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许一大早就醒了。刚刚睁开眼,就感觉到一阵阵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垂眼一看,千雾紧紧搂着她的腰,整个脑袋都靠在她的肩旁,鼻尖顶着她的耳廓,均匀平稳的呼吸着。
如许试着把千雾的手从腰上挪开,没想到他换了个姿势,反而搂的更紧了。她又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向外边挪出去。没想到挪到一半,又被千雾的手臂用力的压住,圈住她把她拉了回去。
“王爷!”如许知道他醒了,是故意逗弄她。
千雾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里,闷闷的轻笑了一声,“再让我抱一会儿。”
如许撇撇嘴,躺在床上跟他对视着,“你倒像个老顽童一样。”
“嗯,嫌我老了?”千雾冷哼了一声。
嗯?王爷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可被欺负我读书少啊……如许朝他眨眨眼睛笑道,“不不不,爷风华正茂、玉树临风,帅着呢!”
千雾虽然不知道“帅”的含义,但也能猜出一半。得意洋洋的哼哼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如许的头发,把她按进自己怀里。
如许挣扎了片刻才仰起头,千雾神清气爽的起了身,“你去户部当值吧。”
如许一阵莫名其妙,看他幼稚的样子又觉得想笑,一直憋着笑回了自己的屋。换好了衣裳之后,就去了户部。
“许弟今日满面桃花,春风得意的样子。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喜事吗?”顾闻华拿着书卷,走过来问她。
如许想了想,笑道,“倒也不算喜事,只是这两日家里新纳了个小妾,甚是可人。”
顾闻华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没想到许弟也是性情中人……”
当值结束之后,如许便回了家中。她本以为千雾肯定已经回了王府,没想到刚刚回去,就看到他翘着腿坐在自己屋子的廊檐下,正一派悠闲的哼着小曲看故事书。许崇新站在他身边,低着头很沮丧的样子,看起来刚刚被训过。
“怎么王爷还没回去?”如许低声问身边的金风。
“回去?今天阿新从王府来接王爷,还被王爷训了一个下午……不过也是他活该,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就是不想回去。”金风抱着臂道,“对了,昨夜你们同床共枕,共处一室。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有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的事?你好像很期待吼?”如许伸出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要是真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份王爷不就知道了吗,他还会这么安然的坐在这里训阿新?”
金风严肃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点了点头道,“的确,对着一个男人,王爷也很难下手吧?”
如许上下打量她一眼,十分嫌弃道,“谁都治不了你是吧?等我跟桃花告状去!”
“真幼稚!”金风吹了吹额头上的碎发,转身就走。
“许先生回来了!”这时候许崇新看见了如许,马上兴高采烈起来。
“来。”千雾朝对面的软垫扬了扬手,如许便走过去坐下。
许崇新见千雾的脸色缓和下来了,便陪着笑脸道,“那王爷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见千雾没说话,许崇新知道他是默认同意了,于是转身便溜了。
“我正有件事要跟你说,恰好你今日没回去。”如许从袖子里拿出那张香妃娘娘的判书,“这是娘娘当年的判书,你好好看看。”
千雾注意到,如许对他说话不再用“您”这个敬词,而是用“你”。他听着觉得心里很舒畅,接过了判书,打开看了两遍。
“当年写这个判书的吴院判已经过世,断诊的姜太医也辞官了,正在老家修养。”千雾皱眉道。
“经手了这么大的案子,当然忙不迭的抽身了,难道留在这里被灭口吗?”如许倒了一杯热茶。
“你怎么想?”千雾问。
“我想找这个姜太医核实情况,但是需要你帮我。”如许轻轻抿了一口茶。
“这位姜太医当年常常给我母妃诊脉开方,跟我母妃有几分交情。也幸而他的故乡并不远,来回不过两日时间,等到年前你我都闲了再一起去。”千雾应了一声。
当夜里两人还是睡在一起,但这一晚两人都是清醒的。千雾侧着身子抱着如许,跟她说了他过去的事情。包括孩童时期的成长,爱上槿之的过程,到后来遇到提蕴的一切变化。
千雾自小便是皇族里最受喜爱的一个孩子,因他长得实在讨人喜欢,儿时的性子又开朗活泼,再加上他的母妃是宠冠六宫的香妃娘娘。依仗着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他长成了一个娇惯跋扈,纵情奢靡的少年。
当他母妃过世后,便越发的变本加厉。整日沉溺于风月场所,酒池肉林,夜夜笙歌。他当时为人还很嚣张残忍,不择手段铲除异己,做事都是赶尽杀绝,不留余地,期间还帮助皇上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见不得人之事。
直到后来槿之跟他表明心意,两人成了京都城中的金童玉女,他才逐渐收敛,慢慢的从这些黑暗无道的局势中抽离出来。可等他彻底洗刷了自己的纨绔习性和残暴思想,正准备重新做人的时候,槿之却被分尸而死。
说到此处时,千雾再三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
而后他又遇到了提蕴,刚开始他确实是把提蕴当做了槿之的替身,一直瞒着她真相,不想让她离开自己。可是她与槿之的性情相差甚远。时间久了,他也模糊了自己的情意,分不清自己的真正想法。
后来提蕴怀了他的孩子,他的人生终于有了转变,这个孩子的出现赋予了他新的人生意义。可是提蕴因为受不了真相的打击,选择了服毒自尽,两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这件事也是他最深的伤疤,一旦提起就会掀开伤口,回忆起不堪的过去,露出血淋淋的悔恨和痛苦。
“直到我遇见你。”千雾搂着她紧了紧手臂,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很犹豫,也很煎熬。但是,我不想错过你,不想像从前那样让自己后悔……但其实,我也分不清楚对你的感觉。有时觉得你很熟悉,有时候又觉得你陌生的可怕。”
如许哽咽了,笑了笑道,“过去的事情我都不甚在意,我只在意你日后的身边有我。”
原来她以前从来不曾了解他,从来不曾关心他内心的想法,不曾触碰他心里的痛苦,几乎对他一无所知。这使得如许很难过,现在千雾对她坦诚相见,可她竟然不能回应他。
如许马上回过神来,按住了他的手气喘吁吁道,“还不行……”
“什么?”千雾睁开她的手,迷离的眼看着她,手又转移了目标,在她腰间游移。
“现在还不是时候。”如许忽然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眸子里闪烁着笃定的目光,“要等到一切都揭开那天,才可以。”
千雾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确定她是认真的。虽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思维逻辑,但是还是尊重她。于是把床上的被子一掀开,去外面走廊走了一刻时才回来。第二天,千雾回了王府里,又思考了许久,终于又去了一趟杨柳巷见何时了。
彼时,何时了正在研究一味药的药性,刚刚实验失败了。千雾去的不是时候,何时了见了他没好气道,“我就说今天做什么都不顺呢,原来是因为你要来……”
千雾不理会他,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王爷大驾光临,今日又是有何贵干?”何时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
“我想问问你,男子和男子怎么做那事?”千雾淡定的问。
何时了一口茶喷了出去,溅了千雾一身,“哈哈哈,做那事?什么事?我听不懂……”
千雾知道何时了听懂了,只不过是借口打趣自己,却又不想在这事上多费口舌,于是又咬牙切齿的补充了一句,“怎么行房事?”
“你堂堂南王爷也会有今天?”何时了笑的花枝乱颤,转身走到了身后的书架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喏,你看了就知道怎么做了。”
千雾接过来,随意翻了翻,久经情场的他,老脸居然可疑的红了。随后一脸厌恶的丢到一边,皱着眉头道,“真龌龊!你居然有这种癖好?这么不堪入目的画册你这居然也有?看来从前是我看错你了。”
“龌龊?我作为一个大夫,了解这些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反而是你,是谁先询问我这个事的?”何时了笑道,“是谁来问我怎么‘做那事’的?”
千雾冷哼了一声,傲娇的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