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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奇人?堂主

秦岭,西起万山之祖昆仑,中经陇南、陕南,东至鄂豫皖三省,自古便被誉为华夏文明的龙脉,天下之阻。而秦岭中段的终南山,则因其险峻的地势被称为九州之险。终南山西起陕地境内的宝鸡眉县,东至蓝田县,与长安古城南北相望,历来多出仙人和隐士。

终南群峰中有一处仙山叫太乙山,山顶的盆地上有一湖泊曰太乙池,据老一辈的人说,太乙山顶上原本并无湖泊,直至唐天宝年间,老天爷变了脸,太乙山突然崩裂,一夜之间便堆起了数十丈高的山石,堵住了山顶的水流,从而在青山的怀抱中嵌入了一颗流动的绿色明珠。

而在太乙池的西侧,有一广阔的山洞,洞内清风吹人欲醉,故名风洞。每个月色清朗的夜晚,当地的山民总会隐约瞧见太乙池畔有神仙御风飞行,倘若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神仙便会在洞内修习剑术,耀眼的剑光划破了寒夜长空,引人浮想联翩。

可是在这年某个夏夜,由洞内缓步踱出一人,此人不是腾云驾雾的神仙,而是一身形高大却面带病容的青衫老者。老者望着当空皓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株百龄金线莲果真有些奇效,竟然将这折磨了我近二十年的毒伤暂时压下,我须好好趁此良机查明吴平这个奸贼的下落,至于枫儿的身世说不得只能暂且放在一边了……”

约一个月后的某日清晨,这老者便现身于远在千里之外的锦官城外。只是如今的他早已易容改装成一个面色红润的老儒,随着入城的人流穿过东北大门,随意找了一家街边的面馆要了一碗热汤面吃着,并顺便叫住店小二去永明胡同怎么走,之后便匆匆结账离去。

永明胡同位于城西,住户多为小门小户的中下等人家,老者依着在胡同口戏耍的孩童指引,叩响了胡同深处一间破败不堪的小屋的柴门,门后现出一张老妇人的脸,蓬头垢面,眼神里透出敌意:“你找谁?”

老者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大姐,请问吴平住这吗?”

老妇人瞬间怒道:“我和这个不孝子早就断绝往来了,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快走!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老妇人正欲关门,老者却伸脚拦下:“老姐姐,我是吴平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如今发了点小财,便想来看看他过得可好?”

老者边说边递上一锭银子给老妇人,老妇人略作犹豫,终究敌不过钱财的诱惑,将银子攥紧,脸上挤出一丝笑:“大兄弟,不瞒你说,我这个做娘的也好些年没见过这畜生了。人说养儿防老,我这个狗儿子只会给我添乱,又欠了一身赌债,不见也好,死了更好,我落个清净!”

“老姐姐可知吴平可能会在哪?”老者追问道。

“他前些年跟着一个姓林的人混,不过听说那个姓林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后来两人就闹翻了。那姓林的好像去了关外,我这个狗儿子却流落到了沧州。”老妇人吞吞吐吐地说道。

“多谢老姐姐,这点小意思请你收下,就当是我替老朋友孝敬父母的。”

老者又塞给老妇人一锭足足有十两重的银子,也不管老妇人是真心受之有愧还是客套话说不要,就转身走了。但奇怪的是,老者却并未径直去往沧州,反而先去了一趟城南一处废弃多年的老宅。这宅子的主人生前是锦官城内赫赫有名的“锦城书侠”丁重,在川西武林极受人尊敬,但在其五十二岁那年突然暴毙,而他的好友多方查探后竟理不出丝毫头绪。丁重单身且无子女,唯一的爱徒又英年早逝先他一步而去,因而丁宅自此之后便门庭冷落,逐渐衰败。

这老者在空无一人的宅院内四处搜寻,似是极力寻找某个线索,最后,他在院子一角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驻足,仔仔细细地盯着树干看了良久,方好似悟出了什么,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取道沧州。

从地处西陲的锦官城到燕云之地的沧州足足花了老者近两个月的时间,显然他的毒伤并未痊愈。进城后,他顾不上旅途的劳累,便一头扎进城中各个下等的赌坊,多方奔走后终于打听到吴平曾与一金姓武师的女婿有几分交情,但这也是多年前的事了,最近有小道消息称吴平已流落至塞外。

且先说这个金武师,他家境不错,亲戚族人又多,虽然本人和其结发妻子皆很早过世,祖宅倒是打理得很好。金武师的武功稀松平常,膝下独女却有幸得一神秘道姑的垂青,学得一套“惊燕剪水”的剑法,后又与一青年侠客相恋,诞下一女。不幸的是,她的丈夫不久就死于江湖仇杀,而那个女婴又在之后的战乱中走失。金武师的女儿遂毅然离家,踏上了茫茫的寻女之路,这一去便是二十余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者又向金武师的族人打听一番后就匆忙谢辞。

寒冷的冬夜,她再次从梦中惊醒。

近半年来,她时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那个翩翩美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和自己在海边慢慢踱步,深情款款地互诉衷肠。这时迎面疾步走来一青年公子,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往反方向走,她想挣脱,却不慎坠入水中。

梦醒后,只觉暖炉熏人,口干舌燥,遂起身挑亮烛火,在妆奁台前的锦凳上坐下,抿了一口茶水。 烛火摇曳,逐渐把伊人看仔细。年约二十一、二,瓜子脸型,肤若凝脂,瑶鼻秀目,鬒发如云,淡青色的轻绡睡衣上间或缀着银色竹叶绣花,黛眉深锁,似有无限心事。

女子又怔怔地出了一会神,终于再次睡到榻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翌日起身,她收起愁容,略施粉黛,换上了一身紫色劲装,袖口及领口露出银色镂空的竹叶镶边,恢复了她内务堂主的显赫身份。

原来这女子就是雪山圣教新任命的内堂堂主紫衣玉燕。雪山老魔当初因心术不正,被雪山派逐出门墙后,一直耿耿于怀。后枯骨心法功成,在太白山(今长白山)开创雪山圣教,处处以雪山派正统自诩。雪山圣教分内外两堂,内堂下设有锦绣堂及长青堂两处分堂。其中锦绣堂掌管教众日常行政事务,长青堂则是老魔为图霸业力邀了数个已经隐匿不出的绝世魔头,奉为上宾,助纣为虐。外堂下设金、木、水、火、土五个分堂,分别掌管教内财政、各地分坛、图策谋划、功过褒惩、对外征战。另有教主左右护法二人,总教总管,及教主亲封特使各一人。总教总管原先身兼内堂堂主一职,三月前则由其亲自举荐紫衣玉燕担任该职位。

这时紫衣玉燕的贴身婢女素心进来禀报:“启禀堂主,新来的武状元刚抵达总坛,骆总管嘱咐堂主去迎接并安排驿馆入住。”

她应了一声,和素心匆匆出去迎接武状元。 外面欢声锣鼓一片,好不热闹,远远望去,大队教众簇拥着一少年,丰姿俊朗,鲜衣怒马,显见是素心口中的武状元了。他右首是则一青年公子,身着青杉,和武状元并辔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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