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璟见神色仍然是冷冷清清的,就连眼角都未红一下,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刚要开腔就见水渍打湿了检查报告。
“这不是真的是不是?”顾明烟心头悲凉升起,她想过很多种慕泽煜的转变,可唯独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残忍。
他不高兴她哄她就好了,他吃醋大不了以后她不见方谦就是了,可为什么要这么心狠,竟然会得这种难以治好的病。
看着她落泪,纪如璟心都在抽疼,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她不是软弱的人,她一定会迈过这个坎,他能做的只是在她背后默默的看着,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最大的安慰跟帮助。
顾明烟下巴微微抬起,将眼底的湿意逼退,声音尽量平静:“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纪如璟修长的手指弯起,轻轻的敲着桌面,“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可却宁愿用传绯闻的事将你逼走,可见阿煜他压根就没打算做手术。”
顾明烟眉眼低垂,纤细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去A市劝我回来,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当时你不告诉我,还旁敲侧击的问我对他的感情。
纪如璟淡笑出声,看着她微红的眼眸,心里涩意划过:“不让你自己想清楚主动回来,你又怎么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我知道了又如何,你也说了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这还是最初的检查,倘若这段时间他的病情又发作的话,兴许连百分之四十都不到。”顾明烟闭了闭眼睛,“我真的很恨他,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用这种方式瞒着我。”
她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
明明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说好要白头的人,他为了她不惜向人下跪,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他却要将她从身边推离。
顾明烟不知道该说自己太失败,还是不够敏.感纤细,没能察觉到他的隐瞒。
她心中恻然,一股无力感突然涌上心头,让她倍觉疲惫。
纪如璟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失望跟晦暗,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才发现她手一片冰凉。
顾明烟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两人在倾诉衷肠。
暗处的保镖看在眼里,两人同时大骇,看了对方一眼,又默默的移开了目光,极有默契的决定将这一幕烂在心里谁也不说。
纪如璟极为有分寸,很快就松开了手,看着她赤红的眼眸,嗓音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别人对你付出真心,你向来是加倍回报,所以才没有办法原谅柳美娜谋害你父亲,程筱跟方谦联手对你的背叛。”
“明烟你看似个性清冷,实际上内心却比谁都柔.软,不然也不会拉拢张家警告赵凡,只为了程筱曾经帮过你,更甚至让人将柳美娜从精神病院放出来,还暗中给程锦荣安排了疗养院,好让程筱能够轻松点。”
顾明烟多少有些哑然,不是惊讶纪如璟会知道这些,而是他竟然对她的事情这么关注,这让她有种讶异的同时有些说不上的感觉。一个男人之所以对女人格外专注,无非是喜欢或者感兴趣,纪如璟对她的心思,她不可能感觉不到,只是她以为他现在一心放在妞妞跟苏亚的身上,这让她有种对不起苏亚跟妞妞的感觉。
“我做卧底的那些年,每天入睡前想的都是真好又一天熬过去了,在里面不是没有结实朋友,我小心翼翼的引导着他们向善想要维护他们,到头来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吸毒贩毒,被抓要么死。”
顾明烟不清楚他的那些过往,但是警匪片开缉毒警察卧底是怎样她看过,电影源于生活,真实的卧底定然是比电影里的镜头要残酷的多。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我曾亲眼看着身为卧底的同伴被试新研发的毒品,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差点崩溃。很多时候我扪心自问,这样不见天日的黑暗生活要继续到什么时候,到底是毒匪先被抓到还是我先被发现身份。”纪如璟声音低低缓缓的,脸上表情却不见丝毫的阴霾,像是那段灰暗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阴暗。
顾明烟不是很明白纪如璟的意思,但她也无暇细想,现在她满心想的都是要如何说服慕泽煜同意手术。
即使手术成功率低还有各种并发症,也总好过就这样等死的好。半年不到的时间,他说不定连看到孩子出生都不能,她怎么能甘心。
纪如璟看着她神情恍惚,就知道她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自我嘲弄的哂笑一声。
“抱歉,我……”顾明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是无礼,可是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纪如璟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淡淡出声:“你手里有最大的王牌,以退为进是最好的方法。”
“以退为进?”顾明烟不是很明白的望着他,“我不是很明白。”
纪如璟唇角略微弯了下,露出浅浅的弧度:“明烟,你本身就是动摇他的根本,现在还加上你腹中的孩子。如果说还有谁能改变阿煜的决定,非你莫属了。”
顾明烟摇了摇头:“他要是愿意听我的,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伤害我逼我恨他了。”
“相信我,只要你……”纪如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跟她说了自己的计划。
顾明烟沉默了一会才出声:“这样真的可行吗?”
她不是怀疑纪如璟的方法不行,只是慕泽煜的心思向来难猜,他要是破罐子破摔的话,那他们的计划还能起什么作用。
“你可以试探下他的底线,适当的透露下孩子的存在,要让爱你的男人心软方法有很多种。”纪如璟看着她黑漆漆不透光亮的眼眸,淡淡的开腔,“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过依我对阿煜的了解,这个方法是最快准狠的一个。”
顾明烟想了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像是纪如璟说的,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别的方法可行了,如果这个还不行的话,大不了她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