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官差查验完毕,押了两个倒霉蛋,自来路而去。
见官差走远,赵子明赶忙放下扫帚跑上前去向老乞丐询问情况,老乞丐也没隐瞒,告诉赵子明,官差见赵子明服饰怪异,问他赵子明是不是南堂的杂役,老乞丐自然顺口就说,赵子明一直在此洒扫,确是南堂杂役。赵子明听罢再三道谢,并拿出一枚一元硬币酬谢老乞丐不提。
原本赵子明还打算拿自身携带的人民币、矿泉水瓶子等物件,去当铺换银子,经此一事,不由暗叹能够混入城中也是运气,至于拿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件去换银子那自是不敢了,反正根据情节发展汤若望进京也就不出这几天了(汤若望本名约翰·亚当·沙尔·冯·白尔,系明末清初耶稣会在华传教士,于公元一六二三年一月二十五日由澳门来到北京,本书因情节需要,将汤若望进京时间后延一年),暂且再将就几日罢了。
到了正月二十八日这天,汤若望如约而至了(这是必须的)。此时,及近申时,粥棚已开始舍粥,饥民、乞丐等围绕粥棚熙熙攘攘,颇为拥挤。汤若望遥见此景,忙拉住缰绳翻身下驴,顺手将健驴交于脚夫,自己则徒步向南堂走来。
行止间,突然迎上来一名年轻男子(就是赵子明),男子来到汤若望面前躬身行道:“请问阁下是汤若望神父吗?”
汤若望闻言一愣,即刻回礼并回道:“在下汤若望,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言罢,随即仔细打量眼前男子,一看之下心下也颇为诧异(搁谁都诧异,就赵子明那一身行头,外头又套了件罩衣,大家想象吧)。
正当汤若望满心狐疑之际,那男子开口道:“汤神父,在下赵子明,早年一直在南洋谋生,得知神父将于近日进京,特在此恭候多时,实有一件趣物请神父鉴赏。”
言罢,赵子明从身后背包内取出一透明小瓶(矿泉水瓶子)递了过去。
汤若望浑浑噩噩间接过小瓶,入手重量颇轻,完全出乎意料,愕然间拿捏不稳竟致小瓶跌落在地,只见小瓶在地上弹跳两下,竟然丝毫无损!汤若望被这个意外雷的头脑有些短路,一惊之下,赶忙收敛心神,捡起小瓶递还给赵子明道:“公子,这里非谈话之所,可愿随我入堂内一叙。”
“汤神父,在下祖居南洋,家父家母乃耶稣信徒,此次前来大明本为寻祖归根,怎料,大海之中路途艰辛,不幸遭遇巨浪,溺者无算,船队星散。蒙上帝庇佑,在下得以幸免,后随幸存船只行至大沽,多方探听方得知京师南堂乃我教传播福音之所在,这才辗转至此。在下早年也曾修习天文、格物等学科,我教在大明传播,自是少不得以此类学识和大明士绅交流,在下盼以此技为上帝福音广布潜心效力,望神父给予收留。”言罢,赵子明居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天堂之门为众生敞开,教友既然有志推广福音实践自身救赎,那就暂且在此修持吧。”
对于赵子明的说辞,汤若望半信半疑,不过,也就是多个吃饭的,耶稣会作为天主教最主要的修会之一,多张嘴的支出,自是不在话下,最不济,就算养个杂役呗,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接下来,南堂众修士、神父,为初次来到大明京师的汤若望举行了简单的欢迎宴会,赵子明则无耻的紧跟汤若望混上了餐桌。赵子明这几日一直在南堂混粥喝,南堂众人里自然有人见过,但看到赵子明和汤神父相识,却也不便询问,只是在心中暗暗纳罕。餐后,汤若望旅途劳顿,早早回房休息,赵子明也在杂役的安排下,来到一处小舍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赵子明被尿憋醒,再看天色已大亮。尼玛,不会没早饭了吧。出恭、洗漱、着装来到大厅,看到汤若望正在大门外和两名中年士人交谈,赵子明准备迅速穿过大厅前往食堂。
“赵教友,请稍等,给你介绍二位教友。”汤若望微笑着向赵子明打招呼。
吃了几天舍粥的赵子明,不知道堂内饭食是否也和粥棚一样有数量限制,生怕去晚了没饭吃,不由得在心中暗骂汤若望饱汉不知饿汉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奈,只得上前搭话。
“在下南洋赵子明,拜见汤神父并两位教友。”赵子明躬身行礼道。
两位士人面带微笑轻轻颔首,并未直接回礼,只是打量赵子明那一身奇装异服。
这时,汤若望指向五旬开外的士人开口介绍道:“赵教友,这位是詹事府少詹事徐光启徐大人。徐教友学贯东西,对算学、格物、天文、农桑无不精通,实是我教中的楷模。”
赵子明闻言大惊,徐光启那可是明末一等一的人物,按后世说法这是集政治学家、历史学家、农业学家、书法学家、军事学家、数学学家、天文学家、地理学家、水利学家于一身的大牛。
碰上这等高人岂能轻易放过,想及此,赵子明赶忙翻身跪拜道:“徐大人在上,请受在下一拜。”同时,心中对汤若望的马屁功夫也是暗暗警惕。
徐光启见赵子明翻身拜倒,忙上前搀扶起赵子明道:“赵教友快快请起,此处咱们只以教友相称,至于那些官场虚礼老夫实不敢当。”
赵子明并未顺势而起,而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接着说道:“在下这一拜,非拜大人官职,乃是敬大人两部大作。”
赵子明在后世看过一些历史小说,没想到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
“哦,这从何说起啊。”徐光启闻言微笑问道。
赵子明表情益发庄重,郑重道:“这第一部乃是大人所著《几何原本》,以在下拙见,此书实乃一部不朽之作,集数学成果和哲学精神于一书,既是数学巨著,也是哲学巨著,且完成了人对空间的判识。此书用之于政务,则土地丈量、起舍修桥可启到事半功倍之效;用之于军事,可使枪炮威力倍增;用之于天文,则可窥日月星辰运转之理;用之于航海,可辨航迹、规划航道。真可谓无一人不当学!”
额,徐光启面色通红,竟致有些发呆。汤若望则被雷得头脑再度短路。那位与徐光启同行的中年士人,则面露惊喜之色,快步上前搀起赵子明道:“教友当真见识非凡,在下孙元化,闻公子高论也颇有同感。”
我擦,又来一个牛人。
孙元化字初阳,师从徐光启,是为明末西洋火炮专家。
“哦,原来是孙大人,在下久仰。”赵子明再度躬身行礼。
“赵教友切勿多礼,初阳敢问,教友所说家师两部巨作,这其一乃是《几何原本》那其二何为啊?”孙元化对赵子明回礼道。
“初阳休得乱语!”闻言,徐光启开口喝道。
“赵教友有所不知,这《几何原本》并非老夫所著,此书乃泰西人欧几里德所书,耶稣会利玛窦神父和老夫只是将其译为中文,说是老夫所著,实不敢当,不过,教友对此书的一番见解,倒也和老夫心中所想无两。”
“徐大人过谦了,虽说这《几何原本》乃泰西人所著,但泰西文字在我中华无人可识,再之泰西所著之书,可谓浩如烟海,能从中择其善者而译之,非大智慧者不能为。此书虽说精妙,但如无徐师父慧眼识珠,如学生之辈,纵使要修习也无从得知啊。再说,徐师父胸中沟壑,岂是那泰西欧某所能超越,师父对平行线、三角形、对角、直角、锐角、钝角、相似等词汇的译称,实乃点睛之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寒于水,徐师父仅凭此译作,足以名留史册,实可谓当今博学鸿儒大师!尊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