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紫琉璃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这里的竹子比较多,紫琉璃前面正挡著竹子。白天,她透过竹群的间缝,看著紧闭著门的水阁,直到现在,她依然看著那间透著灯光的房子。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像只耗子似的躲在隐密的地方怕被人发现,她更不明白为什么站这里傻傻地盯著前面那扇紧闭的门。
或许是因为天千夜这次的犯病,大部分原因在于她,所以她才会站在这里担心他吧!紫琉璃心里想著,但立即被这样冒出的想法着实吓了一跳,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会心软的人啊,可刚刚她确实心软了!
思及此,紫琉璃脸上的表情又是害怕又是慌乱的,忙转过身飞快地走开了。
紫琉璃离开片刻,水阁的门突然打开了,冷绿衣走了出来,轻叹一口气,对守在门外的婢女道:“去叫紫小姐来一趟水阁。”
“是。”婢女应声离去。
冷绿衣抬头望月,眼眉隐隐透著忧虑。
不过多久,紫琉璃走到了她身旁,淡淡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看得出来,冷绿衣和天嫣然一样看她不顺眼,但她不会像天嫣然那样表现得那么明显,也不会刻意找麻烦事刁难她。所以她突然找她,令她很惊讶。
“去照顾爷,我去煎药。”冷绿衣转过身,留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便走开了。
紫琉璃看著冷绿衣的背影,转头看著紧闭的门片刻,终是推开了门,移步到那张床的旁边。
仍在昏迷中的天千夜冒著冷汗,像在做著非常可怕的恶梦,睡得极不安。紫琉璃静静凝著,轻轻抬起手,手自怀里拿出一条手工精致的手帕,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冷汗。是在做恶梦吗?梦到什么了竟让向来邪魅冷血的他露出这种不安又似痛苦的表情?
倏地,脸色极为苍白的天千夜呼吸急促,泛白的手也紧紧揪住胸口,神情很痛苦,可是双眼却紧闭著,像困在梦中似的,醒不来。
紫琉璃像吓了一跳,忙退开一步,手一个不稳,手帕掉落了在地上,她看著天千夜几秒后,再走近床旁,担忧地唤道:“天千夜,天千夜。”
“天千夜,醒醒!”唤他不醒,她抓著那只紧揪胸口的手,摇了一摇,当她触碰一片冰冷的时候,她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气。他的手简直和冬天下的雪那样冰冷,顿了顿,她像惊觉什么,将天千夜上上下下全身摸了一片,她瞪大双眼,双手触摸到的冰冷,令她颤抖,她已经分不清是被那片冰冷冻到了还害怕了。她不知道一个人没有了温度还能不能活下来……天千夜他现在就像冬天那样寒冷,没有温度,他……会不会……当急立下,她转身跑出去唤人,但当她转身的那一刻,手腕却被一股冰凉的力量钳制了,她猛然转过头——“你醒了!”
“你在担心我。”虚弱的语气,是肯定不是在问她,天千夜微睁眼眸,凝视她。
闻言,她浑身一震,渐渐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恢复平常的清冷,“你说得没错,我是在担心你,因为我,害得你和令妹感情不和,因为我,害得你犯病,所以我担心你,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天千夜轻笑一声,好一句人之常情,方才明明看出她的惊震,她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何担心他,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她耗,他会等她认清她理不清的感情的那一天。
他松开她的手腕,笑道:“既是是人之常情,那就请你在我没有好起来之前照顾我吧!现在,扶我起来。”
因为梦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疼痛比以往来得突然也加重了,所以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力气撑起身子。
她依他的话,将他扶起,然后退到一旁,看著他闭目运作调息,引她注视的是他那两片唇瓣异常的紫,她注意到了,每当他犯病的时候,那两片唇瓣都是紫色的。
“……你确定那是病吗?”久久,她突然问他。
“何以见得?”他反问,依然闭目。
“你的嘴唇是紫色,近乎黑色,你确定是病,不是中毒?”
他睁开眼,恰对上她那双认真的双眸,“按你那不笨的脑袋想想,我究竟是病了还中毒了?”
“我不知道,我不像你懂医还懂毒。”没想到他突然睁开眼,在她注视他的情况下,与他对视,她感到别扭,忙别过头,避开他带笑的双眸。
“倘若我说,是毒,必须与女子交往,才能解毒,你信不信?”他眼不眨地凝望著她的侧脸,轻声问道。
“原来这才是你要跟我成亲的目的!”清冷的眼眸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冷了。
“呵呵……”笑声从他嘴角逸出,但他眸中却没有一丝丝的笑意,反而有一丝的疼痛掠过,“紫儿,打从你心里,就没有相信我吧!”
她沉默,目光不知移了哪里。
天千夜闭上眼,挂在嘴边的笑是涩的。本来下定决心做个无心冷血的人,今生为报仇而活,可到头来,仇报不了,还将自己弄得一身伤。原来他还是有心,还是不够冷血,否则他为何为她动了心,动了情?她,是情关,亦是情劫,他可闯得过?他和她之间的游戏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游戏了,因为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