老五扶着老四道。
“今日王爷身上有伤,我们并不想乘人之危!”老四也受了伤,看着千雾,“既然王爷认为我们杀了良辰,我们也有仇要和王爷清算,改日便约战一场,不死不休!”
“要滚快滚!”雾渺怒喝一声。
老四老五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依靠着柱子坐在地上的提蕴,皱着眉头便走了。
雾渺扶着千雾,千雾看着脸色苍白的提蕴,腹中一片灼热,嘴里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见到千雾吐了血,提蕴禁不住哭了。
而后千雾吩咐了几个人从临近的城镇买了两副棺材回来,众人为良辰庄春守了几天灵,便在灵山脚下一处老树下埋了。
待到来年,老树发芽长出新叶,一定是极其的繁茂和动人。你二人安歇在此处,希望来世做一对平凡的无忧无虑的夫妻。
提蕴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光秃的树枝,似乎看到了来年满眼的绿意。
千雾站在坟堆前,垂头闭着眼。他手中握紧了拳头,一拳捶在了一旁的树上。
“嘭——”的一声,一边的提蕴吓了一跳。
她红着眼走过去,拉过他的手臂。千雾松了拳头,提蕴拉过来看了看。他的双手本来就冻伤了,现在这一拳下去,手上的裂痕都爆裂开来,血从伤痕里不断涌出来,形成一道道的血痕。
“狐狸……”提蕴看着千雾,眸中泪水滑落下来。千雾眼眶中含着泪,见到提蕴抓住自己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臂拥她入怀中。
提蕴放声大哭起来,千雾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含着水光仰头望着天。
事后,提蕴又仔细想过这整个事件,她认为有人栽赃陷害了老四老五,因为她来之前就知道这是个局,布局的人把每一步都算的很准。她如果不来灵山,那么只能等到千雾的死讯,她一旦来了灵山,老四老五就会被陷害,良辰和庄春就会遇害。
究竟是谁在后面布的局,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可她现在不管有什么样的想法,都不能告诉这里的人,因为他们都认为是老四老五杀了良辰庄春,如果她把这些话说出来,未免又有为他们开脱的嫌疑,不仅没有丝毫帮助,还会让局面更尴尬。
更何况,她没有证据。提蕴摩挲着手指,捏紧了拳头。
灵山县的另一个隐蔽处,闻礼听来的人报告了所有的情况,脸上扬起了恐怖的笑容。
“我本来还想光是流云步的伤口,也许不能让他们认定老四老五是凶手。没想到啊……没想到醉滴居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闻礼对着一旁的女子说道,“大老远的把你也叫来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件事也是多亏了你,注意了他们的衣着准备了物件,想的周全。”
“都是多年故友了,你不必跟我客气,但凡你的计划,需要我帮忙都只管开口。”姬娘怨恨道,“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丈夫是如何惨死在南王爷手上,你出谋划策,我当然义不容辞。”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姬娘看着闻礼,“我记得你从前不会武功,怎么如今竟然学会了流云步?”
因为当年的那场大火,闻礼的身体其实身如败絮,已没有几年寿命。
“呵呵……那流云步只有形罢了。醉滴没有见过且距离又远,自然以为那就是流云步。”闻礼半张脸上扬起笑脸,转过身望着远方道,“至于武功……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但这方法,却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又到了夜晚,大家开始打理行装,第二天准备回京都。
“狐狸,你会不会讨厌我?你和山庄的仇恨日渐加深,你会不会也讨厌我?” 提蕴走进千雾的房里,从他身后抱住他,声音闷闷的。
“瞎说。”千雾回过神把她拥在怀里,“就是因为我们两边有仇怨,我知道你处境尴尬为难,日后如果出了立场问题,你站在山庄那一边也没关系。”
说是没关系,但是提蕴还是感觉到千雾的痛心。他痛心却还是一心为她着想,提蕴感动的抬头看着他。
“狐狸,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提蕴把脸埋在他胸膛里。
“谁让你这么无赖,现在换我赖着你了。”千雾抱着她掂了掂重量,“最近好像瘦了。”
“良辰庄春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再仔细查一查。”提蕴抱着他的脖子道,“我不相信师兄师姐会杀良辰,他们不是会迁怒的人。”
“你小师姐都已经作证了,还有什么疑问?”千雾轻声道,“我们必须接受真相,哪怕真相很残忍。”
提蕴不说话了,她知道现在她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