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记忆
儿时的夜莺绝对算不上听话，她总喜欢掏树上的鸟窝，或者吓唬那只灰色条纹猫。
不过那只猫从树上跳下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忘不了那绿色的瞳孔和那锋利爪子，在她脸上利落的留下一道疤痕，然后飞快的消失丛林里。
在她调皮时，只要不是太过头，她的母亲也不过多干涉。海伦克斯坐在一望无际的希腊海海崖上，面朝大海吹着骨笛，蔚蓝的海面折射出道道白光，不时有海鸥鸣叫着从海面掠过。
远处温和海面上，渔民撑着渔船，洒下渔网，在日落带着一篓鱼驶向岸边。
月光下，树影婆娑，凉爽的海风吹动着帕特农神庙里青色的窗帘，大厅里点着温暖的火堆。
海伦克斯将芦荟，苍耳放入木碗捣碎，对着木碗低吟咒语，随着她手心的翠绿汁液凝固成类似油脂的固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羊绒味，
“这是炼金术？”夜莺好奇的问道。
“算是其中一种，但用起来太消耗精力了”海伦克斯揉了揉太阳穴说。
“我也想学。”夜莺兴奋地说道。
“孩子，那不是人人都能学的。等你长大点再说。
“好了，过来抹药，下次玩的时候小心点。”海伦克斯说道
“·
知道了。”夜莺吐了吐舌头。
“嘶——我想吃猫肉!“她往夜莺脸上涂抹绿色膏药，夜莺疼得发出蛇般的嘶鸣。
”没事的，伤痕过几天就会消失，小夜莺，早点睡吧。“海伦克斯揉了揉夜莺的头，夜莺走到火堆旁几个棉垫铺成的地铺躺了下来，明亮的月色通过窗户照进大厅，海风拂动着青帘，夜莺毫无睡意。
”能给我再讲个故事吗？“夜莺躺在地铺上，望向坐在窗前低头纺着纱布的母亲问道，她披着白纱袍胸前用别针别起来，小巧的银制月桂头饰点缀在金色长发间，半个身子沉浸在月光里。
她转过身来，海蓝的眼睛带着柔光望向夜莺。缓缓道来
“很久以前，宇宙只是一个小黑点，在混沌之中，诞生了细弱游丝的意识，那就是善恶的混合原体，但他们最终还是分裂开来，化为光明先知与黑暗君主。他们为将混沌的宇宙分开，创造了世界树，以树冠顶起天托起白云，以树根固定混浊物为大地，以树结下的果实落地生命，共同创造了世界。但黑暗君主造的生物邪恶，凶残，常常伤害光明生灵。光明先知就将黑暗君主放逐到了边境之地，也就是现在的暗影星云。
“然后呢？”夜莺在被窝里眨了眨眼睛
“但是好景不长，人们开始怀疑先知，并肆意破坏环境，滥用魔力之源。他们与先知渐行渐远，并自封为神灵，为争夺失落之源大大出手……这时暗影世界的生物突破结界，对光明世界的生灵大肆杀戮，较高等级的文明不得已短暂结盟，对抗暗影世界，战争在宇宙见进行了数亿年。正义战士屡次击退暗影生物，但黑暗君主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光明世界。
“那什么没有男性护卫天使？能再给我多讲讲她们的故事”夜莺好奇的问道
”有的，只不过……算了等你长大一些再告诉你吧。“海伦克斯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忧伤，但很快消融在月光里，她皱起眉头问道
“夜莺，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我从格鲁温学士那借来的书上看到吧。”她吐了吐舌头。
“早点睡，明天还要学习纺纱呢。”海伦克斯柔声说道
”我一点也不喜欢学纺纱，纺纱实在太无聊了，我想成为天使，拿着剑，穿行于宇宙之间。”夜莺说道
”可我们也得为生存而着想吧”海伦克斯解释道。
“我不管，我就是想当。“夜莺说道
”安德莉亚，没人会为你的任性买单。“海伦克斯厉声说道。夜莺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很快便陷入了梦香。
海伦克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她望着窗外的月色陷入沉默，窗外传来阵阵海浪击打岩石声。
清晨，晨风微冷，麻雀在树林叽叽喳喳叫着，夜莺从睡梦中醒来，火堆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堆灰烬，她小心翼翼不惊醒，如同一只猫轻手轻脚走出了神庙，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穿过稀疏的树林，追随着马车辙痕，像一个贪玩孩子一样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在茂密的林间小路上行使，在颠簸的林间小路扬起灰尘。大概有半个钟头，她更随穿过粗犷的多利克山门 ，胜利女神雅典娜的铜像持矛而立于广场中央，用石灰石砌成的房屋显得朴素典雅，马匹拉着货车从她身边经过，来往的商队把广场上的每一块砖摩的发亮。
远处奥林匹斯山被一层白雾所笼罩，只能在雾气中窥伺见用发黄的大理石建成的雄伟神殿，神殿周围燃着希腊圣火，像一盏盏小灯在雾中闪烁。
她像一只巧的小猫翻过半塌围墙，红色砖瓦堆在草坪上，多德里大学的学士也不太在意，们认为大学是自由开放的地方，但当每有妇孺贫苦儿或躲避家暴的丈夫，或只想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时，他们一定会叫来守卫把他们“请”出去的，因为大学也是个体面地方。
她从图书馆后门悄悄潜入，图书馆里宽敞明亮，也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在一排排书架上，书架上摆着牛皮封面厚重书籍，大厅里只有抄写员抄写文献的沙沙声。比她年纪稍长，那个男孩，坐在窗边，飞快抄写着文书，她像轻声走到他背后，想去吓唬一下他却，一把被抓住，他把她的手放下肩头，转过头来望着她，轻声问道：
“又和你母亲吵架了？”
“嗯，她总是想让我学习古怪礼仪，走路要掂起裙角，说话要温声细语，保持一种柔弱姿态在男人面前，无聊的纺纱等……
”夜莺说着随意从桌上抽出一本书，坐在了离凯文不远的窗台上，一位灰袍老者正在不远处的书架前整理着书籍，看到她朝来了，用孩子气的眼神看着她，夜莺也回以微笑。
温格鲁学士总是这样，给流落街头的儿童下雨天提供庇护，收留一些流浪儿作抄写员，在她赌气离家给她一个安静场所。记得凯文那时是一个流浪儿，他为了看一本书而去偷，被卫兵逮到了，足足打了二十皮鞭。当温格鲁学士把遍体鳞伤他从卫兵手中救下来时，他也只剩一口气了。若不是温格鲁的日夜照顾和夜莺从母亲手中拿来的灵药，他恐怕早已被死神夺取性命。
“那样不也挺好吗？毕竟女孩子家吗。”一凯文揉了揉疲惫太阳穴，凯文抬起头来，灰褐色眼睛静静望着坐在窗边的夜莺。
“一点也不好，然后学完纺纱她可能就会叫我嫁作人妇，然后生下个孩子，整天围着锅碗瓢盆转了。”夜莺愤愤不平说道。
“对了，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如何？”夜莺逐渐平静了下来，问道。
“我就是……像柏拉图学院的学生一样，好好抄书争取考进内学院，不辜负温格鲁学士对我的期望，能吃饱肚子，找个好女孩过日子呗。”凯文看着夜莺有些结巴，窘迫的笑着。
“那你真的对那些殴打你的军官一点也不怨恨？我们拿着木棍当练剑你总能打败我，你可以去当白衣金甲卫兵呀，至少也得让那些揍你的让对你刮目相看。”夜莺说道
凯文沉默着，夜莺也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抄写员笔尖的沙沙声，良久凯文缓缓说道
“当然恨，他们在噩梦里继续折磨我，抽打我，我没有一天不诅咒他们酗酒猝死，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抬头看着夜莺的蓝色眼睛说道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感受不道这一切是因为你母亲是海洋守护者，每次渔民出海都要先请她吹响骨笛，制造洋流卷起大量鱼群，这样海上就会风平浪静，连捕鱼者都会满载而归，给你们送上海鱼。”
“而强者欺压弱者，弱者任劳任怨的在阴暗里工作，但到头来连一处归属都没有，只是世间常态。”凯文愤愤不平说道
“也许，我们可以改变许多？”夜莺说道
“时间齿轮会决定一切，而你什么都做不了。”凯文又继续埋头抄写，羽毛笔在芦莎纸上飞快地划过，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需要我帮你吗？”夜莺试探性问道
“不了，谢谢，都过去了”他很快冷静下来，低声答道，房间里只剩笔划过沙沙声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夜莺倚靠在窗台上，翻阅着书籍，阳光透过窗外柏树投下光斑照在那本打开的书上，窗户上没装玻璃，清凉海风吹打着她，一切不愉快似乎很快就消散了。时间就这样静静流淌，书架在夕阳下拉长了倒影，太阳从天空中央落到了西边云霞中，夜莺也正准备起身回家。
忽然窗户外，一名头戴红冠头盔，身穿金色甲胄，腰间别着阔刃弯刀的卫兵吹响低沉的号角。
巨大的铁甲战舰划破云层，收起那足有半个天空的白帆，船底压下夕阳，从空中降落，缓缓的落到了海面上。
附近的人纷纷停下手头工作，围到了码头边，毕竟上一次诸神下凡与人类共饮美酒，是在138年前的事了。
夜莺穿过层层围观人群，来到了身穿金色链甲的卫兵从船上抬着伤兵匆匆走了下来。
很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他们没了往日的神气，残破的盔甲下是仓皇的神色，躺在单价上的士兵绑着溢血绷带，像一截木头人面无神色，还有几个少胳臂的哭喊着，伤员一时见挤满了码头，阵亡的士兵则被放上了铺满稻草的木筏，推向大海，底下民众一片唏嘘声。
黑铁时代前，希腊众神自星空而来，在最高山峰奥林匹斯山上修建了万神庙，培养了金甲白衣武士庇护着雅典民众，使她们免收邪恶的暗影军团所侵扰。同时也享受着人们对他们的膜拜，和物品及信仰的供养。但随着商业发展，年青一代开始崇拜金钱，哲学与科学发展使人们不再把神灵看得那么圣神，甚至想取代他们的权位。
“低沉的号角声，想必远征军在前线吃了败仗，暗影军团就快要打过来了。“ 一位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者，一边说道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
“不可能吧，天使联合着金甲白衣卫队，已经没有哪个邦国可以对抗了”一个青年说道
“小伙子，你不会真以为只是地上这些人吗？哼，他们来自繁星，神与神的战争岂是凡夫俗子能理解”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诸神保佑，愿金袍守卫庇护我们，我们已经献上够多的祭品了”抱着一篮子鱼的渔妇低头祈祷道。
“管他们什么呢，只要敢伤害我家人，我女儿，我斧头给他管够”留着茶色胡子手里拄着一把斧头樵夫说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阵白雾忽的刮过港口，为首留着花白胡须的手持”雷霆“宙斯带着诸神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毕恭毕敬的仰望着站在船上的诸神，听候神的旨意。
”尔等胆敢质疑神权统治，自光明先知创世以来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从没有停止，虽然这次我们暂时失利，但我们将他们堵在了卓尔星系之外。”
”人固有一死，那些战死的士兵将去往真正的极乐园，与我们共享美酒佳肴。“宙斯的声音宏壮有力。
残余的卫兵把木筏推离了码头，接在木筏快要消失在海平线上，弓箭手点燃了箭头向木筏射去，木筏冒着黑烟，渐渐沉入大海。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更有一大片人跪拜祈求自己也参军，去往极乐园。
“够了，那都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正当大家欢呼送行时，一个红褐色头发，披着红色披风，胸前别着一枚日轮徽章的年轻将领起身向诸神走去，人们看见他纷纷低下头让出一条路来。
“神也会终结，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父亲，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不能再让士兵白白去送死。暗影军团已经达到了永生的临界点，我们也必须做出改变”。年轻将领说道。
众人一片嘘唏，用着极为陌生的眼光看着那些保护神。
”放肆，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宙斯道，一道闪电从晴空降下击中了阿波罗，他被雷击踉跄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眼里满是不甘与怒火，红色披风与沉入海面的夕阳一同消失在天边。
白雾散去，仿佛刚才只是人们的一场梦，港口又回到了往常的混乱，鱼贩大声叫卖着鱼，码头上污水横流，混杂着鱼腥味，裸露着胸膛留着络腮胡打手喝的烂醉。海上不时传来水手喊着号子的声音。
一名带着补丁麻衣的男孩跪在港口，面前摆着一只破碗，偶尔路过搭船的贵族朝碗里丢几个铜子，男孩便连忙磕头道谢。
夜莺灵巧的地跳过污水坑，走到他身旁。
”拿去买点吃的吧。”夜莺蹲下身，把身上仅有的几枚铜币放到了碗里。刚准备离开，一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壮汉一把抢过了碗里的钱。
”您行行好，我的爷爷下海捕鱼七天都没回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小男孩抱着水手的大腿哭泣道，却被一脚踹开。
”喂，把钱还给他。“夜莺站了起来，起身质问道。
”嘿—你个小鬼，叫你多管闲事“水手伸出熊一般粗壮的胳臂想去抓住她
”你有手有脚……凭什么抢别人钱。“ 不到水手一半高的夜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就在他要抓住女孩时，却被一只白嫩的手抓住手腕，一名穿着暗银高跟战靴，瑰红色束腰短边连衣裙上套着花纹的银甲，脸上略带婴儿肥，一头纤直金色长发及背后白色的翅膀根部。
身后还跟了两名同样装束的天使，打趣地看着他们。
”大街上，欺负一个小孩不太好吧。”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臭女人，想找打是吧。“壮汉额头青筋暴起，却愣是抽不出手腕，蓝色电火花在她指尖跳动，他瞬间两腿一软，跪倒在地，酒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护……你们是护卫天使”水手心里暗骂，但还是极其畏惧的，虽说是外来士兵，但护卫天使和金甲白衣卫兵在卫城有同等权利，都可以跳过司法审判，直接处决闹事者以维持秩序。
道歉给她“护卫天使挑了挑眉毛，毫不在意他刚才说的，只冷冰冰吐出四个字。
”小姐，是俺有眼不是泰山，钱都给你”七尺高的壮汉滑稽的蹲下身子，把钱都重新放到了破木碗里，仓皇逃离开了。
”谢谢，我可以……加入你们“
”可以呀，不过等等你大一些，十六岁才能正式宣誓成为护卫天使“蹲下身摸了摸夜莺的头。
”夜莺——“海伦克斯慌忙跑了过来,挡在她们之间。
”请你们离我女儿远一些。“海伦恶狠狠瞪着她们，伊薇特身后两名护卫天使看见海伦克斯似乎认识，想上前说点什么，但却被薇薇安打断。
”罢了，我们主要的任务是代表天使军团与宙斯协商防线。“领头的长发天使摆了摆手说，三名护卫天使很快便离开了，但她们穿着银甲，手持烈焰之剑的背影刻在了夜莺或者说是暂时以人类女孩身份生活着的”安德莉亚 尤儿，伊蒂森记忆中。
“明天起，学习礼仪，不许再四处乱跑，你真是令我伤心的小夜莺。”海伦克斯叹息道。
时光恍惚而过，夜莺慢慢地长大，她性格逐渐变得沉稳起来了，她喜欢坐在那颗曾经被她掏过鸟窝，被那只猫咪留下印记的大树下，捧一本书，独自一个人消遣孤独。
那只灰色条纹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身边，很显然夜莺忘了吃猫肉，猫在她的照料下已经略微发福。它并没有像她们刚认识那几天一样叼起她身边的鱼干就跑，而是趴在她身边静静地陪她看着起伏的麦浪。
”比特，我今天没带鱼干。”夜莺抚摸着猫毛茸茸的脊背，无精打采地说道，
父亲在她心中是个模糊的形象，每次问到关于父亲去哪了？海伦克斯总是刻意回避。她不禁为自己的母亲叹了口气。
“自己的未来也会像那样，或为奥林匹斯某位次神的妻子，每天像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里。或者嫁到偏远的文明，作为巩固奥林匹斯统治工具?”
落幕夕阳染红了天边的火烧云，一阵秋风吹过，枯黄的落叶盘旋落到了夜莺身上。
”走吧，比特，明天是秋收节。“夜莺感到了兴许凉意，起身拍掉了身上的落叶,又是一年秋天。
2 童年的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