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卑鄙之徒,竟然还留有如此阴险毒辣的后招!幸亏今日不是在那朝堂之上,否则本官岂不是要遭了你这卑鄙小人的暗算。”
崔呈秀闻言大怒,如果不是魏忠贤在旁边,只怕就要冲上来殴打赵子明了。
崔大人也是气糊涂了,赵子明一介化外草民,怎么能有机会在朝堂之上暗算您老人家呢。
崔呈秀冷哼一声,不再发话,只是静立一旁等待魏忠贤定夺。
赵子明这一番话说的有礼理有节,最重要的是,在结尾之处鲜明地指出了九千岁在朝堂之上无可替代的地位,直听得魏忠贤在心中暗暗替赵子明感到惋惜:“如果这猴崽子是个阉人的话就好了,就凭这番见识,再加上咱家的抬举,恐怕三十岁之前就可以坐到司礼监秉笔的位置上。”
魏忠贤还是过于保守了,其实完全可以向赵子明提出这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虽说,大明律中有规定,家中不满四子者禁止阉割,但谁又能保证赵子明不会声称自己家中弟兄众多,并且十分赞同这个提议呢。
当然了,就算九千岁非常认可赵子明的这番说辞,但并不代表魏忠贤就是傻子。
禁用金银独用宝钞。你赵子明说的倒是轻巧,不说实施了,如果九千岁今天敢把这话放出去,明天就会有人上门来杀魏忠贤。
开玩笑,如果有人拿纸来和咱家换银子,咱家还不得把他的皮给剥了。看来还是印宝钞比较靠谱。
想到此,魏忠贤开口道:“猴崽子,起来吧。这澳洲既是你的故国,这人民币也是你常用之物,咱家问你,你可知道这人民币制作的法门。”
“九千岁有问草民不敢隐瞒,这人民币制作之法乃澳洲朝廷不传之秘,草民仅是知道这人民币所用纸张,主要是由棉花构成,也正是如此,人民币方得以具有不惧拉扯、不惧揉搓、不惧水浸的特性,至于这人民币所用油墨和印版的制作之法,草民却是不得而知。不过,以草民之见,我朝如要制作纸钞,只需参透这纸张的制作法门既可,至于油墨、印版则可弃之不用,暂用我朝现有之法。只是,想参透这人民币所用纸张,料想也非一日之功。”赵子明已经掌握了窍门,这时候实话实说反倒是更为安全。
什么?为什么不同时研究油墨、印版制作之法。
你在搞笑吗?这是大明朝好不好,赵子明虽说贪财,但也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你该不会认为只凭赵子明的学识,就可以在这大明朝造出“人民币”了吧。
魏忠贤听此一说不由得万分失望,看来印宝钞这事儿也得泡汤。不过也不能说全无收获,至少九千岁算是搞明白了这人民币用的纸张其实就是一块布。
“来人啊,打盆水上来。”魏忠贤也是有好奇心的。
什么?直接用擦屁股纸强行印宝钞就是了,反正是给那些贪官污吏发放的,随它贬值就是了。
你想的倒是简单,咱们大明朝自打正德年间以来,就没再发行过宝钞,这次如果不是看到赵子明所持的人民币,实在是超越时代,你就是借九千岁一百个胆子,魏忠贤也是断然不会冒天下大不韪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开玩笑,这玩法你们这些泥腿子们当然求之不得了,本来手里就没银子,宝钞不贬值倒也罢了,万一这宝钞泛滥的一文不值,那不正好解决了你们这些泥腿子们擦屁股的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你们这些泥腿子们擦屁股问题是解决了,这天下的士绅、商贾们找谁说理去。难不成,魏忠贤就有那阎罗王的本事,随手在生死簿上勾一下,就可以让这些人都去死。真那样的玩的话,魏忠贤就是摆明了要挖这天下士绅、商贾们的根。问题是,就算九千岁天生白痴、智商有限,为了你们这些泥腿子们,不惜拼了万金之体与那些大明蠕虫同归于尽,难道只凭你们这些泥腿子们,就能保得住咱们大明朝的万里江山?
笑话!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任凭你们这些泥腿子如何忽悠,除非能做出那如同人民币一样精致的宝钞,否则,魏忠贤是决计不会去做那自掘坟墓之事。
片刻后,杂役用木盆端了一盆子清水送了上来。
崔呈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忙上前由魏忠贤身前桌子上取过一张人民币浸入清水之中。片刻后取出,顺手抖了抖,但见,一抖之下,原本在人民币上附着的水渍,尽皆洒落开去。
这期间,崔呈秀当然少不得再度仔细查看人民币的品相,思来想去,不由得倒有七、八分相信了赵子明的说辞。
你崔呈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赵子明乃是正人君子,行事光明磊落,虽然偶尔也会说上那么一丁点儿谎话,但这关于人民币的说辞却是千真万确。你崔呈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敢不自量力设计图谋赵子明的资财,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令天下读书人笑掉大牙。
“这纸张当真是好用,就算一时无法做出,也得早做准备。”
魏忠贤把手中团着的人民币慢慢展开,甚至不顾体面的拿着人民币在空中晃动了几下,人民币与空气摩擦产生振动,发出哗、哗的声音。
赵子明察言观色不待魏忠贤下一句话说出口,抢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草民苦苦思得一策,当可缓解我大明金银不足之困局。草民敬佩九千岁忠肝义胆,为我大明社稷江山计,日理万机,终日不辞辛劳。草民愿将此策,献于九千岁麾前,以为九千岁分忧!”
什么?赵子明为什么要抢先跳出来说话。
傻了吧你。魏忠贤下面该说什么了?还用想,肯定是让赵子明去研究钞票纸呗。油墨和印版不会做,那不就剩个造纸了,造纸的原料无非就是些棉花,又脏又累还没有银子拿,赵子明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再不跳出来,等魏忠贤说出来那不就晚了。
以赵子明之才学,放着去辽东建功立业的机会不用,卑躬屈膝的来投靠你臭名昭著的魏忠贤,难道就是为了去造纸厂当个工人?当然了,如果是造币厂那又另当别论。问题是,这人民币咱们不是造不出来吗。
崔呈秀看到赵子明又跳出来投机钻营,那是必须要在心中将赵子明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的,只是碍于魏忠贤在场,无法上前痛殴赵子明,无奈之下只得冷哼一声。
“猴崽子还有私藏啊,那就说来听听吧。”魏忠贤正在把玩人民币,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草民此策虽不似纸币之法可以一劳永逸,但相较于如今熔铸金银却高出一筹。我朝自张公居正行一条鞭法以来,唯有地方州府官吏得享火耗之利,朝廷则是不得其利,反遭民怨,至于庶民,为之破家者也不鲜见。今可行废两改圆之法,铸造银圆、金圆行之天下,如此一来庶民不再受火耗之苦,朝廷也可从中取利,日常交易则大为简化,此可谓一石三鸟之策,请厂公定夺。”
火耗起于明朝万历年间,原指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锭就有了火耗。火耗征收权限为地方州府,所征收的火耗由地方州府自行支配无需上缴朝廷,初时尚有不得超出正赋百分之三十的规定,至后期地方州府任意加派,最高时竟数倍于正赋,实是明末一大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