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文正在书房练字,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林绾烟回来了。抬头朝她笑了笑,柔声问道:“玩得可开心?”
“挺开心的。”林绾烟笑着答道,走过去看了看萧禹文写的字。
作为练过几年书法的现代人,林绾烟很欣赏萧禹文这一手好行书,遒劲自然,方刚张扬,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字如其人,果然没错!三爷这一手好字,叫天下人都望尘莫及啊!”林绾烟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萧禹文扬起嘴角,笑得很明媚,这丫头的嘴巴啊,是叫人又爱又恨,随口说两句话就把他夸得心里舒舒坦坦的。
林绾烟继续看字,随口吟了出来: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林绾烟烧脑地在心里大概翻译一遍:少年时一股侠气,结交各大都市的豪雄之士。待人真诚,肝胆照人,遇到不平之事,便会怒发冲冠,具有强烈的正义感。侃侃而谈,生死与共。
彼时推崇的是出众的勇敢,狂放不羁傲视群雄之人。也曾轻车簇拥联镳驰逐,出游京郊。在酒店里豪饮,酒坛浮现出诱人的春色,我们像长鲸和垂虹那样饮酒,顷刻即干。
间或还带着鹰犬去打猎,霎那间便荡平了狡兔的巢穴。虽然欢快,可惜时间太过短促。
这厮是在缅怀过去?怎么瞧着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情绪?
“原来三爷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遍长安花啊!”林绾烟淡笑着说道。
萧禹文笑了笑,没说话,林绾烟出府以后,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想了很多,对灵玉的死还是不能释怀。
二十四灵异,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他取的。灵是一个代号,代表所属灵异卫的二十四灵异,其他灵异卫的名字都不带灵字,有些直接用的本名。
灵玉原来唤作赵勤,是不是他真名也不得而知。萧禹文之所以为他取了个“玉”字,是因为他年纪小,却天赋异禀,质朴有才,像一块璞玉,好好雕琢,假以时日,必会大放光彩。
取名是萧禹文对自己的一种提醒,提醒自己要因材施教,区别培养。哪曾想到灵玉最后会是这种结局,委实让他唏嘘不已。
林绾烟见萧禹文不说话,便将他写到一半的纸笺放在一边,重新铺了一张纸,研了研磨,从萧禹文手里接过笔,在纸上写道:
志之所趋,无远勿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写完放下笔,淡笑着翻译道:“一个人如果有远大的志向,他的志向所归,就没有不能到达的地方,即使是山海尽头,也不能限制;他的志向所指,就没有攻不破的壁垒,即使是精兵坚甲,也不能抵御。”
萧禹文笑着亲了亲林绾烟的嘴唇,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所有的话,都留在了他心里。
林绾烟为了表示自己对萧禹文的勉励,也主动亲了亲他。这一亲,瞬间就变成了缠绵的拥吻。
吻完,林绾烟喘了两口气,却见萧禹文皱起了眉头,顿时感觉不妙。
“你去做什么了?为何饮酒?”萧禹文原本的笑意瞬间冷却。
“你是狗鼻子吗?我喝了那么多茶水,你怎么还闻得到?”林绾烟很无奈。
“问你话,好好答!去哪里了,为何饮酒?”萧禹文冷着张脸问道。作为公孙野的得意门生,嗅觉味觉是专门训练过的,不然如何很好地辨识药材,如何制药呢?
林绾烟撇了撇嘴,想着要怎么撒个不被识破的谎。
“不说是吧?把灵沐给我叫来!”萧禹文瞪了林绾烟一眼。
林绾烟一听就急了,这清浅可还没回府,一问什么都被抖出来可就惨了。
“我说,我说!”林绾烟一把抱住萧禹文的腰,生怕他真去叫灵沐。
“我去芝卫姐姐那里了,这不新年嘛,一高兴就喝了两杯酒。我发誓,就两杯,多的一滴都没喝。而且,那杯子小得可怜,真的,一杯就一口,也就是说我不过喝了两口!你说你鼻子怎么就那么灵嘛!”林绾烟边说边撒着娇往萧禹文身上蹭。
萧禹文伸手轻轻拍了拍林绾烟,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坏丫头,让你不老实交代!”
“哎呀,痛,三爷!”林绾烟夸张地惨叫了着。
萧禹文哭笑不得,哪里痛了嘛,自己明明很轻,这丫头装得可真像。
用晚膳的时候,林绾烟见候在一边伺候的是瑾王府另外两个丫鬟,心里就知道清浅肯定是还没回府。
她偷偷看了萧禹文一眼,见他并没有注意,也就放心了。有灵狐照顾着,她还是放心的,只要不被萧禹文知道就好。
不过,林绾烟可不知道此时灵狐院子里已经鸡飞狗跳。清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再看看身上的袄裙也被脱去,只穿着里衣盖着厚厚的被褥躺在床上。
下了床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自己的袄裙,正气得跳脚,灵狐却拿了身衣裳推门而入。
“你这个登徒子!”清浅一把抢过灵狐手里的衣裳就将他推出门外,重重地关上门。
等穿上衣裳,清浅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出来时穿的那身。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下了马车才进到院子就开始吐,不仅吐了灵狐一身,还把自己的袄裙也弄脏了。
但灵狐脱了清浅的衣服是事实,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不管清浅平日里再怎么豪爽干脆,但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个事若传了出去,让她往后怎么做人?
于是,清浅穿好衣裳,开门出去,二话不说就和灵狐打了起来。
灵狐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这姑奶奶可把他折腾惨了。她那身沾了污秽物的衣裳不脱掉能躺在床上吗?这么冷的天,不盖被褥不会着凉吗?是被褥不想要了还是床不想要了?
脱了清浅的袄裙,将她安顿在床上了,灵狐才去生火烧水准备给她擦脸,顺便留点开水放着怕她口渴。等水开的空档又赶紧去把自己身上的衣裳换掉。
给清浅擦洗完脸和双手,又灌她喝了点温水,灵狐才匆匆去四方街给清浅买了身衣裳,又带了些吃食回来。
“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灵狐边躲闪边朝清浅喊道。
“我不识好歹?你简直厚颜无耻!”清浅肺都快气得炸了。不管她怎么出招,灵狐都不还手,只是在院子里四处逃窜。
“难道你以为醉醺醺地回到瑾王府不会受责罚吗?我也是一片好心才将你带回我这。”灵狐没好气地说道。
“就算你是好心,你干嘛...”清浅没好意思将“你干嘛脱我衣服”说出口,可是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你先住手,我跑累了,等我休息会儿跟你解释!”灵狐说完一下闪得老远。
清浅其实也累了,便停手站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灵狐这才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你中午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完了,现在饿了没有?要不然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
清浅白了灵狐一眼,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脱了自己的袄裙,如今自己身上为何又穿了另外一身袄裙。
“谁稀罕!我要回瑾王府!”清浅红着脸说道。
灵狐看了清浅一眼,淡淡地说道:“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这会儿瑾王还没歇息,若被撞到就不好了。”
清浅冷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在回了刚刚歇息的那个房间。
灵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去灶房生火准备熬一锅粥,再将买回来的吃食热一下。
吐了以后,清浅是觉得肚子空空的,待灵狐来唤她用饭时,她便也不忸怩作态,坐下就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灵狐看着清浅的吃相,总算知道林绾烟为何会那么不拘小节,多半是跟着这个姑奶奶生活久了,耳濡目染的。像他就是因为自己主子连用膳都高贵优雅,所以被熏陶得有点公子哥的气质。
“看什么看?非礼勿视不知道吗?知道我吃相不雅还一直看,眼珠子要送给我吗?”清浅白了灵狐一眼。
灵狐无语地低下了头,食不言寝不语,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反正也说不赢面前这个姑奶奶。
“让你别看,让你不说话了吗?没长嘴?”清浅很不满灵狐这样的反应,好像对自己满满的蔑视。
灵狐无奈地抬头看了清浅一眼,这个姑奶奶可真是不好伺候。“说什么?”
清浅一听,气得想打人。“就你这样,有哪个女子能瞧得上?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句话就能把人气死!”
闻言,灵狐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放下手里的筷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平日里几乎接触不到女子,所以不知道有哪个女子能瞧得上。”
清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完全是被灵狐的话语和表情逗乐的。实话实说,瑾王府的这些侍卫一个个长相都不错,当然,最气宇轩昂的当属瑾王,灵狐嘛,还是能排前几名的,主要是武功高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