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大门,化为一片崭新的灰烬,在夜风的吹拂下,打着旋,散了一地的荒凉。
院里孔门之人,静默着没说话,但聚的更紧。夜风虽凉,但却寒不过火刑天的声音。
孔希孔长吸一口气,这个在孔门中,也是以性格火爆,行事雷厉风行著称的老者大步向前,一根圣人笔握在右手前指,满身儒家气升腾。
人师境巅峰的孔希孔,用行动代替了满肚子的不爽。
气氛萧杀,劲风回卷,院里院外的梧桐树叶婆娑。
似乎是喜光喜湿热的梧桐,也禁不住突然变冷的气息,变得瑟缩起来。
“嗤”的一声轻笑从火刑天的口中传出,他动了。
火红的衣襟飘舞,身影一飘,便进了院子。
火刑天似乎在凝视指尖上那簇火苗,也像是在自语:“我很欣赏孔门之人的风骨,更有些佩服你这老朽的勇气!但宗主之命不可违,圣人虽可暂时不死,但“春秋笔”是一定要交出来的,哈哈哈,无奈呀”!
话声刚落,他便伸出手指,指着不远处神色平静,但无不目喷怒火的孔门众人接着道:“孔老头不交出春秋笔,我便烧人,烧房子。你,你,还有你!”
暗自叹息着,火刑天出手了!
身形晃动间,身影宛如幻影一般,身形一化为三,窜了出去。
“妈妈,这是大孔爷爷请来变戏法的么”?一个孩子扬起稚嫩的脸庞,天真的问着。
而他的妈妈只是搂紧了儿子,抿着嘴没说话,脚步向后退着。有修为的修者向前,妇孺儿童向后。
战,便战吧。
孔希孔一笔横扫而出,带着磅礴的内气,口中大喝道:“圣人曰: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丈许长的劲气,横扫,如椽大笔上的毫毛根根直立,宛如千万钢针,向前方飞掠而去。
三道火刑天的朦胧的身影,其中之一,一指点在一名孔门年轻男人的前胸;其中之一,一掌拍在一名孔门中年男人的后心;其中之一,竟一把抓住孔希孔那威力惊人,布满雄浑内劲的圣人笔。
“呵呵,一门老中青,燃吧”!三个火刑天动作不一,但表情话语一致。
一指之下,一掌之中,两人顿成火人。
孔门众人大声惊呼,纷纷上前救火。
两道前突的虚幻身影,似已经完成了使命,轻响中碎裂而散,而真正的火刑天,捏着圣人笔,望着孔希孔涨的通红的脸红,笑着道:“老朽,我这火影弥空,可还过的去?春秋笔,你是交还是不交”?
孔希孔的心一直在往下沉,此时的他,竟无法动弹。似乎上下左右,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山,只有脚下的一方清凉净土。
不能动,也不敢动。
论修为境界,两人差的有限,但速度,战斗意识,元气诡异,自己拍马也及不上这火刑天。
更何况,圣人一族,修这一身浩然之气,本就不是为了打打杀杀,杀戮争斗无疑是“有辱斯文”的事,为圣人所不齿。
才一招,圣人笔便落入对方掌中,人亦动弹不得。
孔希孔一声怒喝,一身元气汹涌,顺着笔杆向前奔腾而去,他开始拼命。
火刑天又嗤笑出声,这老朽,当真傻的可爱。
“火烧云”,火刑天轻声道。握住圣人笔的手掌,变实抓为虚握,砰的一声,一团炽烈的火焰,在其手掌中升腾。
圣人笔,爆燃;孔希孔喷薄而出的元气,爆燃;孔希孔爆燃;孔希孔背后数栋充满古意的大宅,爆燃。
数个孔家门人冲上前去,不顾孔希孔全身的火焰,拽着老头,就往后跑,先退到安全的地方灭火要紧。
这火,救不了。
元气,浇水甚至灭火器都用上了,但火势熊熊。
三个火人依旧来回翻滚着,惨叫不断。前一阵欢乐祥和宁静的孔家坳,此时宛如火之地狱。
“哇”,的一声,那个颇希望看戏法的男童吓的大哭,紧跟着起了连锁反应,孩童哭成一片。
火声,孩童的哭声,孔门众人想尽办法救火的嘈杂声音,声声入耳。
空气是炽热的,每个人的脸孔都变得通红。
火刑天指着地上的火人道:“交出春秋笔,我可以放他们一马,嗯,来得及,还有得救,再晚点,啧啧,你看,肉香味都闻到了。”
“狗贼”,孔门中人,大骂声中,便有十数个青壮,向火刑天冲去。
火刑天有些无聊的望着那团跳动的火花,自语道:“还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火苗越跳动,越是剧烈。
“火影弥空,火烧云都用过了,这次该用哪一招呢?唉!还是宗主厉害,信手拈来,不像我,用啥招数,得现想”。。
... ...
“住手”,孔希言身形凌空,飞扑进场中,一身圣人境的元气激荡,大袖飘摆间,手中朱红色的木尺,飞出三团乳白色的元气,直扑老中青三个火人。
火势顿息,三人翻滚渐止。
就连那已经被烧成骨架的大宅,在孔希言身影掠过的时候,也烟消火止。
众人上前,竟发现,如此熊熊的火势,连衣服都没有烧坏。
有通医道的孔家人,探了探三个人的脉搏,向孔希言点点头:没什么大碍。
孔希言微微颔首,便将目光放在火刑天的身上。
十数个红眼冲出的孔门之人应声,迅速退回,向着孔希言抱拳恭敬行礼之后,便退到了后面。
礼不可废,孔门中人尊师重道,克制情感方面,似乎是遗传的。
火刑天心中微懔,神火不可灭,除非修为境界超出他太多。
圣道五境,已到圣人境,随手灭它神火,似乎这老头不好对付啊?不对啊,据情报说,这个大孔,不过是人师境啊。
火刑天虽有忌惮,但并未过于担忧,抱拳道:“孔希言老爷子”?
孔希言道:“然”。声音回响,一入圣境,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天地皆有回应。
火刑天道:“前几日所提之事,不知道孔老爷子,可有决断?”
孔希言沉默一下,暗自叹息一下,坚定的摇头。
令他心神惶惶的,不是眼前这个小毛头火行首,而是其背后的五行宗。
火刑天叹了口气道:“如此,晚辈斗胆,便只能请孔老爷子赐教了。如若我胜个一招半式,还请交出春秋笔”。
火刑天是嚣张,但他不是傻子,只跟应该被嚣张对待的人嚣张,一遇到孔门当代圣人,还是表现出自己的素质来。
那五行宗,五大行首之一,总不能跟个泼皮一样,张嘴脏话,闭嘴爹妈吧。。唉!做人真难,总要变换。
老中青三个火人没事,又看了看眼前的情形,除了大门,数栋房子废了,其它并没有太大的损失,门人子弟也都无恙,孔希言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对这个只伤物,不伤人的火刑天生起些许感激之意。
大门挥手成灰烬,房子亦烧成骨架,如有杀心,恐怕在场早已无一活人。
他暂时放下绷紧的心弦,道:“请”!
右手火红的木尺,掩在宽大的袍袖中,左手微微前伸,浑身元气不显,就像一个平凡的老人,只是这个老人,此可身躯太过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