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生慌慌张张的穿过了那洞口儿之后,再回头儿看时,那洞口儿不见了。他“噗嗵!”一下坐在地上靠着墙跟儿喘着气儿,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儿里掏出那纸条儿打开一看,“明媒正娶”四个大字展现在眼前。禹生站起身拍打拍打屁股上的土,然后原路返回了舅舅家。“舅妈,”禹生进门就说,“那姑娘我见着了。”魏张氏问:“长得挺好吧?”“好,”禹生说,“挺好的。”“既然禹生看上了,是不是得找个媒人给说和说和。”魏福臣说完看了看魏张氏。“找啥媒人呢,”魏张氏说,“明天我说去!”
八月十六这天上午,魏张氏拎着一篮子黄瓜豆角还有二十多个咸鸭蛋,匆匆忙忙的朝秋莲家走去。等走近门口儿一看,正好大门敞开着,魏张氏刚进院子,那金毛儿就“汪汪汪!”的叫着跑了过来,“去,去!”魏张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轰赶着。“咳,是姐姐呀,”秋莲娘 迎了出来说,“快进来,快进来!”魏张氏说:“我就怕狗。”“不用害怕,我们这金毛儿仁义着呢,”秋莲娘说,“它通人性不咬人。”“它叫唤我就害怕,大意不得,”魏张氏说,“这不,前两天我们亲家母就让狗给咬咧。”“咋儿这倒霉呢,”秋莲娘说,“走,进去吧!”“我记着上次来,没狗啊。”魏张氏挎着篮子,边说边跟在秋莲娘身后往里走,一进屋魏张氏把篮子往边儿上一放说:“我给你拿点儿黄瓜豆角儿还有几个咸鸭蛋。”“总惦着我们娘儿俩,”秋莲娘说,“你说你花这钱干啥啊!”“这都是家儿园子里长的,没花钱,”魏张氏说,“我寻思着你们娘儿俩新来乍到的,妹子,缺啥儿少啥儿的你就言语声,不用见外!”“咱们姐妹儿有缘呢,头一天见面儿我就看你这人可交。”秋莲娘说,“怪不得老头子临走时嘱咐我叶落归根。”“妹子,你这是说哪儿去了,”魏张氏
说,“我咋儿越听越糊涂呢。”“姐姐,我跟你说我是个苦命人儿啊,闺女她爹走的早,我真不省心呢”“闺女她爹没了?”魏张氏问道。“可不是吗,”秋莲娘说,“姐姐你听我给你说说,这都过去二十五年了,孩子那年刚出生不久,她爹就带着
兵到边关打仗去了,要说他爹呀本事大着呢,眼看敌人已入侵百里,她爹带着的兵马一到,立刻把敌人打个稀里哗啦,死的死,降的降。她爹立了战功,皇上都下圣旨啦,要给她爹封官奖赏。可是,就在她爹带着队伍凯旋而归的路上,却遇到一伙儿强盗的埋伏,她爹中箭从马上跌落在地,我原来在兵营里给他们做饭,队伍走哪儿就跟到哪儿,一听说她爹受了重伤,我赶紧就过去了,到那儿一看,他躺在地上,我坐下来抱着他的头,他断断续续的说:‘皇上所赐奖赏……分给英勇杀敌的士兵……救济穷苦百姓,我走……了,你……们……娘儿俩……回……魏家庄……叶落归……根。’说完这话她爹就咽了气。当时,他带着的众将士一下子围过来哭喊着:‘将军,你不能走啊!’可最后他爹还是走了。没过多久,我们这孩子又得病了。老古语说祸不单行,真是那样儿啊。这孩子高烧烧的,我摸摸脑门儿都烫手啊,这病越来越重,找先生治说啥也治不了啦,眼看着这孩子就没气儿了,我想这是她爹叫她来啦。就让她去吧。我抱着她去了乱葬岗想把她埋了,可刚放那儿就被一只老鹰给叼走了。这事儿你想都想不到,过几年,一个老太太领着个小女孩儿来到我家里,说是当初她捡了个孩子收养了,现在要帮着孩子找她爹娘,一看这孩子屁股上的那块胎记,我说这正是我的孩子。那老太太还挺痛快,说是你的就给你吧。当初肯定是那老鹰救了这孩子。”魏张氏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说:“咳……妹子,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呀。”“你们这是说啥呢?”这时,秋莲从里屋走出来问。“这闺女多俊啊,”魏张氏说,“妹子你熬出来啦,找个好女婿,你也可以享清福儿了。”“上哪儿找去,”秋莲娘说,“她低不成高不就的,看多少都不愿意,可愁死我了。”“妹子我给闺女介绍一个吧,”魏张氏说,“这个我知根知底儿,保准儿让你们满意。”“那可挺好,”秋莲娘说,“姐姐那就让你费心了啊。”“人家还小呢,”秋莲羞羞答答的叨咕着说,“着啥急呀!”“还小,”秋莲娘急头白脸的说,“你都二十五啦!”“二十五、二十八,“咯咯咯……”魏张氏笑着说道,“咋儿这巧啊,男大三抱金砖呢!”“姐姐这人是哪儿的,叫啥名字,”秋莲娘说,“告诉我,我找个先生给算算。”“妹子不瞒你说,那是我外甥,家是禹家庄的,”魏张氏介绍说,“他叫禹生。”秋莲一听立刻转过头儿去偷偷的笑了。“这么说你愿意呗?”秋莲娘对秋莲说,“给个痛快话儿,今天我们听你的。”“我不告诉你,”秋莲带着一副撒娇使性的神态说,“金毛儿,走咱们玩儿去。”那金毛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它抬头望了望秋莲又摇晃了两下尾巴之后,就颠颠的向北跑,秋莲跟在后面跑着,一直追到了大门洞子,金毛儿停下来卧在了大门跟前,秋莲蹲下身来手捋着金毛儿,像是在想着什么。“这日头是从哪儿出来的,”秋莲娘说,“我头一回儿见她这样儿。”“我看她是挺欢喜的,”魏张氏说,“这事也许就成了。”秋莲娘冲着魏张氏说:“姐姐要不今天咱们就把这事儿给订了?”“妹子,这事儿我听你的,你说订咱们就订,”魏张氏说,“俩孩子这岁数也不小咧。”秋莲娘自言自语的说:“订哪天好呢?”“妹子,订亲和结婚的日子你就说吧,你说哪天就哪天,”魏张氏说,“外甥那头儿我就当家了。”“咱们就直接说结婚的日子吧,结婚就订腊月十六那天,”秋莲娘说,“离年近点儿,正好剩下的东西留着过年,省着再花钱买了。““妹子,你说你想的真周到,”魏张氏说,“竟给他们打省算盘。””姐姐,回去让你外甥准备吧,咱们就这么订了。”“妹子,没想到你这么爽快,”魏张氏站起身说,“那我就回去了。”“对了,姐姐你先等会儿!”秋莲娘叫住已站起来正要走的魏张氏,“有一样儿得先说在头里,本来这闺女出门子,我该陪送些嫁装,你说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多年,也没啥进项儿,拿啥给孩子陪送呢?事儿提到这儿,我真觉着对不起孩子啊。”“妹子,你这是说哪儿去啦,啥嫁装不嫁装的,”魏张氏拉住秋莲娘的手说,“只要他(她)俩到一块儿,欢欢喜喜的过日子,结了结实的比啥都强,钱是人挣的,我外甥勤快着呢,你就等着享福吧。”“话是那么说呀……”秋莲娘转过头儿去,擦了擦好像是刚刚落下来的眼泪,“要是一点儿东西也不陪送,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这样儿吧,闺女出嫁别的不陪送,我就把这金毛儿当陪送吧,你们那头儿,我们一分钱彩礼也不要。”“缘分,缘分呢!我快回去把这好事儿告诉他们去。”魏张氏说完,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