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皱了一下眉道‘我苏金河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数?居然信不过,岂有此理!’
沈三道‘想来他们也是不放心。’
苏金河道‘将这位先生安顿好,别缺了礼数,明日再说。’说着率人匆匆走了,只留下两个人看着慕容冲。
连苏金河在内所有人都觉得慕容冲是个傻小子,而且不会武功。所以并未将他放在心上,连绑缚都省了。直接将他锁在一间石屋中。此屋四面都是墙壁,连窗户都没有。四下光溜溜的,约有一丈来高,只屋顶留了一个一尺见方的通风口。
那二人料想慕容冲肯定逃不出去,都懒得看着他,便将房门一锁给他留了饭菜和饮水,便也追随苏金河一行人去了。
慕容冲听得他们渐渐走远,运使一口真气,毫不费力的便攀到那通风口。这洞口太小,不可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不过慕容冲练过日月神经之后,能自如控制全身骨骼关节,这个有点类似于中原武林的缩骨功。当下轻轻巧巧的便从洞口穿过。
那二人仍未走远,慕容冲依稀可辨他们的方位,便跟在他们身后。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一个极隐蔽的所在。
这二人虽然和他们是一路人,却仍是有人在门口问他们当日切口才放他们进去。
慕容冲直接翻身上了屋顶,行过好几个院落,只见每一进院落都有人层层把守。跟随苏金河前来的人大都留在第二进院子里。
慕容冲现在轻功已极为高明,加上没有一点月色,根本没有人瞧见他。他一路潜至最中间一进院子,只见正中有一间大屋,灯火通明,离慕容冲潜伏的院墙约有五丈,难以一跃而过。而且四下暗处都有守卫,只要跃下肯定会被发现。
他伏在墙头仔细看了一会,离自己最近的守卫离其他人较远,所有的守卫又都是站在暗处,其他人难以看清。他便使出游墙之术悄无声息的滑下,那人还未惊觉,慕容冲已一指点中他昏睡穴。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即睡去。慕容冲手脚极快,立刻抱住了他,以防他跌倒之时发出声响。轻轻将他放下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潜到那大屋之上,轻手轻脚的揭开一小片瓦,向下看了下去。
屋内约有十三四人,两人居中坐着,一人居然是刘乘风。
慕容冲心下奇怪,心想他在此处干嘛?另一人约有五十余岁,体型肥胖,像是一个财主模样。那苏金河却在他身旁站着。
刘乘风说道‘该说的老朽都已说了,如何处置还请宋舵主自行斟酌。’
宋舵主道‘在下理会得,还请刘兄回复西门公子,我宋春岭定然全力合作!’苏金河却显得有些气愤,一直没有说话。刘乘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宋春岭。
宋春岭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告辞了。’刘乘风起身相送。
慕容冲未料到他们这么快就商谈结束,他还什么都没有听到。趁屋里几人起身告辞说话的工夫,他纵身下地,解开那守卫穴道,立刻翻身上墙,消失不见。
那守卫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打了个瞌睡,他不敢声张,好在一无异状,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便没当作一回事。
慕容冲记得回去的路,他轻功高于别人太多,先回去又从那个通风口进到屋内睡下。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几人打开门看见慕容冲已经睡着,沈三便笑道‘这小子好大的心,这当口还能睡这么死!’
一人接口道‘傻人有傻福,你看他睡得多香!哪像咱们整天的东奔西走,一不小心脑袋在哪掉了都不知道!’
沈三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他心中十分赞同这句话。
慕容冲却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可疑,刘乘风和这些人鬼鬼祟祟的一起干吗?大半夜的偷偷相会,又看守的如此严密,不像是好事。对了,刘乘风称呼宋春岭为舵主,这个称呼一般都是丐帮中人才用的,苏金河几人打扮确实也像是丐帮中人常见的模样,和刘乘风一起又到底有何图谋?而且苏金河好像对此事极不满意,却又不敢说,究竟是什么事?
他虽然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却起了好奇之心,便决定好好查查。
想到此处又出了石屋。此时已近子夜,这群人忙活了半夜都去睡了。慕容冲见只有一间小屋还亮着灯,过去一看正是苏金河。他正坐在桌旁不住叹气。桌子上已经有三个空酒壶,苏金河还在不住喝酒。喝两口便叹口气,看来心事重重。
慕容冲看了一会,见他独自喝酒,没有外人在场,肯定不会说什么了。想想自己并不认识宋春岭,但知道刘乘风家,反正现在不困,不如去刘乘风家看看。
只是到了刘乘风家,刘乘风也是紧闭房门,看了一会没有任何发现,只得回到石屋继续装睡。反正看样子丐帮还会囚禁自己几天,慢慢留意吧。
次日一早慕容冲便即醒来,出乎意料的是丐帮中人却迟迟不来要挟。他等的有些急躁,丐帮昨天遇见的事看来不小,将自己这一万两银子的事都忘了。正猜测时,沈三带人打开房门,一开门看见他就说‘你小子真是走运,妈的,怪不得能活到现在!好了,你走吧。’
慕容冲一头雾水,心想丐帮将自己绑来,钱还没到手,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自己走了?不会是想装作放自己走却暗中派人跟踪自己回家吧?这个算盘可打错了!
他虽然现在还不想走,却装作高兴的说道‘谢谢各位好汉。那我可真走了?’
沈三背后二人从左右挟着他,带到苏金河面前。沈三道‘还不快谢谢我大哥不杀之恩!’
苏金河却摆了摆手,示意慕容冲赶紧走。一手支头,显然是昨夜饮酒过度引起头痛。慕容冲还未来得及说话,苏金河突然问道‘公子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慕容冲慌忙摇了摇头。苏金河叹气道‘不知道最好,走吧。’
沈三又问了一句‘老大,真的放这小子走吗?’
苏金河道‘咱们已经答应了别人条件,现在要他的钱也已没有用处。看他也不是个为非作歹的人,让他走吧。’说着还示意沈三连慕容冲的钱袋也还给他。
沈三虽然不想将到手的钱还给慕容冲,不过还是很不情愿的照做了。
慕容冲更是奇怪,这等怪事真是闻所未闻。他不便多呆,便连忙道谢走了。一路回到客栈,金星却一直在等他。此时已近辰时,他这时已失踪了一夜。金星一看见他回来,大喜过望,迎上来说道‘李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好生担心!对了,你去哪了?’
慕容冲一时之间并未想好说辞,便说道‘一会再说,你一直在等我?’
金星道‘是啊。我本想一早回家,可是清早起来不见你的踪影。本来店家说你可能走了,但到你房间一看,你的物品都在,肯定不是自行走了。我有些担心你,便一直在这等你,你回来就好!’
这是一年来首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慕容冲有些莫名感动。他这时仔细想了想,从刘乘风和苏金河处都没有看出什么异常,金星却跟随刘乘风已久,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便说道‘我今早起来散步时正好看见刘乘风急匆匆的经过,一时好奇便跟着去看了看。’
金星自言自语的说道‘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又问慕容冲道‘你看见什么了吗?’
‘没看出什么来,你刚才说什么差不多?’
金星忙道‘没什么,这些是刘乘风的私事,你别问了。对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慕容冲道‘我跟着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又趁着在四处游览了一番,要不是肚子饿了,现在都还想不起回来呢!’
金星道‘原来如此,昨日叨扰兄长,今日由小弟做东,再同桌共饮如何?’
慕容冲道‘好极,那如此叨扰贤弟了。’他心中却在盘算怎么能从金星这问出些端倪来。
二人饮酒时慕容冲不断旁敲侧击问及刘乘风的事,金星却始终不说。慕容冲心生一计,口风一转,开始夸赞刘乘风。说道江湖中人都说刘乘风英雄侠义,豪气干云,为人正派等等。金星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慕容冲故意问道‘贤弟,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金星四下看了一下,低声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想来是为了金琳之故,语气十分不善。
一眼看见慕容冲不以为然的表情,金星认定慕容冲并不相信自己这句话,他肯定以为自己是因为私怨才如此说,一时气愤之下又说道‘他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人!’
慕容冲小声说道‘贤弟,可别瞎说。’金星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不信的话,一会回房我说给你听。’
慕容冲装作很好奇的样子说道‘好吧,回房你再说给我听。’
然后二人开始说起别的。金星居然还说起去年慕容公子击杀腾虎,却又被明教报复所杀之事,言语中对慕容冲极为敬佩。
而慕容冲听见别人口中讲述自己的事,不由得百感交集。而且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金星说的那个慕容冲已经不是自己,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过了一会金星又说起天禽先生等等。
二人言语投机,又说了好一会。
本来依金星要带慕容冲去几处名胜游玩,慕容冲却推说累了想回房休息,顺便听金星说刘乘风的事,金星只好依着他。
据金星所说,刘乘风表面上是济南最有名望的英雄豪杰,别人都知道他和少林武当两派都颇有渊源,一般人也不敢惹他;同时还是有名的乡绅,与官府也十分交好。他乐善好施,经常在节日施给穷苦百姓些米面银子,也修了几座寺庙,还曾自己拿钱治理过水患,是当地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不过背地里他却也是济南一带黑道之首,暗地里经营着一个大帮派,各种勾当干的不少。只是没有人想到他这么一个大善人居然是幕后主使。刘乘风对金星十分信任,不过还是有些事并不让他知道,甚至有些事刘纵和刘镇都不知道。
最近一年来,每个月总会有神神秘秘的人来找刘乘风,不知道做些什么。金星见过两次,虽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但那两个人看起来十分奇怪。而且刘乘风对二人好像十分恭敬,甚至有些惧怕。关于这件事,金星也只是知道这些。
慕容冲心想这件事倒真的有些奇怪,便又和金星天南地北的闲谈了一会,他也真的有些困了,便睡了一会。
晚上待金星熄灯睡着了之后,他便从房内将门反锁,从窗户潜了出去,来到刘乘风家中。刘乘风仍是房门紧闭。等了好一会,刘乘风才悄悄出门。早有四个人在等着他,五人一同出城。慕容冲悄然跟在后面,几个人又来到了昨晚见面之处。
不过仍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几人商谈了一会门外又有一人急匆匆的进来,上前和刘乘风低声说了几句话。刘乘风神色大变,叫他出去。然后又低声和旁边坐着的那人商议了一会。慕容冲本想跟踪出去的这人,不过转念一想更要紧的是刘乘风,便伏在屋顶继续观察。
这时刘乘风显得有些焦急,不时站起来来回踱步。而另一张椅子坐着的那人却很镇定,一直不动声色。慕容冲仔细看了看他,此人一身黄衫,约莫四十岁上下,目光炯炯有神,气派极大。而且好像并没有把刘乘风看在眼里。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刚才离开那人带同宋春岭前来。宋春岭急忙上前给坐着的那人行礼。那人神色倨傲,只是点头示意,并未站起身来。
刘乘风立刻说道‘宋舵主,瞧你做的好事!’那黄衫人看了他一眼,刘乘风赶忙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了几句。宋春岭听了之后急忙抗辩,声音却也不大。慕容冲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二人低声争吵了一阵,那黄衫人有些不耐烦,摆手示意二人停下,二人便不敢再说,听他说了一会。等他说完,宋春岭点了点头,随后叫来一名手下交待了几句,那人便领命走了。
宋刘二人又开始小声争辩,不过看神情,却都是想说给那黄衫人听的。
又过了一会,丐帮那人领着苏金河到来,这早在慕容冲意料之中。苏金河进了屋之后见了宋春岭几人有些害怕,不过却显得大义凛然。宋春岭问了他一句,苏金河立刻大声道‘我姓苏的绝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刘乘风道‘小声点!’苏金河却是不服‘我天生嗓门就大,再说,既没做见不得人之事,又何必鬼鬼祟祟的!’
那黄衫人却不说话,只示意宋春岭问他。宋春岭上前低声询问,苏金河对他不敢太过放肆,虽然极为愤怒,却只是偶尔说上几句,不再大声争辩。黄衫人给刘乘风宋春岭二人使了个眼色,宋春岭便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苏金河行了个礼便转过身准备离开。正在这时,刘乘风一跃而起,一掌拍在他后心。他武功本就不及刘乘风,而刘乘风这一下又是偷袭,苏金河毫无防备之下,立即丧命。刘乘风紧接着又一掌将那个丐帮乞丐打死,宋春岭却不敢说话。而黄衫人看起来却很满意,和二人低声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慕容冲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几人在密谋些什么。这些人中只有苏金河看起来像个好人,偏偏被刘乘风所杀,看样子所勾当的一定是见不得人之事。只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们在干什么,虽然看上去和自己毫无关系,但还是决定打探清楚此事。
刘乘风最后一个离开,只见他并未将苏金河尸体掩埋,反而用布袋装好,带回了刘府。慕容冲却想不出他究竟在闹什么玄虚。又看了一会,刘乘风却已回房睡觉。慕容冲便也只得回客栈休息。
次日一早金星便来叫他起床。这时已有消息称丐帮的苏金河被大侠刘乘风所杀。据说是苏金河密谋私通倭寇被刘乘风发现,本来刘大侠想把他活捉交给官府。岂知他情急之下和刘大侠拼命,刘乘风无奈之下只有杀了他。不过也有人说刘乘风和宋春岭素有仇怨,这一次是丐帮派苏金河和刘乘风争夺宁安港之时被刘乘风打死;甚至有说法是苏金河勾结明教想暗害刘乘风,被刘乘风发现所杀。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刘乘风侠名远播,而丐帮名声却不怎么样。多数人还是认可刘乘风的说法。只是恐怕宋春岭不会和刘乘风善罢甘休。
果然中午宋春岭便带人找上刘乘风门来。不少人觉得这次肯定要大战一场了。
不过宋春岭却不是来打架,而是亲自向刘乘风致谢而来。而后又向聚集来的武林人物解释说他也一直怀疑苏金河暗通倭寇,却一直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这几天苏金河已有察觉,准备逃走。正好被刘大侠撞见,不然只怕苏金河真的去投靠倭寇了。又夸赞刘乘风急公好义,嫉恶如仇,有大侠风范。
武林中素知刘乘风和宋春岭不和,见连宋春岭都出来说是自己人之过,那此事便确定无疑了。
刘乘风谦逊了几句‘我也是无意中撞见苏金河私通倭寇,勾结明教中人为害武林。虽然为民除害是义所当为,但在下仍是觉得为难。毕竟他是贵帮的人,我不便擅自做主。本想将他擒来交给宋舵主亲自发落,岂知他狗急跳墙,妄图与我拼命。我无奈之下失手打死了他。虽然在下问心无愧,但还是难以向宋舵主交待,心中惶恐。正想去登门解释,想不到宋舵主亲自来了。宋舵主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宋春岭也说道‘刘大侠实为我辈武林中人楷模,在下以后定当也以刘大侠为榜样,惩奸除恶。’二人又互相吹捧了几句。在场有人顺着话题说到明教之人又使寒冰神掌杀了几位武林义士。刘乘风更是慷慨激昂,说道誓要以死维护武林铲除明教等等··大家不免都深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