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他上过大学没有,甚至上过中学没有也不清楚。但是他有一种质朴的,原始的,几乎是神秘的聪明智慧。对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他是随海军陆战队到南太平洋的战地摄影记者。
他结过婚,遇到我之前很久已经离了。没有孩子。他的前妻是搞音乐的,好像记得他说是个民歌手之类的,他外出摄影长期不在家的生活使婚姻难以维持。他把破裂的原因归罪于自己。
除此之外,据我所知罗伯特没有家。我要求你们把他看作我们的亲人,不论这一开始对你们有多困难。至少我有一个家,有与人共享的生活。罗伯特是孤身一人这不公平,我当初就知道。
由于理查德的缘故,也由于人们爱讲闲话的习惯,我宁愿(至少我自以为是这样)这件事不传出我们约翰逊家之外。不过我还是交给你们来判断该如何处理。
在我这方面,我当然决不以同罗伯特·金凯在一起为耻。恰恰相反。这些年来我一直爱着他爱得要命,虽然由于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有过一次设法同他联系。那是在你们的父亲去世之后,结果失败了。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由于这种害怕,就没有再作偿试。我就是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所以你们可以想象,当一九八二年这个包裹同律师的信一起来到时我是怎样的心情。
如我所说,我希望你们理解,别把我往坏里想。如果你们是爱我的,那么也该爱我做过的事。
罗伯特·金凯教给了我生为女儿身是怎么回事,这种经历很少有女人,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体验过。他美好,热情,他肯定值得你们尊敬,也许也值得你们爱。我希望你们两者都能给他。他以他特有的方式,通过我,对你们很好。
望好自为之,我的孩子们。
母字
厨房里寂静无声。迈可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卡洛琳环顾四周,看着洗涤池,地板,桌子和每一件东西。
当她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轻的几乎像耳语,“哦,迈可,想想他们两人这么多年来这样要死要活地互相渴望。她为了我们和爸爸放弃了他,而他为了尊重她对我们的感情而远远离去。迈可,我们想到这简直没法处之泰然。我们这样随便对待我们的婚姻,而这样一场非凡的恋爱却是因我们而得到这么一个结局。”
他们在漫长的一生中只在一起度过了四天,只有四天。就是在我们去参加那可笑的伊利诺伊州博览会的时候。你看妈妈这张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子。她真美。这不是照相的美,而是由于他为她做的一切。你看她,放荡不羁,自由自在,她的头发随风飘起,她的脸生动活泼,真是美妙极了。
天哪,擦亮了眼睛。
卡洛琳又说:“显然这些年来他没有跟她联系过。他死时一定是孤身一人,所以才让人把相机寄给她。”
我记得我跟妈妈为了那件粉色连衣裙吵架的事,接连好几天,我嘀嘀咕咕闹着要,并且问为什么不行。后来我拒绝跟她说话。她只说一句:‘不,卡洛琳,这件不行。’
迈可想起他们现在坐的这张旧桌子,就因为这,弗朗西丝卡才在他们父亲死后要搬进来。
卡洛琳打开那软包装的小信封。“这是他的手镯,项链和那小圆牌。这是母亲在信里提到的那张纸条,就是她钉在罗斯曼上的那张。所以他寄来的这座桥的照片上看得出来桥上钉着纸条。”
迈可,我们该怎么办?你考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跑到楼上去,几分钟后拿着那件粉色连衣裙回来了。那衣服叠得好好的包在塑料纸里。她把它抖落开,举起来给迈可看。
想象一下,她穿着这件衣服在这儿厨房里跟他跳舞。想一想:我们大家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时光,她在为我们做饭,坐在这里同我们谈我们的问题——讨论到哪里去上大学,谈维持成功的婚姻有多困难的时候,必定时时刻刻看到什么的形象。天哪,我们跟她相比多么天真,多么不成熟。
迈可点点头,走到洗涤池上面的碗柜旁。“你想母亲会留下什么喝的吗?我可真想喝。回答你的问题?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
他在碗柜里掏来掏去,找到一瓶白兰地,几乎空了。“还够两杯,卡洛琳,要一杯吗?”
好。
迈可从柜子里拿出仅有的两只白兰地杯子放在黄色贴面的餐桌上。他倒空了弗朗西丝卡最后一瓶白兰地,而卡洛琳开始默默地读第一册笔记本。“罗伯特·金凯于一九六五年八月十六日一个星期一来到这里。他正设法找罗斯曼桥。那是下午近黄昏时分,天很热,他开着一辆小型卡车,他给它取名叫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