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的褪去了黑暗,暴风雨肆虐之后的清晨,带着一种泥土的清新,林诗曼缓缓睁开有些酸紧的眼睛,昏沉沉的,感觉头好重,嗓子像是灌满了沙粒一般,有些撕磨的疼痛,本应会感觉到冰冷的身体,此时却带着些许的热度,“这种感觉……好温暖……好舒服……”
喃喃低语,当林诗曼完全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置身于莫亦寒的怀抱中,而他的臂弯则是自己的枕头,林诗曼的心像揣了狂奔的小鹿一般,“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想起夜晚他那又温柔瞬间转变为魔鬼的态度,狂躁跳动的心,带着一丝丝酸疼,就算不说,林诗曼也知道,那样对待自己的莫亦寒,现在又这样温柔的搂着自己入睡,多半是因为内心感到愧疚。
她要的不是莫亦寒对自己内疚,但是其它的、比如爱情,林诗曼根本要不起,尤其是对这个男人,“愧疚的本该是我才对,现在怎么又会这样奢侈的、贪心的想要得到莫亦寒的给予?”想到这里,林诗曼双眸顿然一怔,“莫亦寒,你……怎么会……”
在他瞬间变化的狂躁神情下,说着那似脱口而出的话,还有那些因为没有得到回报、反而还被拒绝之后的怒火,林诗曼的心狠狠地疼痛着,“你是对我有感情的?这是真的吗?”
莫亦寒的外在是沉默而冷静的,但是在他冷静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为之而疯狂,就如同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带着令人不敢靠近的危险,犹如帝王尊者一般的存在,权利、威信,一切都带着不可撼动、不可违抗,然后就是这样一个王者,被林诗曼直白的拒绝了。
“他明明一直对我那样温柔,而我却……”林诗曼的情绪翻腾涌动,之前心口的郁结还未完全消散,而此时,又好像即将而至,犹如亿万根钢针在胸前不停地戳扎着,是那般难受。
想起昨夜她说因为呕血而昏迷,还有莫亦寒见到自己晕倒时,脸上露出的惊诧神色,心就再一次因他而疼痛,“林诗曼,你真的很过分,就像莫亦寒说的,即使不能给予回报,但是起码不要这样拒绝,一开始的接近,现在又在不停的回避,就先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十分的好笑,我到底怎么了?我在做什么?这……还是我自己吗?我……真的还是林诗曼吗?”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莫亦寒慢慢睁眼,视线下移,正对上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的林诗曼,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声音轻柔的道:“怎么醒了?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时间还早呢,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
不同于以往的冰冷,莫亦寒的笑容,使人犹如沐浴在春风之中一般,仿若昨天夜里的那一切全然没有发生,林诗曼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身子也有些向后移动了一下,胳膊支撑在床上想要坐起身,但是身体带来的不适感,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莫亦寒连忙起身扶住她,不由得双眉紧锁、轻斥出声,“明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动作还这样没轻没重的,你还真是个让人操心不完的小孩子。”言语间,像是因为担心而发自心底的斥责,但是眼神中,却写满了与斥责毫无关系的亲切与担心。
但是如此关心的言语,话听在林诗曼的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因为使她沦落到这样窘迫惨状的人正是莫亦寒,林诗曼不会因此怨他,必竟是她自己有错在先,是她欺骗了莫亦寒以此靠近,让莫亦寒动了心,却又在关键时刻拒绝了他的感情。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低声的道歉,林诗曼低头,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喉咙火辣辣的烧灼感,是那么的疼痛!
“很冷吗?”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着,莫亦寒温暖的双手将她搂在怀里,像是抚慰着心灵的伤痛一般,那么轻、那么柔,轻抚着她的背,带给自己丝丝温暖。
“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原谅我的鲁莽,又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我本无意伤害你的。”低沉的声音道着歉,莫亦寒的脸上,写满了懊恼与自责。
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喉咙痛得很,应该与呕血有关吧?又或者因为其它的原因,比如自己昨夜的哭喊,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叹息。
“想出去吗?”莫亦寒突然问道。
“嗯?”除了那一次回门,还有参加莫娇娇的生日舞会,从未听过莫亦寒要带自己去哪里,林诗曼觉得有些讶异。
“整日待在家里,是我的话,也会被闷坏的,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莫亦寒说着与自己当初心意违背的话,他是怨恨着林诗曼才对,结果又如此罪恶的因为她而心疼,不想过多的强迫自己什么,只想尽量让日子过得平静。
对于莫亦寒的决定,林诗曼并未反对,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就随着他的心意好了,总之林诗曼如何,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况且,出去走一走,又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她默认了。
两个小时后
简单的喝了一点清粥,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一只手抚摸着脸,看着镜子中自己那苍白的容颜,“仅仅一夜,看起来就如此憔悴,生命还真是可悲。”深吸口气,缓解下郁结的心情,拉开抽屉,拿出几乎未使用过的护肤品。
从小在“雁盏伦”那样的地方长大,看多了浓妆艳抹、花枝招展,林诗曼打从心底里厌恶装扮自己的脸,就连婚礼与舞会,她也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场合,才会略施脂粉,而装扮着自己的同时,也会使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的妆容,就是那一夜,她完全属于了莫亦寒。
一时间有些恍惚出神,落在镜子中的视线里,莫亦寒的身影突然出现,从背后将她轻搂入怀,带着无比宠溺的眼神,看着镜子里的林诗曼笑问道:“好了吗?”
“嗯,马上就好了。”林诗曼轻轻点头,收回神游的思绪,简单的在脸上上了一些妆容,如水蜜.桃般水润的唇彩轻抹于薄唇之上,比起刚刚的苍白,脸上增色不少,只不过,再怎样还是无法掩饰眼神中有些涣散而疲惫的神情,眼底,依然写着浓浓的忧郁。
林诗曼很想自己能够表现得开心一些,但是她努力了,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眼底的哀伤,这一切,都源自于幕占伦,那张照片,过往的一切,像是一团迷雾,林诗曼则撞在这片迷雾之中,四处乱撞,想要找到出口,但是迷雾越裹越紧,她根本就钻不出去。
坐在车里,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失了神,就连之前是怎样被莫亦寒带下楼,又是怎样坐进他的车里,都已经不再记得,大脑呈现一片空白,像是失忆了一般。
莫亦寒的目光微测,看着林诗曼恍惚的神情,一双剑眉微微皱起,心中不免在猜测,此时的林诗曼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什么,此时最好的方式就是互相沉默,因为问出口的,未必是自己想要说的,而得到的答案,也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车开出了铭德山,一时间,莫亦寒居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而他平日里所去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带林诗曼去,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想去什么地方?”
“嗯?”林诗曼转头看着他,这样的问话,似乎什么时候听过。
“有想去的地方吗?”怕是林诗曼没有听清,莫亦寒又重复了一遍。
“好熟悉……”听着莫亦寒的问话,林诗曼的心中一阵阵温暖的记忆倒流,想起那一天早上,吃过早点准备去上学的她听到爸爸、妈妈温柔的问话,“今天是曼曼的生日,所以爸爸妈妈会去接你放学,我们一起出去好好的玩一玩,宝贝儿,你想去什么地方?”
“去……游乐场。”带着回忆,不知不觉的开了口。
“游乐场?”莫亦寒带着疑问看向她,唇角抿起一抹微微笑意,“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很喜欢去游乐场那样的地方玩,是不是小时候没有玩够,所以现在想要补回来?”
听着莫亦寒的话,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中又说错了话,林诗曼神色惊慌的看着莫亦寒,而他却并未觉得林诗曼这样要求有什么不对,只是笑了笑,“干嘛露出这样神情?难不成你认为我不会同意吗?放心,既然你想去,我一定会同意,今天我们就去游乐场好好的玩一玩。”
“好好的玩一玩……”依然是相同的话语,林诗曼心头一热,紧接着又一酸,她连忙转头,生怕被莫亦寒瞧见自己突然红了眼眶,而莫亦寒,也因为林诗曼的提议有了些许的动容。
回想自己从小打到的生活,即便是童年时代,莫亦寒的父亲也未曾带过他去什么游乐场之类的地方游玩,有的只是为了将来很好的成为莫氏集团继承人的学习,而父子之间,也没有那些普通人家的父子之间的亲情交融。
一直以为父亲是不在意自己的,也认为自己对家的概念越来越模糊,多年来,越是期待,最终得到的越是失望的结局,最终莫亦寒放弃了,而出国留学的日子,他也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与莫启文的压力,回国之后,争相努力改变父子之间的关系,却在那一天,莫启文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带着遗憾,继续存活。
突然想起过往的事,莫亦寒感到有些心烦意乱,再次看向林诗曼,不知林诗曼在偷偷落泪,还以为她又对着车窗外再发什么呆,心中有些喃喃自语,“如果没有见到那画面,她的确犹如谜一样的存在,想要去游乐场的心,难道,她的童年也不曾快乐?也不曾有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