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已经吩咐了吕高求的人跟刑部打好了招呼,当即便来了天牢。垂耳跟在她身后,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周遭的环境。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关押琉璃的监狱,狱卒收了垂耳给的银子便走开了。安贵妃推开大狱的门便走了进去,垂耳抬起头看了看。
只见琉璃躺在稻草铺就的石台上,脸上盖了一层白布。安贵妃快步走过去掀开白布的一个角,垂耳出声阻止道,“娘娘,狱卒们说她的脸已经被毁了,十分狰狞。您还是不要看了,免得夜里睡不安稳。”
安贵妃眼眶一红,手抖了一抖缓缓放开了手里的白布。又拿起她腰间别着的香包,立即认出这就是几年前她亲手赐给琉璃的。
“琉璃……”安贵妃手颤抖的隔着白布摸了摸琉璃的脸。
“娘,娘娘……”白布下的人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已经辨不出原本的音色,声音中带着颤抖,听起来十分痛苦。
“你不要怪我把密室的事情全推到你身上……我想你既然心甘情愿追随我,为我牺牲应该也是在所不辞,所以你不要怪我……”安贵妃听到她还能发出声音,眼里的泪水马上止住了,直起身子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石台上的琉璃。
“今日我来,便是来确认你的情况。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你还活着,竟然还被抓了……你说要我怎么办呢?”安贵妃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包好的帕子,打开帕子里面是一根长细的银针。
垂耳看了一眼,马上看出那针尖上喂了毒。
“要是你把事情泄露出去,我就要背上祸乱后宫,蓄意谋反的罪名,更甚的还有……欺君罔上。这都是掉脑袋灭九族的大罪。”安贵妃看着手里的银针。
“我想你是最了解我的人……物尽其用,如今你已是一颗废棋。”安贵妃低下头,在琉璃耳边轻声道,“于你于我,你都不应该活着。”
说完便把那根银针对准琉璃的太阳穴深深的扎进去。
“唔……娘娘,我……”这一瞬间,琉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感,她耳里传来剧烈刺耳的“滋滋”声,没过片刻,她便撑不住没了气息。
安贵妃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便把银针拔出来放在手帕里包好,“你不要怪我狠心……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
说罢便走出了牢房,垂耳跟在她身后,回过头看了看石台上的尸体。
安贵妃刚刚离开天牢,就在刚刚那间牢房的隔壁,另外一间牢房里。
“你现在可看清了贵妃娘娘的真面目?”千雾垂着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琉璃,如许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你口口声声说她爱护你们,如今怎么样呢?”
从安贵妃走进牢房的那一刻,琉璃便已经知道她做出的决定。可在当下,她想了许多种理由安慰自己,只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残酷。
就在安贵妃把银针扎入石台上菖蒲的脑部,菖蒲痛苦的闷叫起来,琉璃扒着墙的双手徒然一松,整个人瘫坐下去。
这件事便是千雾的安排,让菖蒲替代琉璃进入天牢,让安贵妃亲手杀了奄奄一息的菖蒲,从而让琉璃认识到人性的残忍自私。也许真相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还不信,但是现在真相是血淋淋的摊开在她面前。
琉璃张着嘴捂住心口不住的低声呜咽起来。如许心里没来由的有点难受,她看向千雾。
千雾,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伤害你,背叛你,你会怎么样呢?如果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之后千雾和如许便带着琉璃离开了天牢。
回到行狱司后,琉璃静坐了两天,不吃不喝也不睡。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主动问狱卒要来了纸笔,一一写下贵妃这么多年来所犯下的罪行。
“王爷交代我们再看管你三日,三日后无论如何都会将你释放……”牢头打开牢房的门,脸上难得的和颜悦色道,“你走吧,出去了好好活下去。”
琉璃在信的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后,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下自己的指印,而后起身把这封书信交给牢头,“将此信交给南王爷,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善念。”
那牢头看了看琉璃,把信揣在怀里便走开了。
琉璃回头看了看牢房,目光里含着泪水。
这封手书送到了南王府,千雾接过来刚刚看罢便急忙站起身,看了看门口送信来的狱卒,叹了口气又坐下身去。
“王爷怎么了?”雾渺小心地问。
“琉璃自尽了。”千雾低声道。
没过一会儿,从行狱司又跑来一个狱卒,急急忙忙的进了书房,对千雾行了一礼道,“王爷,琉璃在牢中悬颈自尽了。”
“虽是心狠手辣,难得一腔忠魂。”千雾将手中的信交给雾渺,“你把这封手书送到许府,交给许先生,就说信上的事情一多半都已经清楚了,还有些疑点我需要与她再行商量。”
雾渺点点头捧着信便去了。
这头长安殿里,玉露已经醒了过来。她的背部被菖蒲刺了一剑,剑在伤口中旋转了半圈,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再加上她胸前断了两根肋骨,这一身伤让她觉得呼吸都十分痛苦。
“玉露……玉露你醒了?”安贵妃见她醒了,一反常态的关心她,语气温柔轻细。玉露刚刚醒过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觉得很是意外。
但她立即想起了前几天密室的事情,随后马上对着安贵妃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让娘娘担心了……周太医的医术高明,玉露已经好多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害怕,好好休息吧……这几天就让垂耳好好照顾你。”安贵妃给她掖了掖被角。
“多谢娘娘关心。”玉露说完话,安贵妃又嘱咐了其他宫女一些话,做足了场面而后便走了。
安贵妃一走,玉露支开了宫女,偷偷询问了密室事件的后续发展,垂耳一一都跟她说了。
听到了安贵妃去天牢杀了琉璃,玉露嘲讽的勾起嘴角道,“利益关系下哪来的主仆情深?这么多年了,安贵妃是什么样的人琉璃竟然还没看透……”
“垂耳,你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我本不想拉你一起卷进来,但如今你亲眼看见了娘娘杀害琉璃,对娘娘来说你就是半个自己人了……在这深宫中,知道的越多处境越危险。之后我卧病这段时间,她肯定会更倚仗你。现在年关将至,你一定要事事小心。”
垂耳点点头道,“垂耳知道了,主儿放心。”
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整个京都的百姓都开始热热闹闹的置办年货,不过许府还是冷冷清清,因为许崇新还没醒。
“何时了,这都已经十天了,怎么还是没见阿新醒啊?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金风托着腮问。
“就他这样的情况,再出什么问题早就归天了,你就安心再等几天,也许年前他就能醒呢?”何时了安慰她道。
金风泄气的一屁股坐下来。虽然等的焦急,但也别无他法。
就在这个年关,邻国使臣前来朝拜,皇上在宫中设了宴席为几位使者洗尘接风。众臣听说邻国带来了一件稀世珍宝,大家都想凑个热闹长个见识,所以这次宴席各部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到场参加了。
正是除夕夜,御英殿里气氛相当的融洽,殿中两边摆满了矮桌,各级官员坐在桌案前都在谈笑着,全都在猜测这回西丰国会献上个什么样的宝贝。
有人说是夜明珠,有人说是长生不老药……如许坐在殿里饶有兴致的听他们闲聊,听了一会儿后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就算在现代都没见过,更何况古代?
“我看金大人摇头了,不知金大人有何高见?”刑部的一个主司问道。
“不敢不敢……”如许抱拳致歉,“高见就没有,不过如许知道西丰是个小国,想要寻到这些都是不易,应该不是这些。”如许说道。
“那金大人认为是什么?”有人问。
如许正要回答时,刘晋公公高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众臣起身迎接皇上,接着刘晋就搀着皇上走进了御英殿,皇帝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糟糕,他两鬓已经白了,面上憔悴老态,走路时行动迟钝缓慢,来到殿中不时的咳嗽了几声。
西丰国的使臣在坐下行了礼道,“皇上是否龙体欠安?若是如此,今夜的宴席不办也罢了。”
“朕这是老毛病了,咳咳咳……”皇上笑了笑,“你这一来就把消息放出去,说是带了稀世珍宝要敬献给朕。如今不仅满朝文武,就连京都的百姓都等着看呢!朕也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宝贝,今夜肯定要来看一看……”
“哈哈哈,皇帝陛下果然是爽快人。不过还请您稍等片刻,让我们稍作准备。”西丰国的使臣笑道。
紧接着祥乐宫新彩排的歌舞便登场了,花玉楼作为乐师的在侧面的帘子后奏乐。
他的眼睛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跟如许对视了片刻,而后便又转移了视线。忽然的,他的视线扫过那几个西丰国的使臣,目光一沉脸色一变,差点拨断手下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