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快谢恩?”刘公公催促了一声。
如许心里十分沉重,却还是依礼行了礼。她从成阳宫出来,一路上都有侍卫和宫女护送跟随至许府。
只怕今日之后,自己真要成笼中之鸟了。
玉露见到如许身后跟着这么多人,觉得很是奇怪。这时候一位公公前来传旨,如许带着家中一众人接旨。
“皇上有旨。封金如许为桃花神相,令一月后与太子殿下完婚。”公公念完了旨意,许府上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如许接了旨便独自回屋了,锦瑟拦住了正要上前追问的金风和玉露,“我想她现在也很煎熬,让她先缓一缓。”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锦瑟端着茶点敲了敲如许的房门。
见屋内没有反应,锦瑟便轻轻推开了门走进去。如许坐在床边上,面色如冰。
“你还是决定要走那一步了对不对?”锦瑟坐到她身边去,“我知道你最担心的是王爷,不过你也要相信王爷,相信他对你的信任。”
“我就是怕他信任我……到头来却是我伤害他。”如许呢喃道,随后又扬起无力的笑容,“你放心,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会放弃。”
锦瑟欣慰的笑了笑,又拍拍她的手背道:“眼下你突然暴露在人前,要万事小心。”
两人话未说完,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是我。”原来是千雾。
锦瑟起身,对如许道,“你要撑住。”
锦瑟将房门打开,神情悲切的看了一眼千雾。千雾目光沉沉,并未注意到锦瑟。
他走进屋中,站在如许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她。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窗照射进来,空气中看得见一些细细的尘埃。
如许端坐在床上,并不起身,扬起笑容道,“南王爷怎么来了?”
“我,我刚刚听宫里传来消息……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千雾停住脚步,隔着这几步的距离,不再靠近她。
如许坐在床上,身体隐在阴凉处,她看着千雾,瞳孔中闪出晶莹的光,“是真的。我是女儿身是真的,我身上有桃花胎记也是真的。”
“南王爷,是我骗了你。”如许勾起嘴角扬起笑容,语气里是不屑和戏谑。
千雾看着她,垂下眼,“父皇令你与太子完婚,你怎么打算?”
“正妃之位,六宫之首,谁又会拒绝?”如许从床上站起来,走向千雾,“说起来,这都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去清川接我,又答应与我合作,进京后对我多有维护……我也无法达到目的。”
千雾不听她说的这些话,看着她红了眼眶,“只要你说不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不愿意?”如许轻哼一声,“一生荣华富贵位高权重,南王爷凭什么觉得如许不愿意?”
“金如许!”千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切切的看着她:“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也不信,你骗不了我……”
如许扬起手背滑过他的脸,娇媚一笑,“哟,没想到南王爷竟然是个难得的情种……不过可惜,我对王爷从始至终都只有利用而已。”
千雾把住她的肩膀,盯住她的眸子,想要寻找她的一丝破绽,可惜她眼中只有轻浮和疏离。
“呵,金如许,我虽然不知你在谋划什么。但是要说你不爱我,只是利用我,这样荒唐的说辞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千雾冷笑一声,抱着臂退开几步,“我很好奇,这次到底是怎样的凶险,才会让你这么决绝的将我推开?”
如许叹了一口气,轻笑一声,“谋划?看来王爷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请稍候一月,等到大婚那日,王爷就知道……如许,从未,爱过你。”
“来人,送客!”如许背过身去。
千雾深呼吸一口气,便离开了许府。
千雾刚走,如许便扶住床边的木架,昂起头抹去眼角滑下的两行泪。
玉露见两人的谈话似乎并不愉快,进了屋子里询问如许。
“没什么,是南王爷太自以为是。”如许背对着玉露,声音依然很冷淡。
玉露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你们谈了什么,但是方才看王爷的样子实在很沮丧。”
“他只是沮丧?”如许转过身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玉露觉得如许有点怪。
如许勾起嘴角,“看来还不够。”
这头千雾回到王府,竟然见到了重伤初愈的雾渺。她刚刚从潼嘉关回来,现在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千雾关切地问。
雾渺笑笑,“已经好了七八成了,多谢王爷关心。”
千雾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千雾低落的样子,雾渺觉得有些奇怪,正好碰见了宿雨,于是便拉住她问道,“哎宿雨,王爷这是怎么了?”
“你刚回来,大概还不知道情况。”宿雨叹了一口气,“今日王爷才知晓,许府的许先生……竟然是个女子。”
雾渺愣了片刻,还是有些疑惑,“是个女子不是更好吗?”
“那位许……姑娘,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桃花神相。”宿雨道,“皇上下了旨,令太子殿下一月后迎娶桃花神相。王爷今日去了许府找神相询问这件事,看来结果不太好。”
“难道王爷就这样认了?”雾渺不信。
“不认又能如何,那可是皇上的旨意。”宿雨说罢便去忙别的了。
当夜里,千雾书房的灯一直燃到深夜。他一个人待在书房的密室里,呆呆的看着密室里提蕴的画像,看着看着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如此又过了几天,皇上又赏了许多赏赐,如许在宫中遇见千雾几次,但是都只是匆匆的瞥了一眼,一转身便去找千奕了。千雾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看到她欢快的奔向千奕,又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千奕从前对如许就已经浮现了一丝情意,更何况传闻中千雾与如许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一直想要把如许收入麾下,没想到现在竟然成真了,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当然,千雾也并没有让千奕好过。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产业和势力上,千雾都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打压和控制对方,让千奕这段时间过的也十分糟心。
这一天恰好是云安嫁入太子府的日子,如许托人约了千雾出来。
千雾消沉了好几天,白日里睡的昏昏沉沉的,夜里就一个人喝到醉死为止,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王爷……方才有个人来报了个口信。”雾渺面无表情的报告。
“管他什么口信,别来烦我!”千雾倒在榻上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
雾渺很是无奈,“是许府来的口信,许……神相请您到鸿宾楼见面,说是有话要跟您谈一谈。”
千雾听到是如许约他,翻身坐起清了清嗓子道,”给我更衣。”
等到了鸿宾酒楼,进了雅间,千雾看见如许穿着女装从屏风后走出来。她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千雾。
美人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南王爷,今日如许请王爷来,是为了归还王爷的一件物品。”如许说着话, 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来一支簪子。
这簪子是当日两人在巴城的夜市里,千雾买给如许的见面礼。
“前几日千奕问我这簪子哪里来的,我便实话实说了。他说如今我还留着这簪子实在有些不合适,丢掉又委实可惜。所以我便拿来归还于你。”如许话说的十分平静。
千雾声音有些沙哑,“东西送出去了哪有退回的道理,如果觉得实在碍眼,转赠他人或者拿去当了岂不是更好?”
“说的也是……”如许手里拿着簪子,向千雾走了几步。
她的手一松,簪子“当啷”一声便掉落在地上。再一看,竟然碎成了两三段。
“哎哟!”如许装作大意的样子,“这怎么办才好,这么好的一支簪子竟然让我摔断了。”
如许说着话,又走近千雾两步,脚刚好踩在刚刚碎在地上的簪子。
“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南王爷,请你不要因为我,在朝中刁难太子殿下了。”如许说着话,脚下一用力,地上碎成了一段段的簪子,瞬间又裂成了好几块,“我们的关系就像这只簪子一样,破碎了就难以恢复。不如给对方一些脸面,日后不至于兵戎相见?嗯?”
千雾的心里一痛,听到她脚下用力碾磨簪子的声音,感觉碎裂的不是簪子,而是自己。
“金如许,你做这些是给谁看呢?若是你根本不在乎我,何必将我约出来相见,又何必在我面前故意让我痛苦?”千雾低下头看她。
如许笑得很灿烂,“是千奕交代的。”
千雾目光流转,流连在她的眉眼间,声音忽然几近低诉的在如许的耳畔道:“祝贺你,你做到了,我确实很痛苦。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说谎呢?”
如许昂着头直视着他,忽然笑了笑,“说谎?那我与王爷打个赌罢!今天是云二小姐嫁入太子府的日子。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千奕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一定会把她赶出去。”
“您就等着看吧。”如许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