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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夜影篇

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人,因那人一身黑衣,在黑夜下,好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是谁?”这里太黑了,无生看不清暗影里的人的面容。

“找到你了。”那人慢慢走出阴影,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未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声音不大,无生每个字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那人的面容也看得清清楚楚。

是他,那个在寒山门后山悬崖边遇到的少年。

“在那?”古府的人追来了。

师父要她等的人,是他吗?

找到你了。

在未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无生看着那人,那一刻,她说不出话来。

少年也紧紧盯着无生,虽面容些许改变,他也还是认出了这个孩子,那双眼睛与在寒山门悬崖前的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此时这双眼里有泪。

下一刻,无生快速跑上前,伸开双手,对少年软软地道:“抱。”

“咯噔”少年好像听见自己心中一声响,不知为何,看着张着小手的孩子,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蹲下身来,伸手将孩子抱在怀中,而后站了起来。

无生心里的弦一下子断了,不知为何,这些年心中积累的疼痛再也藏不住,眼中的泪再也留不住,纷纷要逃离她的双眼,无生脑袋埋在少年肩头,大哭起来。

听见哭声,以及肩膀上传来的阵阵湿意,少年有些无措。

“受欺负了?是他们?”少年望着靠近的众人,心中杀意顿起。

“离开…这里,好不…好?”无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少年想,此时一切以怀里的孩子为大,至于这些人,他日后再来收拾。

他要保护的人,别人没有资格欺负。

从今以后,他是她的保镖,他会保护她。

片刻之后,此处空无一人,唯余树叶随风动,沙沙作响。

“你就是师父让我等的人?”待避开追她的人,少年带着无生寻了个无人安全之地,无生便从少年身上跳了下来,而后边擦了擦眼角的泪,边问抱着她的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

“我叫无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打量着无生,沉默。

“没有名字吗?”若不是刚才他说过话,无生都要以为他是哑巴了,仰着头打量这少年,他还是老样子,抿着唇,眼神冷漠,靠近他都觉得冷,好在无生体内有母亲传给她的深厚内力,才没有冻得发抖。

“十一。”少年终于说出了两个名字。

“这是你的名字?”十一?名字吗?感觉像是排序的序号。

少年仍旧看着无生,良久,他又开口了:“程青,以后我叫程青,是你的保镖。”

“保镖?”

“是,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所有意图伤害你性命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会让他们不复存在,后悔来到这人世间。”

无生纳闷,师父这是给她找了个保镖?可是她成日待在大悲寺,大悲寺内何须保镖?师父这是何用意?

“多久?”无生又问。

“什么多久?”程青漆黑的双眸露出疑惑之色。

无生突然摇摇头:“没什么,挺好的,谢谢。”

“那些人对你有敌意,我回去解决掉。”程青又想起刚才的那些人,眼中杀意又起,右手取下了镰刀,刀面在月光下,闪烁着白光。

“别。”无生连忙阻止他,“别去了。”

“为何?他们对你有杀心,你为何还要放过他们。”程青打量无生,“对自己不利的人就是敌人,应该早点解决,以防后患。”

“为不值得的人动手,浪费我的力气。”无生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眼中尽是淡漠。

程青嘴角一抹冷笑,他倒是小看这孩子了。

“应如所言。”程青将镰刀挂回了腰间。

“师父让我在此等你,既然你来了,我们便回大悲寺吧。”无生想到了什么,对程青说道,“我要尽快赶回大悲寺。”

“嗯。”程青没有异议,他与人做了交易,要保护无生,无生去何处,他便去何处。

无生刚准备离开,一抬头,脚步便停了,她的目光所至之处是一颗巨大的树,因在夜色下,看不清是什么树。

无生鼻尖动了动,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鼻子瞬间一酸。

“这里是大户人家,肯定有很多宝贝,要不我们顺几件宝贝走如何?”无生坏笑着对程青说道。

“你要做什么便去做,我不干涉。”程青淡淡说道。

无生大笑,提脚就往前面走,程青则跟在其身后。

利落地翻过院墙,无生轻悄悄地落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这个院子很安静,一点灯光也无,似乎是无人居住。

程青亦环视一圈,这院子里除了他与无生,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无生径直进去屋子里,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满面,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梅花香,无生在门边的小柜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支火折子,点燃后便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程青一身黑衣,靠在门边,看着无生找宝贝。

这轻车熟路的模样,他要怀疑这是个惯偷了。

一会儿后,无生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把琵琶,是把名贵的琴。

除了琵琶,无生其他什么东西什么都没拿,这房间里贵重的东西很多,比这琵琶值钱的不在少数。

不识货?程青瞥了一眼无生。

无生又看了一眼房间,眼中的神色在黑暗的掩盖下,无人能看得懂。

关上门,无生又走向院子里的那棵梅。

这棵梅很大,好些年头了,已经结了很多花苞,约莫再过不久,寒冬来临,便会开花了。

无生走到梅下,小心翼翼地将琵琶放在一边,而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火折子,对程青说:“程青,你能帮我拿一下火折子吗?”

程青一愣,没有动。

“青爷,帮小的我拿一下火折子呗!”无生嘻嘻一笑,她也不熟悉程青的性子,便以利益相诱,“挖出来的宝贝分你一半钱,如何?”

程青接过火折子,却不是为那一半钱财,而是刚才借着火折子的光,他看到了这孩子眼中的泪。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他突然间有些好奇她要找的宝贝是什么了。

无生空出了双手,便蹲下身来,在梅树下摸了摸,寻了一圈,她停了下来,而后双手挖了起来,泥土没有那么硬,无生挖的速度很快。

不过半刻,泥土下便露出了一个铁盒子,铁盒子很长,无生小心翼翼的将它拿出来,盒子上了锁,无生瞅了锁两眼,便在怀中掏了掏,很快掏出了个小物什来,程青一看,似乎是个钥匙模样的东西,无生将钥匙插进锁里。

“啪!”随着一声轻响,锁被打开了。

盒中之物出现在了两人眼中,是一个由红布包裹着的长状物体,无生慢慢掀开红布,红布下静静躺着一把刀,刀身约比成年人一手略短些,刀柄呈红色,上面还刻了一朵梅花,刀锋十分锋利,是把宝刀。

这刀,程青打量着这刀,眼睛眯了眯。

“果然在这里,呵呵。”无生小心翼翼地将刀取出,眼神温柔至极。

“你的刀?”看无生的模样,她对这刀很熟悉。

“不是,不过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刀了。”无生手指轻轻抚摸手中的刀,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无生迅速将盒子又锁上,而后将盒子又埋上,小心翼翼盖上土,将此处恢复成原样。

“走吧,宝贝找到了。”无生一手拿刀,一手拿琵琶。

“嗯。”程青跟在无生身后。

临走前,无生又抬头看了一看这棵梅,轻轻笑了笑。

夜凉如水,夜影如风,转瞬而逝。

此时古府已经恢复如常,宴会中宾客觥筹交错,好生热闹,而刚才的事件不过是个小插曲,很快被众人望去。

古家小姐跟在古老爷身边,乖巧有礼。

两度穿梭在人群中,正寻找无生,神色着急。

他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无生弄丢了,他要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靠近两度,这人背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程青与无生,无生怕被人发现,躲在程青身后。

直到程青走到两度身后,无生才抬头。

“两度师兄。”这时,两度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是无生的声音。

两度连忙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笑嘻嘻的无生。两度发现无生背后似乎还背着什么,不过用布包裹着,看不清是何物。

“无生,你去哪了?没事吧?”两度上下打量无生,生怕她受伤了,不过看无生的模样,没有受什么伤害。

“多谢两度师兄关心,无生无碍。”无生一笑。

两度也立刻注意到了背着无生的程青:“这是?”

“他啊,是我的保镖,也就是师父让我在寒江州等的人,叫程青。”无生笑着介绍程青。

“你不是苏师伯的儿子吗?”仔细打量了一下程青,两度立刻认出了程青的身份,毕竟那日程青回寒山门的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与今日同样的黑衣,衣摆右侧挂着的黑色镰刀和短棍令人生寒,且那时他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

程青不认识两度,便没说话。

无生见程青不说话,便笑着转移了话题:“他啊,只是我的保镖程青,两度师兄怕是认错人了,无生要返回大悲寺了,特此来与你告别。”

“无生这就要回去了吗?此时天色已晚。”两度看了看天色,一轮明月当空。

“也是,我们会去寻个客栈先住一晚,明日再上路。”无生闻言,说道,“谢谢两度师兄这些日子的款待,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无生帮忙的,两度师兄说一声便是,无生定当鼎力相助。”

两度笑了笑,心里并未将无生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两度此时并未想到,多年后,他会与无生再相见,且真是有事相求。

渐渐周围有人将目光投到了几人身上。

“两度师兄告辞。”无生看了一眼远处人群,一笑,向两度道别。

“那你们路上小心。”无生自是知道无生回大悲寺的急切之情,也不好挽留,他想到什么,从身上取出几张银票递给无生,“路上做盘缠。”

无生看着手中被硬塞过来的银票,笑了笑,并未拒绝。

两度看着离去的无生与程青,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无生这孩子呢。

不过今后茫茫江湖,怕是要有缘才能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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