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
今汝造音以乱声，作色以诡形。外易其貌，内隐其情。怀欲以求多，诈伪以要名；君立而虐兴，臣设而贼生。坐制礼法，束缚下民。欺愚诳拙，藏智自神。强者睽视而凌暴，弱者憔悴而事人。假廉而成贪，内险而外仁，罪至不悔过，幸遇则自矜。
今汝尊贤以相高，竟能以相尚，争势以相君，宠贵以有加，驱天下以趣之。此所以上下相残也。竭天地万物之至以奉声色无穷之欲，此非所以养百姓也。于是惧民之知其然，故重赏以喜之，严刑以威之，财匮而赏不供，刑尽而罚不行，乃始有亡国戮君溃散之祸。此非汝君子之为乎？汝君子之礼法，诚天下残贼乱危死亡之术耳，而乃目以为美行不易之道，不亦过乎！
【译文】
如今你制造声音来混乱声音，制作颜色来使形体变得奇异。外改变它的样貌，内隐瞒它的内情。怀揣着欲望而想要的很多，诡诈虚伪来获得虚名；有了君主就产生了暴虐，有了臣子危害社会的毛贼就产生了。因为制订礼法，就使下民受到束缚。欺负愚蠢的人欺骗笨拙的人，隐瞒智谋而自我神化。强者乖违蛮横残暴，弱者憔悴被迫侍奉强人。假借廉洁之名而行贪婪之实，内心阴险而外表伪装仁善，犯了罪而不知道忏悔，有了幸运的机遇就自骄自傲。
如今你尊重贤能的人来相互吹捧，比赛才能以相互尊崇，争权夺利以相互主宰，向贵人邀宠以获得好处，驱使天下的人来趋奉自己。就这样上下相互残害。竭尽天下万物之能事来满足自己无穷无尽的声色犬马之欲望，这不是用来养育百姓的办法。于是乎就害怕百姓知道实情，因而借助重赏来讨好他们，有用严酷的刑法来威吓他们。一旦用来奖赏的财物匮乏供应不足，刑讯功夫用尽而惩罚不能实现，就有了王国、杀君、溃散这些灾难。这不是你们这些君主所做的吗？你们这些君子的所谓礼法，实在是天下残贼、乱危、死亡的手段啊！而你们竟把它当做美好的行为不可改变的规律，这不是大错特错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