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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章 恶鬼上篇

其实你遇见的从来都是无生,没有古留一。

青爷,从今以后,漫漫江湖路,你需一个人走了,无生,告辞。

那个穿着绿罗裙的姑娘,消失在火海中。

无生…

程青只觉得身处在一片黑暗混沌中,见不到光明,寻不到出路,如在黄泉路中,只剩下他一人时,竟让他再次感受到一丝绝望,只剩下他一人的绝望。

“后悔了?”这时,他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应是来自于他的心。

“不。”他所做的一切是祝垣交给他的任务,是他的使命,他不会后悔。

“那你为何迷失了?”那道声音又问。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我要把她当做古留一,让她作一个局外人,她明明就是属于这江湖里的一尾鱼。”

“因为你先前放弃了她,还有我。”那道声音道,语气有些遗憾和不舍。

“原来如此。”不是弱点,她从来不是弱点。

“那你准备好了吗?”

“嗯…”一个字,带了点低低的尾音,里面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群龙会。

房屋坍塌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无生死了。

大火很久才熄灭,房屋被烧成废墟,更遑论里面的人,只余下一个空荡荡的铁笼。

但是只见一抹黑色人影冲进了牢笼,疯狂在废墟中寻找。

里面有几具尸体,可均已烧成焦尸,面容和衣物都已看不出。但是有一道尸体旁边躺着一把刀,正是恶尽。

程青的心那一刻都要碎了。

距众人不太远处的地下,一条窄窄的通道里,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正在摸索着前行。

无生捂着胸口,额头上都是汗,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

走到出口处时,无生耳朵一动,身体停了下来,前面有人。

果然,没过多久,前面出现了两人,一黑一白。

“见到你们真高兴。”无生笑道,从密道里爬了出去,这里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在南城生活多年,无生早就摸清了南城的每一条密道。

现在的青爷对古留一莫名执着,甚至想通过对她施忘川术,让她变成古留一。

可是古留一只是无生不谙世事的那一面,她在这个江湖里,不堪一击。

看着冰老与陆判,无生发自内心的喜悦。千钧一发之际,她虽然从火海牢笼中逃了出来,可不一定逃得过体内惩罪加冰髓心之毒。

“我们猜想你会从这里出来,就来迎你了。”陆判见无生神色不太好,连忙扶着她。

“我是来给你收尸的。”冰老道,说着靠近无生,一掌打在了她心脏位置处。

无生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涌入体内,身体都僵硬了。

片刻之后,冰老收回了手,无生一笑,体内的痛苦和寒冷渐渐退去。

“多谢。”

“这是最后一次,你体内的冰髓心不能在承受我的寒意了。如果再找不到惩罪的解药,无生,再也没人能救你了。”冰老少见一丝严肃。

“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无生倒是一脸淡然。

冰老转身离去。

“陆判,把这密道封了。”无生道。

“嗯。”陆判应道。

无生看了一眼那条漆黑的路,青爷,你想要的古留一死在了那场火海中,无生告辞。

随后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密道里又来了一人,出口被封住,他止步不前。

借着火把发出的光芒,他看到了地面上的一点深色区域,蹲下身来,两指捏起那块泥土,闻了闻,血液的味道,还有惩罪的味道。

他死寂的心又活了过来,嘴角轻轻扬起,随后转身原路返回。

据传此次群龙会事件,只死了三人,群龙会掌门与剑阁掌门,还有一位不知名的绿衣姑娘。

据说是群龙会掌门程仟禧和剑阁掌门连止有私仇,那位绿衣姑娘运气不好,被牵扯进来了。

也有人说是阎殿余孽设计让程仟禧与连止互相残杀。

江湖人众说纷纭,但是此次十盟会约就以这样一场大火结束了。各大门派纷纷返回各自门派,昔日热闹的群龙会变为了一片废墟。

深夜,一户普通人家中,传来一声惨叫,不过惨叫只有一声,便再也没有。

三道人影在房间里交缠打斗,而一旁则倒了三具尸体,看样子,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女孩,夫妻皆被割喉而死,而小女孩则是被挖了心,死相凄惨。

很快,一人不敌,他先前被人偷袭受了伤,加上这两人配合着实太厉害。

“唔!”脖间刺入了什么,接着窒息感和麻痛感袭来。

另一人见此机会,冲上前,趁这人受制之时,用力一刀,斩下他的头颅。而后手起刀快,挑出了方才刺入这人脖子中的银针。

梨亭看了看这男人一眼,有些惊讶,他看起来很年轻,下手倒是狠落,思虑也周全。

高阳看了看死去的章丘,心道:“三师弟,小月,师兄为你们报仇了。”

高阳嫌恶地看着章丘那张脸,就为了这张不老的脸,就可以杀人喝血挖心?高阳越看越气,踢了章丘的脸一脚。

梨亭很快将房间里所有的暗器收回,道:“走了。”

高阳点点头,与梨亭一起离开。

翌日,南雁起带着捕快们来到这户人家,见到了四具尸体。

他认得章丘,也认得他的武功,再仔细查看了那对夫妻和小女孩的伤口时,竟发现这三人极有可能是章丘所杀。

但是章丘又是被谁所杀,看屋里打斗的痕迹,南雁起神色严肃。

南城外的一处小茶摊中,聚集了三个门派,大悲寺、寒山门和揽月台,这里之后便是三条路,三个门派在此分别。

“无亡大师,苏信奉家师之命,正要去大悲寺拜访有善大师。”苏信对无亡说道。

“阿弥陀佛。”无亡淡淡道了声。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大悲寺几人与寒山门几人便一起离开茶摊,朝大悲寺方向而去。

在众人身后,两度对程青说道:“苏程,你要不别去大悲寺了。”

无生是大悲寺之人,又刚刚葬身火海,两度怕程青去大悲寺触景生情。

“无碍。”程青懂两度的意思,却仍旧要去大悲寺。他细细打量着手中的恶尽刀,刀还是要回到主人手中的。

随着大悲寺与寒山门众人离去,揽月台的人休息好了,也准备离去,这时一白衣女子骑着马朝茶摊而来,在茶摊前下马,朝揽月台众人走来。

茶摊里一个面容平凡的男子看了看来人,眸子沉了沉。

“应当是来找你妹妹的。”男子身旁有一高挑年轻女子,她对男子说道,“她先前暗中在查古灯情的事,恐怕已知道她的身份。”

男子没说话。

“剑阁的孟罗姑娘?”木双宿看了看来人,道出她的名字。

“我是孟罗。”孟罗说道,性子依旧清冷。

“孟罗姑娘有何事?”木双宿疑惑。

“我找古灯情。”孟罗看向古灯情,古灯情却没看她。

古灯情沉浸在又一次失去无生的悲痛中,不与人言。

“灯情?”木双宿微微讶异,看了一眼古灯情,“孟罗姑娘有何事?灯情,又一次失去了她的阿姐,所以这两日悲痛欲绝、情绪低落。”

孟罗看着古灯情,她带着白色帏帽,看不见面容,径直向她走去。

“古灯情?”孟罗道。

“你是?”古灯情依旧没说话,她旁边的凰音便替她回答了。

“不去阻止一下?”高挑女子低声对男子说道,“妹妹要没了。”

“阿娘临终前就交代过我,将来要替灯情寻回亲人,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男子也就是乔装过的无生说道。

“舍得?”陆判问。

“我的唯一宝贝妹妹,当然舍不得。但是我怎么能剥夺她寻回亲人的机会呢?与灯情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已是我的幸运。”看着走到茶摊一旁的孟罗与灯情,灯情不知为何,摘下了帏帽,无生见此,无奈苦笑。

在锦城她第一面见孟罗之时,便有怀疑,因为两人长相太过相似,还有那双眼睛。

后来到洛族时,无意间见了孟罗的眼睛,怀疑加深,派人传信回天工阁查探孟罗的身份,便确定了她就是灯情的亲姐姐。

无生是自私的,她得知了孟罗的身份,却没第一时间告诉灯情。即使最后灯情会离开她,与孟罗相认,无生还是想再多留她一会儿。

母亲在世时,父亲与她十分恩爱,除了母亲,父亲并未再娶妾,所以她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

两岁那年,母亲外出,临走时,无生对母亲说,阿娘,你要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母亲回来时却没有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而是抱了一个幼儿。

她记得母亲把孩子给她看,说道:“小一,看,从今以后,这是你的妹妹,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保护妹妹。”

那时的灯情很小很小,刚生下来不久,眼睛都睁不太开,话也不太会说。

但是无生知道,她有妹妹了。

幼时阿娘离去时,若不是有灯情在,她怕是要随阿娘而去的。那时,背上的小灯情,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

灯情,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茵儿,我才是你的亲姐姐。”孟罗道。

无生不想再听,也没有勇气再听,于是起身离去。陆判不擅长解决这种事情,只能跟着无生,两人易容成普通江湖客,并不显眼,悄无声息地离去,无人发现。

“胡说,我姐姐是古一。”听孟罗的话,古灯情不信。

“茵儿,你看我们的容貌多么相似,还有这双眼睛。”孟罗说着,看着古灯情的双眼变得深邃惑人,这双眼太多妖治,很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古灯情看着这双与自己的双眼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心慢慢动摇了。

这人与自己太过相似,这眼睛…

“茵儿,你原名孟茵,幼时我不幸与你失散,这么多年,姐姐一直在寻你。今日,姐姐终于找到你了。”孟罗第一次露出了欢喜的神情。

“不,我不是,这位姑娘认错人了。”良久,古灯情戴上帏帽,转身离去。

她不能背叛阿姐,绝不能。

“茵儿!”孟罗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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