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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星夜璀璨(2)

一旁白封爵冷冷道:“这算得什么,也值得你们这么激动,我当年在洗月潭还曾见过春之仙子、冬之仙子、秋之仙子,那可是全套的。”

他话音刚落,猛然一阵狂风打散了花瓣,花瓣漫天飘舞,随风而逝,夏之仙子隐隐退去,天空变得一暗,但瞬即一道亮丽金光迅速升起,重新把山谷照亮。金光中走出一个体态丰腴的曼妙仙子,仙子赤足露肩,脑后披散浓发,发丝波浪层层起伏。她穿着一件金缕衣,衣身窄瘦,紧紧贴身,不禁让人浮想联翩,担心里面香脂几欲要把丝线撑破。她胸前衣领开放,袒露出无限春色,底下群妖看得两眼烁烁放光,不由自主聚集在那个最丰满的地方。

仙子柔媚一笑,山谷为之一荡,忍不住喘息粗重。成惶恐望得痴迷,喃喃道:“说什么春之仙子、冬之仙子,只是这秋仙子,已不虚此行,今日便是为她血战致死,又算得什么?”

仙子手中捧着数十样成熟谷穗,谷穗饱满沉甸,压得枝干深深弯腰,她手臂一挥,洒下无数金粉,金粉弥漫,阵阵稻香冲入鼻腔,填满胸口。山中本无枫树,可这时枫叶烂漫,随风欢笑,红透了群山。

蓦地肌肤一凉,不知什么时候,金粉变作晶莹雪凌,雪凌刷刷,缓缓飘落,群妖怔忡之间,竟没看清楚秋之仙子是何时离开的。

此时空中一个灰衣仙子,她表情肃穆,冷若冰霜,两只长袖盘旋舞蹈,四周狂风呼啸,大雪纷飞,顷刻之间染白山谷,唯有有一株娇艳红梅,凸出崖壁,傲然绽放。山风越来越急,越来越冷彻,群妖只觉被重重寒意包围,刺入骨髓,一些道行稍浅的小妖抵受不起,冻得上下两排牙齿不住打架,正想呼救,忽然一阵春风扑面,吹散了隆冬,春之仙子已自桃红柳绿中悄悄行来。

春仙子身着翠绿盛装,两颊一抹猩红,额前一层细密汗珠,仿佛怕来得太迟,一路急赶而至。她指间埝着一枝半开桃花,桃花旋转,带起缕缕春色,春色扩散,消融冰雪,娇嫩绿芽顶破泥土,顽强生长,山谷中一片新意盎然。

夜空如洗,群星璀璨,四季争妍轮换一遍,待仙子们姗姗隐退,群妖仍翘首凝望,脸上迷醉犹自未醒。正这时,前边忽然一阵骚动,听许多人喊道:“是乐先生!真的是乐先生!”“乐先生也来了么?那怎么可能?”“那怎么就不可能,你们快闪开,让我过去瞧瞧!”喧扰声中,许多妖精向前拥去,想要一瞻乐先生风采,可是前边人潮如海,一时间又怎挤得过去。

卞天舞问道:“娘,乐先生是谁?”

悦颜道:“这乐先生叫做乐无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曾经弹一曲恨别离,听得江水断流,天地皆哭,传说玉帝也要请他上天,不知为什么他却没去,今日若果真是他,听他演奏一曲,那可是咱们耳中福气。”

“大家别吵,乐先生要弹琴了!”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幽幽群峰,万千妖精顿时安寂下来,大家屏住呼吸,竖耳倾听,生怕一不留神溜走一个音节,那便再也听不到,非懊悔一辈子不可。

“铮嗡,铮嗡,铮嗡” 琴音连珠,滚遍山谷,漫漫传来,当真美妙至极,群妖只觉一种无法言喻的欢乐通畅全身,便如久旱之地,迎来一场甘霖,又仿佛无尽沙漠,突然出现一点绿洲。

“铮嗡,铮嗡”琴音起伏,任由纵横,演奏的是一曲《天女谪降》。卞天舞虽然年纪幼小,而且不通音律,却也觉着曲儿好听的不得了,只是见不到操琴之人,心中稍显烦闷。许多妖精定力不够,被琴声勾起美好想往,脚下漂浮,不由自主跟着舞蹈起来。

夜风清凉,圆月如盘,月影中降下一个白衣天女,天女持剑,剑指中宫。琴声这时一顿,原来序曲终结,已缓缓翻开第一奏章。天女随琴音捻个剑诀,剑锋回刺,腰肢后仰,使的是天外飞仙第一式“临风对月”。

琴声悠扬,剑影摇摇,群妖听得如痴如醉,看得目眩神迷,一时间实分不清眼前到底哪个是幻,哪个是真?那天外飞仙共分十三式,先前几式天女行剑缓慢,群妖还看得清楚,待到第七式后,琴声激荡,渐渐加快,天女舞剑也随着越舞越急,到后来只闻“嗤嗤”剑鸣,几乎破碎虚空。

猛然“铮”的一声,琴弦震颤,余音环绕,久久不去。天女手中剑化作一匹白练,如一道流星穿透天际,却是天外飞仙最后一式“天上地下,谁堪与对”。

仙曲音绝,山谷空荡,此时便是有一支针掉下,也能听得清楚,群妖表情痴騃,许久回不过神来,心中喜悦、失落、惊诧、惆怅,各种滋味难用言语表述。

虚空中,耳闻“呜哩哇啦嘀嘀哒哒”一支鼓乐队伍吹吹打打,渐渐由远而近摇摆走来,其中几只喇叭几只唢呐吹得激情火热,虽不似乐先生琴曲撼天动地,却也一片风光十分热闹。队伍当中一个火红花轿,花轿一步一颠,不知里面坐的哪家新娘?

“呔!”猛地一声霹雳,云端跳下一个魁梧身影,这身影一身大红官衣,头戴纱帽,怒眉环眼,一张脸黑灿灿的,便是炭中精华与之相比,也略显逊色。轿队停止,魁梧黑汉走到轿前,伸手掀起轿帘,从里面牵引出一个头遮花红盖头的新娘子。新娘子身材娇小,身量还不到黑汉腰际,两人站在一起,倒也相映成趣。

那黑汉朝空喝道:“我那姑爷,现如今在哪里?”

“小生在此!”随着一声拖长的唱诺,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出现在众妖眼前,书生面涂粉彩,身穿一件淡绿轻衫,轻衫上绣着一对清洁百合,有些轻佻,有些超脱。那黑汉一手执新娘一手执书生,叫他们拜天拜地,夫妻交拜。

鼓乐再起,又敲又打,底下跳出万千小鬼,有红舌鬼、无目鬼、吃人鬼、忧愁鬼、恼怒鬼、欢喜鬼、跳跳鬼等等,各种鬼怪从四面八方拥来,手捧礼盒,敬献宝物,给予这对新人最真诚的祝福。

拜过天地,书生缓缓掀起新娘红盖头,顿时浑身一颤,一跤坐倒,忍不住呼道:“我的妈妈呀!”底下群妖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前仰后合不能自持,原来这一出戏有个名目,叫做“钟馗嫁女,万鬼朝贺”,那新娘钟无艳,长得其丑无比,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悦颜也忍不住笑道:“这出戏倒装扮得逼真,却不知谁有这么大本事,幻化出如此大的场面。”

礼勿视边笑边摇头,道:“这可不是幻觉,里面每个人物都是真人扮演的。”

果然,群妖中有识得上方扮鬼之人,不禁呼道:“那不是奇三多么?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却原来帮人装鬼,喂!我在这里,你瞧不到么?”

那奇三多虽然听见底下呼喊,却只当不知,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底下人骂道:“奇三多!你这猢狲倒装的似模似样,还真他娘把自己当成人物了,看我回去不告诉你家婆娘,把你这身臭皮扒下来,重新晒晒!”

奇三多大怒,回骂道:“操你祖宗,时可失!你总与我媳妇眉来眼去,当我不知道么?哼哼!待这次回去,我非把你们这对狗男女分尸剁碎,做成肉包,卖给阎王下酒喝!”周围群妖忍耐不住,直笑得打颠,几乎把肠子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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