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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洛神上篇

西南巴蜀之地,群山中。

一人踉踉跄跄地行走在山间,手持一把青铜混白色大戟,胸前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那人脸色也呈现不正常的白色,显然受了重伤,且这人背后还背着什么,不过用白布包着,看不出是何物。

在这人身后不远处,一群与他身着同样样式白衣的人朝着他的方向追来,看阵仗,不像是一伙的。

不过那持戟之人受伤了,脚步虽不慢,可是似乎对这山路不熟,几次差点被后面的人追上,好在他轻功不俗,穿梭在山林间,犹如白鸟一般。

行至一处悬崖绝壁,他看了看后面的人,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锦城西南方向,一辆牛车慢悠悠向着锦城驶去,赶车的是一老年汉子。

他进了城内后,先赶着车到了一家小医馆,然后下车去买了一些药,丢到车里,随后又去了城里较偏僻的一家客栈。

老年男人停好牛车,然后从车里扶出了一位年轻男子,看样子,男子约摸身体有恙,他面色惨白,一手还扶着自己的胸口。

老年男人开了一间上房,将年轻男子扶到床上,与他说了些什么,而后又去借客栈的厨房熬好了药,喂给年轻男子喝了。

“庄叔,谢谢您了。”洛约慢慢说道,不住咳了两声。

“哎,小伙子,说什么谢,该是老头子我谢谢你,救了我,我不过是报恩,略尽绵薄之力,望你不要嫌弃。”庄叔不好意思一笑,要不是这人在山间救了他,他估计丧命于黑熊之口了。

“庄叔,一点心意,您收下吧。”洛约从怀里拿出一点碎银子递给庄叔。

“不可不可。”庄叔赶紧还给洛约,并后退一步,洛约受伤,暂时起不来,无奈。

“日后若一日我回锦城,定当拜谢庄叔救命之恩。”洛约抱拳表示谢意。

“唉,小伙子,不用了,天色已晚,老头子也得回家了,明日再来看你。”庄叔告辞。

“不用了,庄叔,明日我便会离开锦城,他日再见。”他不能在锦城多待,族里肯定会派人追来,他不能连累庄叔,也绝不能被抓回去。

“那好吧,小伙子,你一路平安。”庄叔不知这小伙子要去哪里,他也帮不了他,只能遗憾离开。

待庄叔离开后,洛约立即起身运功疗伤,吃了药,歇息一晚,翌日,他的身体好了一些。

他不再逗留,问了店小二城里哪里可以租辆马车,便退房离开客栈。

“公子,这边,请看,这些均可以租赁,公子挑选心宜的马车即可。”城东,马车租赁处,一人引着一白衣人来到一排等待租赁的马车前,殷勤地为他介绍。

洛约看了看,指了指最末尾最旧的那辆马车,这辆好一些,不引人注目。

“好嘞,公子,小的这就去为你叫来马车车主。”小二说完,便离开,不一会儿,便引来一人。

那人一身旧的蓝杉,衣服有些旧,已经洗得发白了,戴着一顶斗笠,帽檐压得很低,加上这人个子比他低一些,洛约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只要能把他送到南城就好。

马车租赁处的人已是与车主说好了,车主抬起头看了一眼洛约,很快又低下头。

洛约稍许差异,这车主倒是年轻,寻摸着不过二十。

“公子去何处?”车主赶来了马车,对洛约说,这声音有些低哑和粗糙,还有一丝清脆。

“向东行,南城。”洛约说完,坐上马车。

马车夫看着他的背上背着的那把大戟,微微出神,随后扬起马鞭,赶着马车驶出租赁马车处。

两人到城内买了些干粮和水,马车夫这才赶着马车,慢慢出城去,向东行。

马车里,洛约给自己的伤口擦了药,药里有味药材有安眠的作用,不过半刻,他便昏昏欲睡。但洛约不敢睡,不知道族里的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他不敢掉以轻心,凝神,休养。

马车夫赶车赶得很稳,速度不慢不快,不知何时,洛约还是睡了过去,待他醒来时,已至天黑。

他伸手欲掀马车帘,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的手变成了暗黄色,两只手都是,为何突然?

“停车。”他出声对外面的车夫说道。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他出了马车,马车夫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疑惑。

“我怎么了?”洛约问车夫。

“公子您…”马车夫神色怪异,欲言欲止,“样子变黄了,黑了。”

洛约拿出他的大戟,借着锋利的戟身反射,模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猜测自己应该是中毒了。

可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他为何一点没有察觉。

他上车检查了自己所吃的药,皆是普通治外伤的药,食物和水也没有问题。

“公子,你这样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哎,要不是知道车上只有你一人,我都认不出你了。”马车夫突然笑道。

洛约闻言,一想,这样倒也好,族里的人应该也认不出他来了,这毒中得倒也是件好事,但是此事还是十分奇怪。

“公子,天色已晚,赶夜路不安全,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日早起再赶路?”马车夫轻轻跺了跺脚,感受着脚下微不可察的振动,提议道。

“也好。”大家都需要休息。

马车夫于是把马车感到附近的林子中,寻至一处偏僻的地方,寄好马,让其吃草,便说要找个地方方便。

洛约摆手便让其去了,而后也坐了下来,休息,他原本想生火,但怕被人发现,也就算了。

不一会儿,马车夫回来了,见洛约还在外面,便说道:“公子,夜凉风大,马车里有被褥,您进马车里歇息吧。”

洛约看了马车夫一眼,摇头,道:“你睡。”

马车夫抬起头,看了洛约一眼,突然一笑,笑容十分灿烂。

“笑什么?”洛约不解。

“公子真是个好人,小人十分感动。”马车夫低低说道。

这人分明看出了她女子的身份,不忍让她一介女子在外面睡,心肠倒还不错。

马车夫便从马车里拿出两床被子,一床给洛约,一床自己抱着到树边睡下。

洛约看着她睡下, 渐渐睡熟,手中紧握的大戟才松开。

洛约,快走,快走…

快走,离开这里…

身上流着血的男人推开他,虚弱地对他说着。

洛约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他的脚也不受自己控制往后退,最终身体转身,奔跑,离那人越来越远。

不…

洛约突地被惊醒了过来,额间冒出冷汗,他大口喘气。

洛年,你如何了?他逃走时,洛年受了重伤,也不知此时如何,可是他交代他的事,他没完成,他不能回去。

洛年,等我。

此时天微微亮,洛约四处看了看,发现身上盖着两床被子,马车夫不见踪影。

他下意识去抓手边的大戟,待大戟抓在手中,心才安了两分。

一会儿后,甘甜甜带着装满的水壶回去,一回到马车边就发现她本该在睡觉的客人不见了。

“公子,公子…”四处叫了叫,也没看见人,兴想这人约是出去方便了,便也不急,他受了伤,没有马匹,不会弃了马车离去的。

不远处树上的洛约盯着马车夫看了看,发现她拿了水壶,好似是打水去了,思索片刻,这才悄无声息下树,回到马车旁。

他身后不远处,两道尸体躺在草丛中,看服饰,与他所穿的服饰差不多。而在他相反方向的远处,几个人一动不动,似乎是被人点了穴。隔着几棵大树和高高的树丛,洛约没有看见那几人。

“公子。”甘甜甜抬起头,将水壶递给洛约,洛约看了看她,终是接过,喝了一口便还给了她。

两人又匆匆吃了些干粮,便上路了,继续向东行。

半月后,南城,桃园春阁,南城有名的青楼之一。

一楼后院,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厨房,一身灰衣,十分不起眼,加之速度太快,根本无人发现。

无生看着眼前各色美味的糕点,喜笑颜开,那模样,简直像个偷腥的野猫。

挑了一些最好吃的,用油纸包好,两手还拿了两块,边走边嘀咕:“这桃园春阁的糕点真不错,以后一定要常来,嘿嘿。”

走时往桌上放了些铜板。

离开了桃园春阁,无生回到朱雀街十六号,刚推开门,便看到院子里大梨树下坐着一个人,正是她家青大爷。

“回来了?”程青没抬头却已知晓无生的存在。

“嗯,在看什么?”无生应了声,走到大梨树下,随意坐到了程青的对面,然后把头凑过去,看他在看什么。

“这个月的账本。”程青把手下的账本推到无生眼前,这本就是无生的职责。

“青爷帮我看看呗!”无生看着厚厚的账本,脸刷的一下子耷拉下来,不过瞬间又变了个表情,像狗狗讨好主人的那种表情。

“没空。”程青执起茶杯,悠闲喝起茶来,哪里像没空的样子。

“青爷,你心眼越来越小了,不就是没带你出去吃糕点吗?至于吗?小气鬼。”无生愤愤道,掏出怀里的糕点,手指开始翻动起账本来。

程青依旧不为所动,却放下茶杯,又倒了一杯,放在无生的右手边。

然后起身去厨房,今天轮到他做饭。

待程青做好饭菜,用托盘把饭菜端到石桌上时,无生已经看完了账本,正趴在桌上准备吃糕点,神情像蔫了的花似的。

“不许吃糕点了,吃饭。”程青及时出声阻止他,糕点吃了就吃不下饭菜了。

无生看着程青端上来的饭菜,眉头一皱,一脸人生绝望的模样。

程青将一碗黑红黑红的水放到无生面前,随后又将饭菜摆好。

无生端起碗,喝了一口,糖水含入嘴中,口感细腻,如口含宝玉,舌尖唇齿间缓缓散逸的甘甜温润醇香,下肚之后,肚子不禁温暖起来,舒服惬意,但是对于桌上的饭菜,她迟迟不肯动筷子。

“怎么了?快吃。”楼程青注视着无生,“温柔”地说道,其实哪里是温柔,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你敢不吃,那就被吃吧。

无生嘴角一抖,悲痛欲绝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就埋头混着米饭狂吃,嚼都不带嚼的那种吃。

“慢点,我又不跟你抢,还有很多,都要吃完,不能浪费。”程青见此,脸色缓和了许多。

内心泪流满面的无生想,明天一定要争取她来做饭,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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