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除夕到了,宫中办了宫宴,诸位大臣们都前去参加。偏偏不巧的是如许得了风寒,这几日卧病在床。许崇新还是未醒,许府为了照料他的伤势,这新年也不打算过了。
整个许府显得十分冷清,好在如许有个可人的女儿陪伴在左右,倒也不觉得寂寞。
正是除夕夜里,如许躺在病床上咳着嗽,刚刚喝了药躺下,便见千雾从门口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宫中宴席应当尚未结束。”如许见了他准备起身,又被他按住了肩。
“你快好好躺着。”千雾给她掖了掖被角,拉过她的手笑道,“你生着病,我心里总放心不下,所以就偷偷跑回来了。”
如许怔愣了片刻。她忽然想起当年也是这样一个除夕夜,她一个人在王府他的书房里,然后便看见中庭里漂浮的孔明灯,千雾从楼梯那头款款向她走来……
如许含泪低头一笑,千雾见她哭了有些无措,“怎么莫名哭起来了?”
“王爷翘班偷偷来看如许,如许实在是太感动了。”如许笑着擦了擦眼泪。
千雾看着她,总觉得没来由的心疼,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伸手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好了不哭了,这几天新年不必上朝,我就在许府陪你好不好?”
“特别好。”如许笑眯了眼,反手握住千雾的手。
这头长安殿里,安贵妃给大家发了新年封包,便去陪皇上守岁了。玉露还躺在床上,垂耳陪伴在她身边。
“主儿想什么呢?”垂耳见她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做什么呢?”玉露喃喃自语道,“如许是不是正给大家发压岁钱呢?还有金风……”
“哦~原来主儿是想大家了呀……”垂耳意会了,“今日御英殿的宴席上我听说公子染了风寒,正卧床休息呢,不过看样子似乎不是很严重。”
“京都的冬季确实冷,你也要当心别冻出病来。”玉露听垂耳说完话,打量了她一眼。
垂耳坐在她床边笑眯了眼,“我觉得主儿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更……温柔了。”
“像话吗?我一直都很温柔。”玉露冷哼了一声便躺下了。
而后又过了几天,便是年初几的时候了。皇上留西丰的使臣过了初五再回去,礼部好生的招待着。
这一天,他们从礼部那听到了一些小道八卦,听说京都中有一个地方叫做寻欢楼,里头歌舞升平美女如云,几人在宫中待了几天正觉得无趣,便瞒着礼部偷偷溜出去了。
这边许府立即收到了这个消息,雾渺带着消息前来找千雾。
“王爷,使臣他们已经出宫,是往寻欢楼的方向去了。”雾渺行了一礼道,“雾渺这就去准备,马上前去寻欢楼。”
千雾正给如许喂药,放下药碗对她点点头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你是不是又设了什么局?”如许看着千雾。
“没什么,只不过就是让他们狗咬狗罢了。”千雾笑道。
如许觉得疑惑。
到了夜里雾渺回来了,前来禀告千雾道,“王爷,事情已顺利完成。两名使臣在寻欢楼大打出手,双双负伤回宫去了。”
千雾点点头,“准备下一步吧。”
“是。”雾渺点头离开了。
可没等千雾进行下一步计划, 就在当天夜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两个使臣双双意外身亡,根据仵作验尸得出的结论是中毒而死。然而使臣回到宫中,唯一入口的便是桌上的糕点。
仵作又验了桌上的糕点,发现其中含着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几乎杀人于无形。
皇上大发雷霆,把御膳房的人提到了成阳宫亲自审问。
“是谁!”皇帝指着低下跪着的一排人,手指都颤抖了,“哪来的糕点?!”
吼完这一句,自己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您消消气,小心伤着身子。”旁边的刘公公给皇上递了杯茶。
“谋杀使臣是死罪,是死罪!”皇上气得用力拍了几下桌子,“可给南成国丢了天大的脸面!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回禀皇,皇上……”下方跪着的一排人里,忽然有一个宫女颤颤巍巍的开口了,“糕点是,是贵妃娘娘宫里送来的……说是娘娘特地命人做了糕点,要赏给使臣们尝一尝。”
“什么?”皇帝简直不可置信,眯着眼望着那个说话的宫女。
“去,你去!”皇帝一只手撑着桌子,喘着气对着刘晋道,“去给朕把人提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送去的糕点!”
接着刘晋便领了命火速赶往长安殿,还未到达正殿,路过东院时便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嚎哭。
“银铃,岚儿,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啊!”东院中有几个宫女哭的泪流满面。
刘公公见了觉得事有蹊跷,便抬脚进去,“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宫女听到了刘公公的声音,眼泪婆娑的跪着低头道,“方,方才,东院中两个宫女上吊自缢了。恰好是奴婢的好姐妹,奴婢心痛难当,便在这里哭了起来……奴婢知错了,请公公莫要怪罪。”
“你跟我走一趟。”刘公公领着那个去了成阳宫。
事情过了两刻时,长安正殿中的安贵妃才听说东院有人自缢了,于是赶紧派人来处理,却听到有人说红朝被叫去了成阳宫。
成阳宫?安贵妃马上警惕起来。
皇上竟然没有经她同意就私自提走了她宫中的婢女,这实在太可疑了。况且皇上找一个平平无奇的宫女去成阳宫干什么呢?
她觉得事情不太妙,便派人去打听了情况。马上听说了使臣被人下毒而死的事情,贵妃听了消息,并未将此事跟自己联系起来,正在思考这两件事的联结时,正卧床的玉露开口了。
“有人要害娘娘。”玉露表情凝重,“无色无味……娘娘可还记得当初您叫玉露为您制的毒吗?您交代了厨房的人把那毒药放在糕点里,想要通过千允王爷的手,毒杀金大人府中的小女儿……”
“我记得。”贵妃打断了她,不想听她再说细节。
“现在有人又将此毒放在糕点里,害死了使臣。目的就是想让这件旧事被重新翻起,到时候皇上若是与小王爷核实此事……先不说娘娘的目的,单单是娘娘把有毒的糕点交给小王爷,这蓄意暗害皇子的罪名也就坐实了。”玉露沉声道。
“那,那我怎么办……”安贵妃瘫坐在软榻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娘娘只有找一人顶替这个罪名。”玉露双拳紧握,“毒是玉露所制,责任也应由玉露承担。”
玉露知道此次东窗事发,其实真实的目标是她,明摆着是故意针对她。
试想想,安贵妃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怎会有人用如此蹩脚的手段来陷害她?再者,就算真的栽赃在贵妃头上,按照贵妃的性子,肯定也会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
这也说明了设计的人十分了解贵妃娘娘,可能就是长安殿中的人。其实只要稍加调查便知道是谁把此事捅出去的,回过头来贵妃娘娘也不会放过她。这么说来,这个主谋者是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了。
红朝……玉露躺在床上深深思考着。
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目前的应对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由她去顶替贵妃,扛下这个罪名。
“姐姐!这件事又不是你……”垂耳在旁边听得恼火的不行。
“垂耳!”玉露赶忙打断她,“我们既然是娘娘的人,就应该以娘娘为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先保住娘娘的利益。”
垂耳咬着牙深深地呼吸着,双手都颤抖了。
“娘娘。”玉露朝安贵妃行了一礼,“请娘娘以大局为重,此事的真相千万千万不能让皇上知晓。”
这时候,忽然听到院子中传来了声音。
“哎哟刘公公您怎么来了?”门外的婢女故意扬声道。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刘晋身边的小太监马上厉声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安贵妃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她看了看玉露,扬起脖子端了端身子。
不多时刘晋便走了进来,“贵妃娘娘,皇上有请……”
“不知是有什么事?“安贵妃笑的还是相当温柔得体。
“您去了就知道了。”刘晋看了看里头玉露,玉露低着头没有看他。
垂耳在心里想了想,咬着牙便起了身,不顾玉露的阻拦跟着安贵妃一起去了。
“娘娘……”垂耳赶忙追上去,走在轿辇旁悄声对安贵妃道,“娘娘不想玉露姐姐就这样枉遭牢狱之灾吧?姐姐对娘娘来说何其重要,日后若是娘娘的头疼犯了该如何是好呢?姐姐现在正受着伤,实在受不住刑罚……”
“垂耳有个法子,可以保全娘娘和玉露姐姐。”垂耳掩着嘴说道。
安贵妃撩起帘子看着她,“什么法子?”
“这件事我来顶。”垂耳沉着声音道。
“垂耳也是为了娘娘着想,一来是为娘娘日后的身体,二来是因为……我与玉露姐姐情谊深厚,她身上还带着伤,我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受伤。”垂耳道。
安贵妃看了她一眼,扬起了嘴角。
的确,她舍不得玉露,因为玉露实在是个出色的苗子,悉心培养会比琉璃更有利用价值。但是垂耳不一样,垂耳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婢女,既然今日需要废掉一个人,那应该选择谁就一目了然了。
当然,这个道理垂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