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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洛神上篇

老话有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人的心里想着什么,晚上就会做梦梦到什么。

洛约一直不太相信这种迷信,可是他却真梦到了他这些日子所想的,他唯一的友人。

梦里,洛约清楚感觉到自己在梦里,他就是他,却也不是他,梦里的主角就是他自己,可他好似一个局外人,一个看客,无情地在看着别人的故事,什么也做不了。

“洛约,快走,带着《洛神辞》快走。”梦里,一个身上染满了血的年轻男人对他说道,手还费力把他往外推。

“洛约,快走。”他无力地说着,胸口不断流血。

“洛年。”他看到自己抱着那个人很着急,因为那人是,那人是他唯一的友人,洛族少族长洛年。

他从十二岁起,就镇守存放《洛神辞》的洛神禁地,历来洛神禁地只有洛族族长一脉,还有他们镇守者一脉可以进出。

但是从洛神柱下开启《洛神辞》的方法只有每任族长才知。

他的家族是洛族的一支,是专门镇守洛神禁地的,世世代代,从不曾变过。

他,兄长,他的父亲,祖父…

未来,他的子女,也会来镇守洛神禁地。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从不曾变过。

可是那天,洛年让他带着《洛神辞》离开…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醒醒,醒醒…”洛约快要看到后面的事情,突然一股大力将他往后拉,他浑身无力,被动地往后退,远离梦里的他,和洛年。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驾鹤仙去了呢?”甘甜甜擦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好不容易止了血,这个人半夜又发高烧,净说胡话,折腾得她一晚上没睡好觉。

而后又昏迷,一直叫不醒,她都准备去买棺材了。

“我在哪?”洛约睁眼,见到的还是那个马车夫。

“我家。”

“离开,这里不安全。”洛约撑起身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觉得还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甘甜甜又把他按回床上,“好好躺着,别乱动,伤口又裂开出血。”

“谢谢姑娘。”洛约此时也看出了这位马车夫姑娘的好心。

“不谢,你赶紧好了赶紧走。”甘甜甜毫不客气地提前下了逐客令,被那么多人追杀,这人是个大麻烦。

“明知我是个麻烦,姑娘为何要救我?”这一点,洛约怎么也想不明白,还有从锦城来南城的一路上,她暗中也帮了他很多次,他才能安然无恙来到南城。

不过见她是帮自己,并无恶意,洛约才未言明。

“我是善良的老百姓,乐于助人是我的美德。”甘甜甜自夸起来也是毫不脸红。

“姑娘很善良。”洛约努力扯出一个笑脸。

“好了,我还要去做工,吃的我给你准备好了。”甘甜甜指了指床边的小凳子,上面放了两盘饼和糕点,还有茶,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细心的姑娘,洛约打量起这位马车夫姑娘来。

把洛约安顿好,甘甜甜就出了房间,还不忘把房间门关得严实。走到院子时,她心念一动,走到墙边,往墙那边看了看。

什么?昨夜的那一地尸体竟然全都不见了。甘甜甜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地上除了杂草,别说尸体了,连血迹都没有。如果不是房间里躺着的哪一位,她都要怀疑昨夜是一场梦了。

想必是有人处理掉了吧,想起昨夜她把公子拖回自己房间后,听到的那一声叫声,看来不是她幻听,昨夜应该是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甘甜甜突然感觉到后背发凉,她竟然没有发现。

不过推测对方应该不是敌人,不然她和公子不会活到天亮了,且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想到这里,甘甜甜心才定了几分。

回头看了看那禁闭的房门,甘甜甜的眼神有些复杂。

仟禧坊。

“仟禧姐早。”一进仟禧坊,甘甜甜就跟正在忙活的程仟禧打招呼问好。

“甜甜,早。”程仟禧对甘甜甜这个小姑娘十分喜欢,不仅懂事,做的糕点更是十分好吃。

甘甜甜一笑,进去做糕点了。她很穷,必须做工能有吃有住,何况现在家里还躺了个大伤员。

中午,程仟禧又迎来了两位熟悉的客人。

“仟禧妹妹,我来了。”一听这戏谑的声音,程仟禧就想一算盘砸过去。

可是,忍住,不能砸,否则那无耻的小兔崽子肯定立马接住算盘,然后把算盘私吞了,不还给她了,这不要脸的小兔崽子。

“叫姐姐。”程仟禧努力控制自己。

“哎!仟禧妹妹。”无生一听,笑开了花儿。

“你!”程仟禧无语,一不小心又被无生占便宜了,只得看向程青。

“还买不买糕点了?”程青终于发话。

“买,当然买。”昨天晚上搬了一晚上的尸体,然后回去一觉睡到现在,起来什么都没吃,饿死了。

“要吃什么口味?”程仟禧暗笑,果然一物降一物,好在有个程青,无生出再大的幺蛾子,程青都能压住,这是她长期观察总结出来的经验。

“月下冰美人吧,宛如仙品,让我念念不忘。”无生道出糕点名字,一副迷恋的模样。

“两份月下冰美人。”程仟禧对小二吩咐道。

小二应声,立即包好了两份月下冰美人,递给无生。

无生拆开一包,拿了一块,然后另一只手将糕点递到程青眼前,程青拿了一块,无生就又拿了回来。

“甘甜甜姑娘今日来了?”无生漫不经心地说道。

“对啊,不然你吃的是哪里来的?我这里从来不卖隔夜货,你又不是不知道。”仟禧坊的糕点一直精求质量和味道,所以生意才一直这么好的。

“也对,是我饿傻了。”无生笑了笑,又吃了一块糕点。

随后便和程仟禧告辞,离开仟禧坊。

街道上,无生边吃糕点,边将糕点包递到楼青面前,说道:“青爷,你说要是我们现在去突袭,是不是毫无难度?”

甘甜甜不在,那个人昨夜伤成那样,今天能下床都是上天眷顾了。

“嗯。”程青接起一块月下冰美人,点头,现在去突袭,确实毫无难度。

那人虽强,可现在的他,也就如此。

“要去?”见无生这样说,程青便问她。

“算了,他买的浮罗根量支撑不了多久,反正会主动来找我们,结果是一样的,过程如何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无生一笑,吃完油纸包的最后一块糕点。

“走吧,回去做饭。”程青往市集走去。

“今天我做饭。”连吃两天的豆腐宴,无生觉得自己都快成一块豆腐了。

“好。”程青破天荒没有拒绝。

黄昏,甘甜甜如常回家。

院门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进院后一切也是如常。

推开房门,里面的人也是好好的,桌边的糕点也少了两块。

甘甜甜走进,打量她的邻居,却发现了什么,眉头不禁一皱。

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双眼禁闭,嘴唇发紫,看起来就像是没了呼吸。

甘甜甜忙走近,撑开他的眼皮,还好,还活着。甘甜甜舒了一口气,接着抓起他的手,想为他把脉。

入手第一感觉是,好凉,他的手好凉。

两指扶在他的脉搏上,静心探寻。

“你还会把脉?”昏迷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说道。

“小时候学过一点。”甘甜甜放开他的手,然后放进被褥里,捂好。

洛约了然。

“你中毒了。”甘甜甜看着床上的人,目光复杂,“你何时中的毒?”

这种毒,据她所知,只有那人所做,解药也自当只有他有。从锦城来南城的这一路也没发现他中毒了啊,难道那人追来南城了?

“刚来南城那天。”洛约乖乖回答回道,没想到被她发现了,他突然好奇这姑娘的身份了。

“压制毒性的药呢?”甘甜甜问道,这毒发作时间是一天,他到现在还没死,应该是有什么找到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药吧,她记得浮罗根和九桂子可以,不过这两种药材只有在西南巴蜀高山石壁中才会生长,极其稀少。

“在我那边。”洛约说完,甘甜甜就出了门,到洛约家去找药,果不其然,她找到了浮罗根。

给洛约服下后,他很快睡着,渐渐的,神色也好了些。

甘甜甜看着他,沉默不语。

几日后,甘甜甜黄昏时回家,发现洛约又出现毒发的症状,她面色难看,因为浮罗根没有了。

洛约早已知晓,他在南城找了一天,市面上买不到浮罗根,只有那传说中的天工阁,在那里他果然买到了浮罗根。不过价格太高,且怕被洛族的人发现,他买的量很少。

“哪里可以买到?”甘甜甜神色严肃起来。

洛约再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位姑娘来,缓缓说道:“姑娘,你我素味平生,那日救我,又照顾了这么多天,洛约感激不尽,如有来生,洛约定当报答姑娘。所以,姑娘万不可为我一介草芥再犯险,不值得。”

他早该死了,他的使命是镇守洛神禁地,保护《洛神辞》。可是他离开了洛神禁地,还把《洛神辞》弄丢了,所以他也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只是,洛年交代的事情还未完成,他还要回去救他。

可没有解药,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力气小,你要是死了,你的尸体我搬不动,在我屋子里腐烂了还得了,我怕官府误会我是凶手。所以还是把你治好,你自己走出去吧。别说什么煽情的话了,毫无意义。赶紧说,哪里可以买到。天快黑了,我不想走夜路。”甘甜甜看着那人,语气看似诙谐,却坚定的不容拒绝。

“姑娘,不可!”洛约还想劝她放弃。

“废话多,地点!”甘甜甜的好脾气都快被洛约磨完了,语气也不再那么友好了。

“唉~”洛约无奈叹气,他突然有种被人威胁的感觉,从来没有人敢威胁他,可在目前的这样的情况下,竟然真的发生了,对方还是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他又不能对人家做什么。

“天工阁。”洛约妥协,“浮罗根价格昂贵,姑娘带上这把洛水戟,必要时可以卖了。”

洛约看向床头的那把青色大戟,目光不舍。

“等着,我回来前别死了。”甘甜甜说完,去拿洛水戟,咦!这么重?甘甜甜双手使上力,才能把它拿起来。

看着手中的戟,一把非凡绝世的武器,太惹人注目,想了想,拿布把它包上,这才扛着它出门。

“姑娘。”甘甜甜刚走两步,便又听到身后的伤员叫她。

“嗯?”甘甜甜回头,目光不善,又要说什么。

“额,在下洛约,还没请教姑娘姓名。”洛约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甘甜甜愣了,她看着洛约。

良久,她开口缓缓说道:“甘甜甜。“

“甘姑娘,谢谢。”明明全身冰冷,洛约却突然觉得脸颊发烫,他不知原因。

甘甜甜淡淡一笑,没再说话,转身出门。

甘甜甜以前来过南城,也听说过天工阁的名号,传说入口就在仟禧坊两条街外,只是从来没去过。

等到了天工阁前,天已经黑了下来,甘甜甜深吸一口气,走进天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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