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亘古至今,巍峨矗立。
公格尔峰下,浩瀚冰原内千丈地底,有着一片不知多大的世界。
活在这里的人,名之为:道隐归藏!
“苍--生------往-逝”!
声音暗哑,平淡,不含一丝情感,不似人声。苍凉的声音,游荡在这片看不到尽头,满是暗沉雾气的地下世界。
苍生往逝,并不是一句感慨,而是往生园,一片埋葬着神灭时代,无数惊天动地“神”的往生园。
两道身影,一灰,一白。默默伫立在苍生往逝之前,脚踏虚空,衣袂随着往来昏暗的雾气,静静飘动着。
前望之:无数巨大的石碑,伫立在苍茫之中。石碑上面似乎连着天,下面,在激荡来回的雾气间,巍巍而不动。
走近些:正中,最前:老子丹,伏天氏。
碑上的字,上刺虚无,下临苍土,气势惊天。
而后面稍小些,稍矮些的碑上,那一个个惊艳了神灭时代之前的名字:轩辕惊天,玉清天帝,申农氏,释木匕。。。。密密麻麻错落的石碑,数不清。
笔划如刀,如剑,红如血。给这片昏暗,激荡,黑雾缭绕的空间,增添了些许艳色。
碑灰白,雾沉沉,字如血。
一面灰白而晶莹的高耸宽阔石墙,竖立在最大的两座石碑正中:古今镜。
古今镜上,有画面:唐玄,以一朵黑火唐花,击杀了脚踏院墙的水流萤,虽无声音,但古今镜照彻古今,镜中人,纤毫毕现。
“古今多少事,都在此镜中,呵呵,这朵花,有些面熟啊”。灰衣人影,呵呵了一下,但这声呵呵,不是为了表示开心,讽刺,或者感叹,只是“呵呵”而已。说出的二十个字,也仅仅只是说出来二十个字而已,无情的声音,平淡,既不冷漠,也不热情。
死,一般的平淡的声音,没有人气。若不是灰衣人影,望之如人形,恐怕更像是一堆会发声的灰烬,在无意义的呜咽着。
“呵呵,看了这么多年,你看什么,都是面熟的”。灰衣人影尚能看清身形,而此时说话的白衣人影,整个人却笼罩在朦朦的白光中,尤其是那张面孔,更是被浓密的白光笼罩,难以分辨。
声音柔美,比之灰衣人影,多了丝情感,但也极冷漠,冷如冰。
灰衣人影道:“一元,十二会;一会,三十运;一运,十二世;一世三十年。明月,我们在这道隐归藏,隐了有七十二元了吧”。
声音,似乎是想发出嘲弄悲苦之意,可是还是平平淡淡,毫无顿挫,情感可言。
似乎他,天性就是如此。
“呼!还差三天,便满933万1320年”!这个叫“明月”的白衣女子似乎心有所感,轻轻吐出一口带着白光的雾气。
雾气消散,笼罩面孔的白光尚未回复之后,可见一张美到惊艳的小嘴儿,在翕合着。
红润,娇嫩,芬芳,牙如白玉,完美无瑕。
灰衣人影不再说话,手一挥间,古今镜影像消失。
又默默良久,方道:“可惜,还是出不了这“道隐归藏””。又是个带着感叹意思的陈述句,如果常人经常听他说话,肯定会渐渐麻木,进而变成神经病儿。
伏明月淡淡接道。“出去干嘛?你是神,但你的修为可比得上老子丹,与伏天氏”?
灰衣人影道:“不如”。
伏明月道:“神灭之前,万神啸天。结果如何?法为它创,道由它生,生灭它控,时空它明,岁月如其掌中玩具!你当何如?以法逆天?以道问道?可笑。呵呵。你还不如他”。
灰衣人影似乎忆起往事,悠久的岁月,慢慢在他眼前一晃而逝,想到那个他,本来无神,空洞而沧桑的双眸,不由得亮了亮,摇头竟然笑了:“他是个,流氓,我怎么比得上。呵”
不是呵呵,而是呵,这个字,竟然带着一丝丝,心悦之意。
无数年来,仅见!
伏明月差异的望了望灰衣人影,没说话。
而灰衣人影转身向后,一边踏空行走,一边道:“传我暮光法牒,唐玄,不可动。违者灭全宗,诛九族,当下“蒸笼地狱”受魂苦千年,这法牒,便让微子修着人去传吧”。
他如此大动干戈,不是唐玄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又或者唐玄天纵奇才,英伟绝世,被他所看重;更不是唐玄是他什么亲戚后人,碍于情面。
没落星球又如何?即便寰宇世界又怎么样?除了伏明月勉强与他有些瓜葛之外,其他尽沙尘。
没有人,能够在他面前有面子。
恐怕就是曾经的大宇至圣纯于意,也晚着他无数辈,亦没什么面子可言。
只是这灭宗啥的尚可,就是张嘴抽魂,炼魂千年,何其令人震惊。
要知道,魂者虚无缥缈,抽魂,炼魂,下地狱?这好玄幻。
但伏明月并不怀疑此话的真实性,因为说出这话的是:神灭,幸存,李氏,元真!
其实李元真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那朵眼熟的花,还有他无数万年来发出的那声“呵”。
他今天竟然有了一丝丝心悦,就算灭尽天下也值得。
他神裔李元真,亦当得起!
就是这么任性,你说气人不!!!
半晌之后,伏明月,虚空转身,缓缓飞向明月楼。
苍生往逝的入口处,道隐归藏“生灭道”的尽头,右手边,为“明月”;左手边,为“暮光”。
暮光之城,不大,比三层明月楼还要小上三分。
但以此楼的主人修为来说,称之为城,还是太委屈这座:暮光之城!
瞟了一眼远去的李元真的背影,又望了望,万米以外遥遥相对的暮光之城。
伏明月深深叹息着,身形笼罩着的大道之光,缓缓消散,露出那张略带忧郁的绝世容颜。
只是这声叹息,分外的:空虚,寂寞,冷!
道隐归藏,虽无虫劫,但有的,全是寂寞。
神,为规则所创造出,又为规则所不容。
规则灭神,万神啸天,规则灭世。
规则灭世、灭神以自保。
能苟活在这道隐归藏内,能够苟活在“化外法圈”的牢笼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 ... ...
五行宗,演武殿内。
陈元迟坐在那张崭新的宗主椅上,面沉似水,眉挑如剑,怒火中烧。
春恨秋,夏冷冬,邢无意,邢无名,宗内最冷酷无情的四大邢徒,端坐两旁。
而完美完成任务,从雾城返回的左秋蝉也赫然在座。
已经在演武殿内折腾数天的陈元迟,不是乐意总呆在这里,而是一出去,就是让他杀意沸腾的,各种议论。什么“死的好”之类的。
倒不如这里称心。宗内高层演武重地,他法神陈元迟静修之所,倒是可以躲个清静。
听完左秋蝉汇报完此行经过,陈元迟赞许点头道:“辛苦左大先生了”。
左秋蝉抱拳道:“不敢,敢问宗主,您招春夏二邢,所为何事?”好不容易谈妥了,可不能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而四大邢徒齐降,能有什么好事?
这次突如其来的抢劫行动,五行宗,压力太大了。
虽有上喻,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韪,硬着头皮干了。但这上喻,毕竟不能摆在台面上说。
他左秋蝉除了南极洋洲,这几天五洲四海,可都跑遍了。。人都累瘦了。可不能再折腾了,这不是费力不讨好么?
陈元迟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水行首罹难,我五行宗面临生死大劫,必须找出凶手,杀之,以振宗威。春夏二邢,你们走一趟吧”。
左秋蝉愣了楞,这几天,他都不在宗内,不太清楚情况。
他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春恨秋。春恨秋一身黑衣,腰插判官笔,面容冷峻,面孔铁青。
他先瞟了瞟陈元迟,发现陈元迟神思不属,便偷偷的扭头面向左秋蝉眨了眨眼睛,呲了呲牙,张嘴做了个“孔”的嘴型,然后重重点头,似乎有些乐不可支。
左秋蝉恍然大悟,这春恨秋一向脸白,如今铁青,恐怕不是因为水行首阵亡那么简单,恐怕是:有些无法自抑,喝酒喝的。
强自抑制内心的崩溃,心道,区区水流萤死了,竟和五行宗生死大劫扯到一起,简直糊涂到可爱。
尼玛的,怎么不说,水流萤一死,要不找回场子,报仇雪恨,五行宗便要天塌地陷,气绝身亡呢。。反正都是胡扯!!!
想到此处,左秋蝉站起,正色道:“宗主,水火部众,前往孔家取那春秋笔,如今水流萤阵亡在孔家,恐怕下手的人也是孔家人。宗主,属下斗胆请宗主不要再追究此事,别忘了,兄弟们,可是一起接的法喻”。
提起法喻,春夏二邢,似乎也没那么高兴了,正襟危坐,互望之下,皆是表情沉重。
陈元迟笑道:“左大先生,远来劳苦,为宗内之事,操心劳力,当记首功。不过这水行首罹难,不可马虎。我叫春夏二邢来,也不过是为了,调查,调查清楚,再做决断。呵呵,嘿嘿”。
望着言不由衷的陈元迟,左秋蝉一阵的叹息,摆明了这是派人去行凶,要不,什么人不能调查?非要这四个货亲自去?
左秋蝉道:“宗主,不可糊涂。可还记得,从前的六道门?可还记得十大王族?言尽于此!!望宗主,以宗为重,以五行宗数万兄弟的性命,为重”。
说完,不再说话,坐在座椅上,面无表情,胸口剧烈起伏着。
陈元迟呆楞了半晌。
千百年前,有个六道门,强盛五行宗百倍,千倍。一夜之间,全门死光,核心弟子的家族成员,尽在劫中;而现在的七氏族,也不叫七氏族,而是叫十王族。一夜之间,三族尽灭,鸡犬不留。
原因只有一个:对暮光法牒不敬。
不敬尚且如此,违背,该当何如?
陈元迟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飘飘而进:什么人,敢在五行宗主与高层议事的时候,招呼都不打,直闯演武殿?
陈元迟,左秋蝉,春夏二邢,望着来人,更看见了来人手中托着的那卷:紫光闪闪的卷轴。
数月之内?两道法牒?????
这他么的五行宗,是造了什么孽哦。。在场匍匐在地的众人,如是想!!
来人一身白气,朦胧中不见身影,只能看见那双巨大的血盆之口在开合着:“禹余天,地行令,微子讳曰修,麾下:第五地狱,游余,宣暮光法喻,陈元迟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