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没?扔了吧。”我重复道。可是清寒却不理会我的话,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我说:“我知道。”
我伸手欲夺他手中的手帕,他却紧攥着不给我机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什么东西该丢,什么东西不该丢,不用你来教我吧。”他似乎有些生气,但还是语气很平静地跟我说。我放弃了抢夺,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火盆。
“从小,我就明白母后一直对你心存芥蒂,只要看到我们三个跟你在一起,她就会很痛苦。本来我以为,我对你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惜,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一天天地长大了。我跟亦洛每天暗自斗着,你却不知道。我们知道,如果面前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那么我们都已经身不由己地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为了使自己能忘记你,我答应了父皇,娶崎国公主为妻,并且成为凌国下一任继承人。你知道吗?做这些,我只是想转移自己已经被你不经意间侵蚀的心,我想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问:“那么,你找到了吗?”
“你说呢?”清寒托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对视。“当我真正得到了这一切,尽力做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君主的同时,你却再也不可能属于我了。你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你会为他赴汤蹈火,看到他,你的眼睛会发光,这种光芒我从未见过,像是夜幕中最耀眼的星光,那么令人安心与不舍。我很羡慕那个人,他能拥有你。”
我笑了,说:“不要相信我,无论对我多么重要的人,都会在说不定哪一天,被我轻易忘掉,所以,你也不能相信我。”
“若素,你究竟如何想的,如果…”他看着我,话到嘴边,却久久说不出。如果,你卸下公主的身份,会不会…就有个机会留在我身边…
我打断他,说:“不要说出来。”如果他说出来,我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停留在这里了。
他捏我下巴的手指用力,我皱眉,看着他继续说:“若素,在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秒钟是在想,如果抛却你是公主这个身份,让你选择,还是会依然这样选择现在的人生嘛?”
“大哥…”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放下手,自嘲般地笑道:“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
我推他,说:“原来在消遣我呢,你真坏!”
清寒被她推得坐到地上,手支着地,面带温柔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她。就这样吧,如果能看到她的笑容,看到她还能这样打闹,那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吧。除此之外,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因为他连自己的心事都说不出来,他身上背负着整个凌国的重任,他不能被儿女情长去所牵绊。
他拍拍我的头,说:“都累了这么多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夜换我为父皇守灵。”
我点点头,捶捶已经麻的没有知觉的腿,扶着地站起来。
“你这样不行,我抱你回去。”清寒看我站立不稳,忙说道。
没等我拒绝,他已经拦腰抱起了我,慢慢走出灵堂。
江南古家。
“爹!娘!你们在哪里?”小狸推开挂满蜘蛛网的大门,着急地喊着。凌楚把马拴在门前的大树上,跟着小狸进了古家。刚看到折扇门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有些担忧。这么久没收拾了,莫非院子的主人早就已经搬走了?
“爹!”小狸推开这扇门,四处寻找,还是没有人。“娘,你们在哪里…”终于,在翻遍了整个院子后,小狸终于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他们像当初她抛下他们一样,这次也抛下她走了。看着满园荒草肆意丛生,为这座清冷的院子增添了太多的萧瑟与荒凉。
来到曾经自己的闺房,看着房间熟悉的摆设,小狸的心中涌上阵阵悲伤。凌楚从身后抱住她,说:“放心,还有我。”
小狸不知是哭还是笑,说:“他们真的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
凌楚收紧了手臂,想给她一点力量,让她可以更坚强地面对所有事。
“我以为,只要我来求他们,他们就一定会原谅我的。可是,他们却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就这么走掉了…”小狸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哭起来,她背叛最爱她的家人,她感觉自己现在是茫茫天地间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凌楚的怀抱这么温暖,但她心里的千年玄冰却永远不会融化了。
关上厚重的大门,小狸和凌楚转身。一个路过的大婶看到了他们,关切地上前问:“是小狸吗?”
小狸仔细看面前的夫人,惊喜地说:“王大婶,真的是你,太好了,你知道我爹娘和哥哥去哪里了吗?”
王大婶的表情有些闪烁,一旁的凌楚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王大婶抓住小狸的手,安慰道:“小狸要乖,大婶细细跟你讲…”
“小狸!小狸!醒醒!”凌楚抱着昏倒的小狸,匆忙去找大夫,王大婶在原地无奈地摇着头。
原来,在古小狸与王家成婚的那夜,小狸逃跑了,导致王家跟古家决裂,古夫人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跟个来历不明的人私奔,感觉丢尽了家族的颜面,在恸哭了三天三夜后,居然失踪了。最后,他们在佛堂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古夫人居然上吊自杀了。她没有留下一句话,就那么毅然地赴死。
古家办完了古夫人的后事之后,大概是怕古老爷触景伤情,就搬走了。具体搬到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王大婶还未说完,小狸已经接受不了打击昏迷了过去。
次日,小狸像是做了一场梦,她与自己喜欢的人成婚了,可是醒来就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她到处找凌楚却找不到,她明明看到了他的脸近在咫尺,却还是够不到。她还看到了茫茫迷雾中的爹娘和哥哥,他们都背对着她,任凭她如何呼喊他们,他们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