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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黄泉上篇

半个时辰后,寒江州城里,揽月台附近的一家医馆里。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无生坐在木床上,大口地喘气。她的对面坐着孟罗,孟罗身后跟着一个蒙面的黑衣鬼将,无生虽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似乎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方才来到这里以后,便有三名鬼将出去了,不知去做什么。

待过了一会儿,无生借着窗口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一人后,无生顿时明白孟罗想要做什么了。

“孟罗,你不能把灯情牵扯进来!你若敢对她下手,我们之间的约定就作废!”无生怒道。

“你毁了我眼睛时就该想到这个后果。”孟罗同样朝无生吼道。

无生脸色一白。

“我以为已经将灯情藏得很好了,我以为你不会对她下手。”

“只要用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茵儿引出来。”孟罗嘲讽地说道。

“是我的错,高估了你对她的感情。”无生自嘲一笑,她已经听见灯情的脚步声了,“把她牵扯进来,你会后悔的,孟罗。”

无生说着,暗暗运力,她拼死也不能让灯情落入阎殿手里。

“阿姐呢?”无生听见了灯情的声音,眉头一皱。

“姑娘,这边。”一道苍老的男人声音响起。

下一刻,里屋的帘子被撩起,古灯情出现的她身后还有三名鬼将,其中一名上了年纪,无生判断这很可能是个大夫,因为他手中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些道具、纱布、银针和、一些瓶瓶罐罐。

“阿姐。”古灯情一眼就看见了木床上坐着的无生,先是一喜,又是一忧。

无生却笑不出来,这傻姑娘。

“阿姐,你哪里不舒服?”古灯情跑到无生身边,关心地上下打量无生的身体。

“无碍。”无生道,她看着对面怒气四溢的孟罗,暗道,更糟糕了。

“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她!”这时,孟罗起身咬牙切齿、愤怒地说道,“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姐姐。”

古灯情一愣,无生推了推她,示意她回头。古灯情慢慢转身,看到了白布蒙眼的孟罗,隐隐有红色渗出来。

“我才是你姐姐,你看不见我的吗?”孟罗声嘶力竭,又怒又觉得悲伤。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找她,可是…

“你的眼睛怎么了?疼吗?”古灯情柔柔地问了一句。

孟罗的满腔怒意顿时就消散了,她‘看’着古灯情,慢慢走到她面前,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对不起,茵儿。”

古灯情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突然被点穴,动弹不得。

“唔…”连哑穴也被点了,出手的正是一直跟在孟罗身后的蒙面人。

“孟罗。”无生起身,就对着孟罗就是一掌。

“砰!”无生的掌力被孟罗身边的黑衣人拦住,孟罗无恙。

无生咬牙,准备再来,黑衣人也拔出了剑,要对无生出手。

“住手。”孟罗出手拦住了黑衣人,而后慢慢走向无生的方向。

“无生,给你两个选择…”孟罗轻声对无生说道,声音细到只有她二人才能听见。

无生听了孟罗的话,只觉得万斤玄铁般压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给你一个做选择的机会,快点!否则我就做选择了,你知道的,如果是我,我会做什么选择。”孟罗残忍地说道,绝美的脸庞诱人心魄,“做选择吧。”

“对我还真是不友好呢,如果灯情有半点差池,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无生微微低头,在孟罗耳边一字一句道,其中意味令人不禁生寒。

孟罗亦不禁瑟缩一下,不过立马装作若无其事,不惧怕无生的威胁,无生轻蔑一笑,而后摊开右手掌,道:“刀给我吧。”

孟罗嘲讽一笑,一名鬼将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到了无生的手中。

无生握紧了匕首,走到古灯情面前,温柔和蔼地打量着她,歉疚地说道:“对不起,灯情,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将你牵扯进来。你日后要怪,就怪我吧。”

古灯情看着无生手中的刀慢慢抬高,慢慢靠近自己的脸,再往上,在距离她的眼睛一寸处停留,但匕首尖对准了她的眼睛。

古灯情害怕起来,她想叫阿姐,可发不出声音来,眼泪流了出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无生,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别哭。”无生的左手轻轻抚上古灯情的眼睛,而后擦去了她的泪水,“别害怕,很快就好了。”

无生微微一笑,笑容隐藏了别人看不懂的苦涩与无奈,古灯情这双眼睛最后一次看到的便是她阿姐温柔的笑容。

啊!眼中巨痛,撕裂般的疼痛,古灯情痛得想尖叫,可她发不出声音来,最后竟疼昏了过去。

一切结束,无生看着古灯情空荡荡的血窟窿,眼睛酸涩。她的手里都是血,灼热得烫人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古灯情的眼睛被缠上了白布,遮住了那令人心惊的血窟窿。

而孟罗重新睁开了眼睛,一双美丽惑人的眼睛,无生看了她一眼,便看向那名给孟罗换眼的大夫。

“大夫。”无生叫了他一声。

是夜,寒江州城里,几名鬼将正在袭杀一个小门派的人。

“你们不得好死。”仅存的一人看着冰冷似鬼的鬼王,憎恨地说道。

鬼将的利器对准他的脑袋,正要劈下时,一把剑从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谁?”他只来得及说出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字,就再也开不了口。

身后的人抽出了剑,走到那名活着的小门派的人面前,问道:“还能走吗?”

“能,能。”那人道,于是救他的人转身离去。

那人看着离去之人的背影,挺拔而孤傲。

“走吧,苏程。”街头,南雁起打晕了几个跟着他们的鬼将。

苏程看了那几个鬼将一眼,而后走上前。

利剑出鞘,而后很快沾染了红色的鲜血。

“苏程!没有必要杀了他们。”南雁起见苏程竟杀了那几个被他打晕的鬼将,下手一点没有手软。

“他们已经见过我们,留着他们会暴露行踪。”苏程冷静地说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杀气逐渐消失,归于平淡。

“走吧,尽快回寒山门。苏程,再留下去,发现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千万不能被阎殿找到,不然你就有危险。”南雁起知道苏程做的没错,可他自己仍然不喜欢杀人。

不一定要死,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南师叔。”苏程盯着手中的剑道。

“嗯?”南雁起疑惑地看着他。

“阎殿寻我,并不是为了杀我吧。”不是疑问的语气,是肯定的语气。苏程想起自他醒来便跟随着他的寒剑与那把镰刀,还是它们用起来顺手。

寒剑早年便被祝垣带走,带到了阎殿,他死后,只有下一任阎殿之主才能使用。而那把镰刀不是凡物,是那地方的东西。

而同时能拥有这两样武器的人,其身份不难猜。

在最后一场试炼,活下来的人只能是一个。

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

阿青…

“程青,你想起来了?”南雁起震惊,难道苏程他想起从前的事情来了?怎么会?

苏程看着南雁起的神色,轻轻一笑,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南雁起顿时懊恼不已,完了,被苏程套路了。

“程青,额,苏程,其实…不对…你不是…她说过的,你不会想起来的…哎呀,我这蠢脑袋!”南雁起感觉自己越说越错,无生无生,你怎么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他完全不是程青的对手,即使现在他是苏程,比程青要稍微好应付一点。

“她?”苏程道。

南雁起一愣,有些慌乱,胡乱想搪塞过去。

“我并没有完全想起来,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苏程道。

“所以你还是苏程?”南雁起试探地问道。

苏程点了点头。

“幸好,幸好。”南雁起缓了缓。

“我是不是苏程有那么重要?”苏程问道。

“当然了。”南雁起下意识回道,可话一出口他又知自己说错话了,继续懊恼。

他是不是苏程很重要,为什么很重要?苏程想问这个问题,但他看南雁起已经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神色极为自责,苏程不禁失笑。

“南师叔,你不用这样自责。你背后的人既然会选择把你安排到我身边,送我离开寒江州,就不怕你会暴露所谓的想隐藏的秘密。”苏程道,安排这一切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想让自己慢慢知道从前的事情。

南雁起尴尬一笑。

那人既然敢把保不住秘密的南师叔安排到自己身边,就不怕南师叔告诉自己从前的事情,就不怕自己想起来,但为何还要让南师叔把自己送走?

如果自己想起来了从前的事情,那么极有可能会调转矛头指剑寒山门,那人也不怕吗?

他一点都没有想起来从前的事情,他目前所知道的全靠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

苏程觉得自己还遗漏了什么,还有什么重要的点他不知道。

苏程感觉,只要找到他遗漏的那一点,或许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清了。

他与寒山门,他与阎殿,他与阿青,还有那不存在的无生…

苏程不知道南师叔背后的人是谁,他感觉他周围所有的人似乎都听从这人,南师叔,父亲…自己的一切都被这人安排好了。这人本事倒是大,他还真想见这人一面。

“我能见这人一面吗?”苏程道。

南雁起摇头。

“按理说这人极有可能是寒山门的人,或者说与寒山门是盟友,为何不能见?”苏程疑惑。

“她与寒山门是盟友,但你没有必要与她相见,你只要知道她会帮助我们,就行了。”南雁起道,不愿再多说。

苏程看南雁起的模样,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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