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忽而发现,他的嘴脸居然这般的可恶。
“无尘,本王为你正容。”萧子焱一面说,一面将凤冠戴在凤无尘的面上,凤无尘握着凤冠的边缘,这凤冠可真重啊,沉甸甸的,简直要压断了她的脖颈子,无尘多么想要将这凤冠丢在地上啊。
但是,她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无尘,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更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血海深仇,这凤冠霞帔,很衬你,你美丽的让一切女子都嫉妒。”萧子焱的长指在凤无尘的面颊上轻描淡写的抚触了一下。
一股恶寒传遍凤无尘的全身,她后退小半步,将按别具讽刺意味的凤冠拿下来,轻轻的放在旁边。
“我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知道他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知道从始至终他不过是带着伪善的面孔在欺瞒自己,知道,她永远只能做他的赏金猎人,却不能白头偕老。还知道……知道自己痴心妄想,知道这荆棘载途的道,是自己走出来的。
知道了一切。
红烛落在凤无尘的身上,跳动的烛火好像鬼魅一般,这森冷的大殿里,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陷阱。
凤无尘走的很慢,很谨慎,可谓步步为营,终于从大殿中出来了,外面黑咕隆咚的,明兰挑灯寻找凤无尘,看到凤无尘在暮色里,这么一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坏了明兰。
“小姐,小姐,您……您怎么了啊?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小姐,小姐,您中邪了不成?”明兰摇撼了一下凤无尘,凤无尘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没,没事。”
“没事就好,小姐,我们回去了。”明兰将灯笼凑近凤无尘,好在,夜深沉,并没有发现凤无尘的泪水。
回到客寓,凤无尘还是呆愣愣的,明兰也不知道究竟凤无尘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能忙前忙伺候凤无尘,她忽而想要逃遁这里,将这许多的国恨家仇都为忘记了 算了。但是却并不能,那些东西好像梦魇一样,压在自己的心口上。
让凤无尘不能忘记。
抄家的时间,院子里沸反盈天的哭声,求救声,喊杀声。院落外的马蹄声,哄笑声,死亡之前的求救声,风声,雨声,碗盏落地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飓风一样的,进入了无尘的脑海中。
“我要嫁了。”凤无尘终于稍微恢复了点儿精气神,似乎,元气一点一点的恢复了。
“小姐,奴婢就知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您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了,奴婢知道,您在想,一般情况,女孩儿嫁人都是要媒妁之言的,但您呢,已经孤零零的一个人,但还有奴婢啊,奴婢就是您的陪嫁丫头,奴婢也是您的家人啊。”
明兰浑然不知道,凤无尘是要嫁给谁。
无尘不准备欺瞒这个最好的闺蜜,每个字都带着窒息的痛楚,好像来自于梦境中的低喃一般,“明兰,我是要嫁给萧子睿。”
“小姐!您……”明兰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一个笑话,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小姐,您这是和奴婢开玩笑了?好端端的,嫁给皇上做什么呢?”
做帝王妻,是自古以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体验,多少帝王妻都死在了没有硝烟的宫廷内斗之中,凤无尘没有背景,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美人儿罢了,这样独树一帜,很快就会四面楚歌的。
明兰想要从凤无尘的面上找到诙谐,找到幽默,但发现,凤无尘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应该有的。
“小姐,您……您没有和奴婢开玩笑?刚刚您从王殿回来的,您难道就……就没有将这事情告诉他吗?再者说,奴婢今天还看到张巧嘴了呢!她那样鹦鹉学舌的一张好嘴巴,那三寸不烂之舌,难道就不能……不能……吗?”
“明兰,我要靠近萧子睿,我要为家族的人报仇。”
“但是小姐,这……这分明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啊,小姐,奴婢希望您能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我能选择的了。”凤无尘喃喃,明兰也替凤无尘伤感了一回,半晌,明兰这才擦拭了滚圆的泪水—“也罢,只有真正靠近了萧子睿,才能调查老爷的事情,只是小姐,您这一次的赌注太大了。”
“我知道。”
其实凤无尘还在等,只要那天他说一个字,他就不可能做帝王妻,但却好像没有可能。
王殿。
红烛在燃烧,树枝一般的架子上,蜡烛熠熠生辉,好像星芒,裴臻进入王殿,无声无臭。裴臻从外面走进来很久,萧子焱才发现了裴臻的到来。
“你来了。”萧子焱问。
“末将听说,凤姑娘要入京了,此,恐怕是不尽不实的话,末将过来求证一下。”裴臻盯着萧子焱的眼睛看,萧子焱一笑——“裴臻,那是真的。”
“王爷对凤姑娘果真无感?”
“不,是凤姑娘对本王无感,梦醒了,本王应该回到现实。”他知道裴臻还要劝谏什么,索性指了指面前的酒樽——“你要准备和我喝一杯,就在这里,想要说话,就走吧。”
“自然是与您喝一杯。”裴臻也感觉奇怪。
今晚,萧子焱喝了很多酒,饶是如此,却千杯不醉。裴臻唯恐影响到明日的精神,准备告辞,但萧子焱的眸子始终看着外面,始终看着门口,似乎在冀盼什么。
裴臻频频朝门口投目,却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良久的沉默,裴臻终于说道:“王爷,已经快子时了,您应该休息了。”
“这么快吗?”他踉跄了一下,站起身来,“夜何其,夜未央,既然如此,孤就休息了。”他拒绝裴臻的陪同与搀扶,朝着寝殿去了。
知道凤无尘要嫁给萧子睿,曲靖婉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地,虽然,她是萧子睿安排在萧子焱身边的人,但无论如何,夫妻之情还是有的,目下,听说凤无尘要离开王府了,她自然是开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