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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洛神下篇

洛族,地牢。

一间牢房里,一个人正昏睡不醒,看模样,是个女孩子。

“吱呀…”由远到近,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很轻,若不是牢房太安静,恐怕都听不见。

来人手中提着一个饭盒,到牢房后,看了看里面的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柔软。

发现有人来,洛苦睁开眼,这里虽很黑暗,可是她被关了近两个月,早已经熟悉了黑暗,所以她看清了来人是谁,正是她龙凤胎兄长,洛年,从血缘上来说,她最亲的人。

见洛苦醒来,洛年眼中的柔软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挂上了一丝冷笑和疏离。

“你来干什么?”自从回到洛族后,她就被关在了这里,无论洛年还是洛约,都不曾来见过她,也不知洛约如何了。

洛年虽答应她不拿他做阳引,可是他真的能守约吗?若不拿洛约做阳引,他要怎么得到《洛神辞》?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不再信任洛年了。

那日答应洛年回来,也是缓兵之计,她要找到机会,带洛约逃走。

“阿苦,为兄都不能来看看你吗?我们可是彼此最亲的人啊,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了。”洛年嘴上说着好听温暖的话,可语气却是一点温暖都没有,冰冷的腔调,让洛苦不住恶心。

“最亲的人?哼,最亲的兄长,六年前,你可是要亲手划开我的胸膛啊,你忘了?”洛苦讥讽他,这人可真是虚伪。

六年前以前,她也以为洛年是她最亲的人,她族一脉,自来只生龙凤胎,母亲早逝,父亲也不亲近她,所以她自小很是亲近她的兄长。

十二岁以前,洛年确实是她的好兄长,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洛苦惹事了,洛年也会带着她的侍卫洛天明去帮她收拾烂摊子,她那时,是真的很亲很亲她的兄长,觉得兄长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哦,还有她的侍卫洛天明,从小就陪着她长大的侍卫洛天明。

可最后,洛天明将她送进了洛神禁地,而洛年在洛神禁地里拿着匕首,要她的命。

她本该死在十二岁那年,死在洛神禁地里,是上一任洛神禁地的守护者救了她,在洛年下刀前趁起不注意将她推下了洛水河,她才得以保下一命。

“阿苦,父亲教导过我们,成大事者万不可心慈手软,必要时可以舍弃不重要之人。”洛年蹲下来,将饭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所以你为了拿到《洛神辞》,顺理成章登上族长之位就要舍弃我和洛约?”洛苦愤然。

“阿苦,这是洛族的规则,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从不曾改变,更是不会因为你我就改变,或者说,你认为你有能力去改变这个规则?”洛年将盘子稍许斜着放到牢房里的地上,安安稳稳,动作很轻柔,一点都没洒出来。

洛苦听到这里,满心的绝望,可同时下一刻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悲哀和不甘,千百年了,她家这一脉所有的女人全都沦为牺牲品。

洛神禁地的镇守一脉,时代镇守洛神禁地,保护《洛神辞》,可最后每一个镇守之人,都不得好死。

见洛苦不说话,洛年又说道:“阿苦,你安分待在这里,直到洛水祭典举行的那一天,都不要惹什么乱子,否则我就不守诺言,拿洛约做阳引了。”

“你…你不拿他做阳引?那拿谁做阳引?”洛苦不信他的鬼话,上一任洛神禁地的镇守者已经在六年前死了,洛约也没有子嗣,镇守者一脉男子只余下洛约一人,没有阳引,他如何拿到《洛神辞》?

“这到洛水祭典举行那天,阿苦就知道了。”洛年一笑,起身,冷笑,“不过阿苦在此之前,可要让自己活着,别死了。”

洛年说完,径直离开。

洛苦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后,才挪动身体,拿起洛年送来的饭菜,吃了起来。

另一边,洛神禁地。

洛神禁地入口处,坐着一位持戟白衣之人,神情严肃,身体屹立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这时有两人来到了洛神禁地入口处,一人年轻,一人中年,年轻之人自是洛年,洛年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一副恭敬温顺的姿态。

洛约看见两人,眉头一皱,似是不想见这两人。

“将入口打开。”中年男人命令地说道。

“洛水祭典之前,不得开启。”洛约冷冷说道,完全不听他的话。

“放肆,洛约,你敢不听我的命令?”中年男人很生气,威严全开。

洛约不搭理他,将头转到了一边。

“将入口打开,你不要洛苦的命了?”中年男人拿洛苦来威胁他。

“我只会在洛水祭典那日,江湖众人来此观礼之时,开启入口,在此之前,代族长,你拿谁的命要挟我都没用。”洛约分毫不让,与他对峙,身体不动半分,手中的戟握紧了几分。

他家一脉,世代镇守洛神禁地,洛神禁地的入口开启方法也只有他家一脉的人才得知,也只能由他家一脉的人来开启,这是洛族的规则,就是族长也不能打破。

“你…”代族长洛瀣指得着约,心中气急,却奈何他不得。

“亚父,别动气,待三日后祭典之日,他一定会开启入口的,此时不进去也罢,《洛神辞》总不会跑了。”洛年温和劝道洛瀣,姿态放得很低。

“看好他和洛苦,别让这两人跑了,不然有你好受的。”洛瀣冷冷地瞥了一眼洛年,其中意味洛年自是熟悉的。

“洛年遵命。”洛年连忙低头,应道,语气小心翼翼,似乎是十分害怕眼前之人。

“哼!”洛瀣看了洛约一眼,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

洛年本欲随洛瀣一起离去,洛约叫了他一声。

“洛年。”

洛年身体微微一顿,脚步却是不曾停下,跟在洛瀣身后一起离开。

洛约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他不明白,昔日把酒言欢、促膝长谈的好友怎会变成如此,竟然利用他。

他家一脉,世代镇守洛神禁地,无一人例外。他从小便被父亲告知自己的使命,镇守洛神禁地,保护里面的《洛神辞》,他为《洛神辞》而生,也只会为了《洛神辞》而死。

他从小没有朋友,没有玩伴,独自练武,父亲从不许他与别的孩子玩耍,因为他要勤练武功,不得分心,只有练得一手好功夫,才能保护《洛神辞》,这是他的责任,他的使命。

他一切照做了,他认为理所当然,他长大了。

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他接替了父亲的工作,开始镇守洛神禁地。

洛神禁地位于洛族深处,除了每日来送食物的弟子,再无第二人,他也不允许有其他人接近洛神禁地,可以说这里与世隔绝,安静与孤独并存。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男孩,与他差不多大的年纪,他见过这个男孩,前些年在族里的盛会之上,这个男孩叫洛年,是族长之子,洛族的少族长,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族长。

洛年看着他,很疑惑,问道:“你是谁?”

“洛约。”这人是未来的族长,有权进入洛神禁地,所以他并未赶他走。

“洛约?哦,对了,你是洛挚的儿子,对,你是应该在这里。”洛年奇奇怪怪地说了一些话,神色也奇怪了起来。

“你认识我父亲?”洛约问他,随后立即又自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父亲以前镇守洛神禁地,洛年约摸是见过他,认识也不足为奇。

“嗯。”洛年点头,不知为何,洛约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悲伤。

“今后这里莫要让任何人进入,即使将来我要进去,你也不要让我进去。”洛年突然神色严肃说道,语气十分认真。

“嗯?”洛约不解,为何不让他进去,父亲对他说过,洛族每一任族长上任之日,便是洛神禁地开启之日,《洛神辞》现世之时。

《洛神辞》只有族长才有资格看,它也代表了洛族族长的身份地位,是力量与权力的象征。

而洛年,迟早都是要成为族长的,那时只有他有资格进入洛神禁地,观看《洛神辞》。

“一定要记着。”洛年说完,也不解释原因就走了。

洛约觉得莫名奇怪,但也没追上去问他,因为除了特殊紧急情况,他不能离开洛神禁地。

洛约没想到,很多日后,洛年又来了,还带了酒和肉,请他喝酒吃肉。

洛约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僵硬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酒肉,也不吃也不喝。

“怕我下毒吗?”洛年自嘲一笑。

“不是,不是。”洛约连忙解释,低声说道,“只是从来没有这般。”

“你没有兄弟姐妹,或者朋友吗?”洛年听了他的话,疑惑。

“有一位姐姐,不过从小母亲便带她离开了,我不曾见过,朋友么?”洛约摇头,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我有一个妹妹,从前我的食物都是给她吃,礼物都会送给她。”洛年嘴角一弯,笑容好生温柔,又有些无奈,“可我这妹妹太调皮,走丢了。”

“会找到她的。”洛约与人交往得少,不会安慰人,但他还是努力说了句话,想安慰他。

“还是别找了,找回来净惹事,就在外面待着吧。”洛年板起脸,想起自己妹妹平日干得事,就不太想见到她,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了,别让他见到她,那么就会什么事情都没有。

洛约不明白洛年的意思,却也没多问,安静地喝酒。

自此,洛年经常拿着酒肉来洛神禁地入口处找洛约,洛约话少,多是洛年开口,说族里发生的事情,或者江湖上的消息。

两人渐渐成了朋友,至少洛约一直当洛年是他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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