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席兄?”如许问道。
“其实这么多年了,我所忧虑的,我所追求的,你刚刚竟然全都说出来了。”席鸣先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说来惭愧,我并没有许弟那样的魄力和勇气,将这些想法公之于众。方才我在座下十分激动,但是却还是不敢站起来声援你。”
“席兄不必愧疚,小弟也是一时愤愤不平、自然流露,现在想一想还是有些后怕,倒也算不得席兄口中的‘勇士’。”如许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就算说出来,也只会给自己惹得一身麻烦,最后徒劳无功罢了。”
“这样的言论,许弟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如果被有心人传到京都,事情可大可小,到时候真说不定会给你惹来许多祸事。”席鸣先说道。
“小弟知道了。”如许谢过他。
“不过你这辩论的玩法确实新颖有趣,而且不一定是我们这些书生,平民百姓也可以进行此类辩论。我相信不久之后会渐渐传开去,会变成大家日常的一种消遣。”席鸣先笑道。
“希望如此吧。”如许无意于传扬这个辩证思想。她只是情之所至,才在席上说了那番话。也是一时兴起,才建议大家进行辩论,所以对这个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这一时的兴起,会在之后的某一天,改变了整个文学界,甚至左右了各大家的哲学思维和论证方式,开创了一个新的格局。
寒露过后天渐渐凉了,如许给府中所有人添置了冬衣。
中间如许又召开了一次菜单会议,提出了火锅的构想,正式研制了清汤锅,麻辣锅以及鸳鸯锅这三种火锅。为了回馈大众,每月初一十五,酒楼还提供三天的平价自助餐。十五个铜板一个人,够大家吃上一圈。
这一天霜降刚刚过去,正逢着十月初一,如许又准备去酒楼巡视一圈。
刚刚进酒楼,沈掌柜就愁眉苦脸的看着如许。
“哎哟沈掌柜,你别这个表情看着我成不成?开心点嘛!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如许伸手按住他的胡子,把他的嘴角往上推了推。
“你小子不管事当然开心了!这两天咱们酒楼里来了一个赖皮户,每天晚上就睡在咱们店门口。隔天一大早啊,咱们店门刚刚开,他就拿着十五个铜板进来,一吃吃上一整天。”给沈掌柜愁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这天渐渐冷了,你就让人家睡在咱们店门口啊?睡外面可不得冻死人啊!”如许一手撑着脸严肃的问道,“他人在哪呢?”
“肯定不能让他冻死在咱们店门口啊!我这不是安排了柴房给他住吗?”沈掌柜刀子嘴豆腐心,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喏,不就在那呢吗?”
“我就知道您老是菩萨心肠!”如许嬉笑着说完话,朝着沈掌柜指的方向回头一看。
那人穿着破烂的衣裳趴在桌子上,桌子上摆着三大坛子酒,全都开了盖坛布,看起来应该都喝完了。桌上的菜倒不怎么多,看起来他就是来买醉的。
走近一看,他浑身脏污,头发乱蓬蓬的不像样子,满脸胡子挡住了半张脸。如许坐在他身边,摇了摇他的手臂,便听到这人不耐烦的呵斥道,“别碰我!”
嗯?怎么听声音有点耳熟?如许赶紧把他的脸扳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不是何时了吗?!
“喂,何时了,你是喝死了吗?”如许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高兴得眼泪都盈眶了,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何时了没有理会她,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紧接着,如许就叫人把他抬上马车,给弄回了家里。
如许坐在何时了的屋子里看了一个时辰的书,还在这里给桃花和月泽讲了半个时辰的故事。太阳都落山了,这个醉鬼都没醒过来。
“真是出息了。”如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去膳房吃饭了。
等吃了饭回来,何时了已经醒过来了,正坐在桌子前面,大口的吃着送来的饭菜。
如许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狼狈的吃相,莫名红了眼眶,“你就不问问我是谁,这里是哪儿吗?”
何时了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又低下头吃饭。他现在只要有吃的就足够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什么人,这些都不重要。
“何时了!”如许眼泪流下来,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何时了愣住了,转过头看着如许道,“你……认识我?”
“既然我已无可解脱,就算这一身飞上枝头,金满银满,也不过是个替代品……”如许说着熟悉的话,这是当日她逼何时了给她假死药时说的话,“我萧提蕴今日就是死了倒也干净……”
她一边哽咽的说着,一边抹着眼泪。
“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何时了听了她说的这些话,身形一怔整个人惊住了。
他又打量了如许一眼,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
“我……”如许闭上眼,忽然不住的哭起来,“我是提蕴啊何时了!”
一边哭一边把右手上的护腕脱下来,让何时了看她的手腕。何时了本不信,可是当他看到如许手腕上的疤痕,他不得不信了。
提蕴假死那天,环灵镯自燃灼伤了她的手腕,形成了一圈独特的疤痕。这条疤痕何时了曾经留意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他看着如许,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半年多的心理压力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他低声哭了起来,“这么多的日子,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我们为了找你都快急疯了!”
“提蕴啊……”何时了握住她的手,哭的身体都颤抖起来,“我担心你,沿着御河拼命地找,拼命地找……每每听到有人发现了尸体,我就边哭边安慰自己,不会是你肯定不是你……”
何时了把头埋在如许的手心里,温热的泪水落到她的手心里,不仅打湿了她的手掌,也打湿了她的心。
“你活着为什么不捎个消息给我们!”何时了深呼吸一口气,抹了抹眼泪,“可你为什么会变的这般面目全非?变得我根本认不出来了……”
如许抽泣了一阵,吸了吸鼻子含泪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要问也是我问你才是啊,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何时了苦笑道,“你跳了御河后,我们都以为你真的死了。后来在王府里,我每次见到千雾和故之,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我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们。”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就自己偷偷跑了出来。一路南下,银子都花光了,又不敢去银庄取钱,怕被千雾查到。我不想再看见他压抑痛苦的样子,多看一眼我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
“为了躲他,我只能混到乞丐堆里,继续南下才到了清川。”何时了说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他在清川又到处流浪了一个多月,直到听到金不换有自助餐,他才去蹭吃蹭喝。
何时了已经这样流浪了差不多半年。这些事听起来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可是其中的艰辛困苦,如许稍微想一想,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你吃饱了饭,先去洗漱一番。全身臭烘烘的,我特别嫌弃你。”如许本来在哭,自己这句话一出口又忍不住含泪笑了一声。
何时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到何时了洗漱好了,金风带着桃花来到了房里,打量了一下干干净净的何时了,笑着对如许道,“哎哟立马变了个样子……金如许你可以啊,出了一趟门就拐了个俊相公回来!”
“他才不是娘亲的相公!”桃花气呼呼的甩开金风的手,扑进如许的怀里,偷偷的瞧着何时了,“他不是桃花的爹爹!”
“桃花放心,这位呢,是何叔叔……他是娘亲的朋友,你金风姐姐胡说呢。” 如许笑着摸了摸桃花的脑袋道,“你跟金风姐姐先回房里,娘亲有事要跟何叔叔商量。”
桃花还是不太放心,看了看何时了,支支吾吾的道,“那……何叔叔,你不可以喜欢我娘亲哦。”
何时了笑出了声,走过去蹲下身对桃花道,“你娘亲跟我是拜了把子的亲人,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既然是亲妹妹,那我作为她的哥哥是不是可以喜欢她呢?”
桃花听了,觉得好像有点道理,点点头道,“那好,你可以喜欢我娘亲,是我娘亲的哥哥,不是相公。”
接着,如许抱她过来亲了一口,让金风带回了那边的屋子里。
“没想到你对孩子还挺有一套的。”如许笑道。
“小孩子还不懂事,要让她明白喜欢的种类有很多,不单单是男女之情。”何时了走过去她身边坐下,“倒是你,什么时候生了个这么大的娃娃,我竟然都不知道!”
“天地良心!我又不是哪吒她娘,绝对生不出三岁的娃娃!”如许见了何时了,女儿家的姿态就显露出来了,噘着嘴撒着娇。
的确,何时了也算得上她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