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扬心虚，怕他看出来自己脸肿了，也是不敢跟他目光对上，低下头躲着他的眼神来了句：“我只是看看时间。”
荣景贤也没说他信还是不信，打量了她半晌，伸手挑着她下巴试图将她脑袋抬起来。
顾微扬一紧张，脑袋一偏闪开了。
荣景贤手指落空，也没坚持，收回来又问道：“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这就回去睡了！”顾微扬猫着腰就往外钻。
人在心里有事的时候难免就会表现的不正常，荣景贤地方都没挪一下，长腿一抬顶在了门框上，顾微扬龇牙咧嘴，出不去了。
刚好她现在侧脸对着荣景贤，还是肿起来那半边脸。
他注意到这，目光瞬间凌厉了。
“怎么回事？”
顾微扬还想躲，荣景贤没给她机会，逼的她和自己面对面站着。
“是不是今天撞的？”
很明显是，他只是确认一下，也没打算要顾微扬回答他，又继续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顾微扬哪敢啊，她心虚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干笑两声，表情很别扭，一扯到肿的地方就会疼，“谁磕了碰了身体还能不做出点反应的，又不是铁打的，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顾微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努力表现的毫不在乎的样子，催着他赶紧回去睡觉。
荣景贤被她推着回了卧室，还是不放心，捧着她脸看了又看，眸底浮上来心疼：“难受就赶紧说，自己大半夜起来躲着就有用了？”
“真没事，睡觉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怕荣景贤继续计较，先跳到床上躺下装死。
荣景贤略有些诧异，嘴上是不计较了，人也跟着躺下了，目光倒是没从她身上离开。
上次被球砸，她脸好好的吓成那样，上上次做了个梦，一觉醒来脸好好的跟个疯子一样，她是有多在乎她的脸，现在真的出问题了，反倒和没事人一样。
反常即为妖。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睡着，各怀心事。
顾微扬早上醒来浮肿依旧没有消退，荣景贤这下由不得她愿不愿意了，强行带她去了医院。
他点名要见的医生恰好今天去外地培训还没回来，只能换了个医生接待顾微扬，说是有些淤血，虽然问题不大，但毕竟伤在面部，神经众多，他建议荣景贤让顾微扬留在医院观察几天看看情况。
等彻底消肿再回去。
荣景贤当然没意见，让他马上安排病房。
那个医生吩咐下去给顾微扬安排最好的病房，亲自带她去做脑CT扫描，荣景贤是不能跟进去的，只能在外面等，顾微扬跟着他进去一关门，医生就回头冲着她一笑。
“韩哥都已经分付好了，一切都不会有问题，你放心。”
顾微扬哪敢放心，一口气到如今依旧提在嗓子眼。
“他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你要相信韩哥的技术，而且你这又不是填充玻尿酸或者削骨什么的，说通俗点就是个精准植皮。当时我们大家都以为韩哥疯了，这种难度的手术连国外都没尝试过，没想到他竟然在你脸上成功了。”
顾微扬心里动了动，“你是说，这项技术算是他头一份研发出来的？”
这话那医生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算是，这就是，他要是把这项技术公开出去一定能震惊全世界，但他藏着掖着，总说还不成熟，可你明明是个完美的成品……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确实还有缺陷，挺脆弱的。”
脆弱不脆弱顾微扬比谁都清楚，昨天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大的撞击力度，别说她这张脸是动过手术的，就是个正常部位，撞完了也得撞出毛病来。
她又问道：“他不公开，一定有别的原因吧？这句话一听就是托辞。”
可那医生就什么都不肯说了，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微扬一眼，给她做了扫描，总要有个报告单给荣景贤看才行，两个小时后取报告。
顾微扬出来，荣景贤陪她回了病房，顾微扬乖乖缩在被子里，老实的跟个兔子似的。
荣景贤目光不停扫过她的脸颊，更多的停留在她眼底，他眼中除了担忧和心疼，还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微扬不敢和他目光对视，假装闭上眼睛休息，依旧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他就像金銮大殿上冷酷的帝王，盯着你看的时候，会让你觉得无处遁形，连每一个毛孔都能被他看透，任何心思都无法躲藏。
她怕荣景贤问她来医院路上那个电话的事儿。
如果一直拒绝来医院，顾微扬怕荣景贤起疑多想然后调查她，可她又不能去韩方知的医院，那等于直接暴露了，来的路上她给韩方知发了条消息，让他打电话进来。
韩方知还是很给力的，几乎秒回，也没问为什么，打了个电话进来。
顾微扬就在副驾驶堂而皇之当着荣景贤的面接了，跟他说今天和荣景贤见面的行程往后推推，又说了她要去哪家医院。
韩方知听懂了，果然两人到了医院他已经把自己人给安插进去。
顾微扬不知道荣景贤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干脆直接装死。
好在荣景贤并没有问什么。
她乐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将错就错，装死装了半天，居然真的睡着了，昨晚熬了大半夜，本来就犯困，高级病房的床又舒服，顾微扬架不住困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她醒来，荣景贤已经不在了，一个小护士正在给她换药，手上挂着点滴。
顾微扬惊醒，爬起来问道：“给我打的什么药？”
“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消炎药。”
恰好韩方知推门进来，顾微扬又惊了一跳，瞪着眼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韩方知当着小护士的面也没说太多，依旧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对着小护士飞了个媚眼。
弄的小护士红着脸跑了。
他才正了神色，快步过去检查顾微扬的脸，相当正经。
顾微扬老老实实让他检查，先问了句：“我怎么样？”
“淤血是真的淤血，得处理一下。”韩方知很少有这种神情严肃的时候，顾微扬上次在他脸上见到这种严肃到紧绷的神情还是她刚认识他那阵儿。
那时候她脸毁的挺彻底的，韩方知给她定制手术方案，一连一个月，表情就没放松过，她还以为自己这张脸从此以后没救了。
以至于现在顾微扬又开始担忧，这张脸是不是真的再次没救了。
“要怎么处理？”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有办法给你处理好，不过不能在这里，你得去我那。”
顾微扬心头一团乱麻搅和的更乱了，她想不出来有什么借口能够让荣景贤同意她一连消失好几天，还能对她不闻不问的。
她问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韩方知摇头。
顾微扬心凉了半截，脑子里头乱糟糟的嗡嗡作响，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半晌憋出来一句：“你这么过来，万一被他发现了，怀疑我整容怎么办？”
韩方知反而笑出声来：“你即将跟我朝夕相处很久，不担心他觉得咱俩之间有什么，反倒是现在还担心这一时半会儿？”
顾微扬整个人都颓废了，摊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去吧，荣景贤这边她不知道怎么说，不去吧，这张脸就毁了，她更接受不了，进退两难。
韩方知就没她这么多顾虑：“保住脸要紧。能帮你的人多的是，不是非得他荣景贤不可。再说句不好听的，你有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随便招招手，有的是男人愿意为你卖命。”
他这么说了，顾微扬还是觉得生无可恋，韩方知继续安慰她：“脸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顶着这张脸，就能把你讨厌的人气的丢掉半条命，不好么？”
“可是他那边……”
韩方知直起腰来，眸光落寞：“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到荣景贤身边？”
顾微扬不说话了。
心底一抽一抽的疼。
她为啥来，为了利用啊，为了让柳媛难受。
人的劣根性，当你一无所有，就觉得我有了一就满足了，可一旦得到了一，又会想要二，想要三，甚至觊觎更多，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
顾微扬以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能做到适可而止，实际上她也不是圣人，她也就是个俗人，和这尘世中万千的红男绿女一样，有一就想有二，有二还想要更多。
韩方知也没让她考虑太久，自己回去准备了。
中午刚过，顾微扬遇见一个不速之客，她怎么都想不到柳媛会来探望她。
她现在看到柳媛就容易情绪激动，根本静不下心来，还得强迫自己在她面前装的没事人一样，真够辛苦的，顾微扬觉得柳媛是不是故意来恶心她。
柳媛还真是来探望病人的态度，带了果篮和鲜花。
她把东西放在远处的圆桌上自说自话：“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花粉过敏，景贤办公室常年放着鲜花，你现在是他的秘书，都得你来更换，想来你没有这个过敏的症状。”
顾微扬没跟她客气：“谢谢了，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柳媛笑笑，自己也知道顾微扬不欢迎她，并没有腆着脸坐到床上去讨没趣，拉了张椅子就在桌子旁边坐下，和她保持距离。
“我去过公司了，他们说你住院，我一家家医院找过来的，特意买了点东西过来看看你。”
真是辛苦她了。
顾微扬心底冷笑，面上也是冷冷的，心里烦躁的很，说出来的话口气也就很不善：“这里没别人，不用装了，你会这么好心？”
鬼才信呢。
柳媛好像真的只是来看望她一样，依旧笑盈盈的，也没有半分想要找茬撕逼的意思：“不管你怎么想，我说的确实是实话。”
顾微扬没有耐性和她磨叽，往床头上依靠道：“荣景贤不在这里，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柳媛摇头：“我不找他，他在不在这里并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