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怕了?”
“有人要杀我,欲除之而后快,我能不怕吗?”
我放开了他的衣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着,想知道燕北凊会怎么说,写信给他的人必定是他极为信任和仰仗之人,我要的只是他的态度。
“你即将成为我的王妃,谁也不敢动你!”
却不料,他留给我的是这么一句话。
见我对他说的话好似还没反应过来,燕北凊把他身上的黑狐皮氅脱了下来,然后盖在我的身上,“我有带大氅,你不用给我。”
“穿我的暖。”他执意不肯让我拿下来,我也只好作罢,慈安此时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好些吃食。
“见过主上,夫人。”
慈安瞧了瞧屋内,有些疑问便问道,“琨曳不是说怕夫人冻着,特意去拿了手炉过来吗,怎么没瞧见人。”
“本王同王妃有要事要说,你不必跟着伺候。”
燕北凊拉着我出了书房,然后他打伞将我护在他身旁,说实话他待我这样好,还真是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他了,我虽然怕死,但其实内心并不想离开他。
却不想他没有带我回卧房,而是带着我去了他的厢房。
一进屋内,我便瞧见房内的东北角摆放着一个绛紫色的书柜,飘洒的白雪早已卷着寒意落了一些下来,见其点覆在朱红的雕花窗棂上,倒是别有一番意境,而这卧房内此时也是冷得让人发颤。
“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见他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两粒药,一粒自己吞服了下去,而另外一粒却交给了我。
“等会儿你得同我一起出府,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安静的呆在我身边就好。”
我拿着这药,总觉得不安,“你给我的是什么?”
“假死药。”
我不知道他为何把这药给了我,只是将这药放在了荷包内,看来今天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过他既然说了,那我听着便是,可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燕北凊带我去的居然会是顾烬白的坟墓。
而当我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了,康王爷也在这。
见到燕北凊同我走了过来,顾康一副很得意的样子,“青王总算来了,本王还以为青王不敢来了呢。”
这是何意,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在,而我看到有好些人在拿铲子铲土,这下终于懂了,他们居然要刨坟!!
“本王既无做亏心之事,何故不敢前来。”
“多做口舌之争无意,等棺椁抬上来,便知分晓。”
瞧着燕北凊除了我谁也没带在身边,就连梁渡也没带,要是等会那棺椁里什么都没有,那该怎么办。
此时的雪已经渐渐止了,可我却觉得更加冷了,好像脚都被冻住了一样。
“南鸢,你从前可是顾烬白的通房丫鬟,后来又成了燕北凊的人,该不会同一个男人睡你,你都分辨不出来吧,何况他俩分明一模一样!”
顾康这人说话太过直白,一旁其他官员模样的人都纷纷嗤笑起来,而燕北凊正欲教训却被我拉住了衣袖,这种事情还不用燕北凊出手。
“王爷真是说笑了,如若睡过就能识人,那莫城花楼里的姑娘怕是做不得生意了,否则在场的诸位怕是不好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又或者说王爷深谙此道,便认定人人都可如此。”
“你个刁妇,胡说八道些什么!”
在场的这些官员一个两个都面红耳赤的,仿佛我真的冤枉了他们一样,而就在此时,棺椁已经被抬了上来,我的心也开始打起了小鼓。
顾康也不愿同我争辩,只是让那些刨坟的人尽快打开棺盖,我双手不自觉的抓紧,明明知道里面什么都不会有,明明知道燕北凊马上便会麻烦缠身,可我居然还能稳稳得站在他的身边,而当他们真的把棺盖打开后,却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看来是完了,完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顾康反复来回说着这些话,然后转身指向我同燕北凊,“你是假的,你分明是假的!”
我瞧他好像有些魔怔,就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样,于是我便走了过去,等我看清棺椁里的情形,总算是明白顾康为何这样了。
这里面有个人安静的躺在那,而这人分明就是顾烬白的样子,这下别说是顾康了,连我都有些怔住了,而此时已经有官员开始下跪,纷纷说着自己错信了康王,而等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之后,康王最终也不得不认输,双膝倒了下去。
而燕北凊此时却突然倒了下去,我离他不过短短十步,见他那样轰然倒下,哪怕知道他是吃了假死药,可我仍旧心悸了一下。
“燕北凊!”
等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很微弱,“救人啊,你们快点救人啊!”
这时候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然后背到身上,我跟着他们上了马车,而这马车一路急奔到青王府,管家看到燕北凊这幅样子,吓得不轻,赶忙出府去找大夫。
等梁渡把他背到卧房后,府上便忙乱起来,到处是人跑来跑去,有打水的,弄炭盆的,然后封窗的,只有我好像什么也没法做,只能这样握住他的手。
“围着这么多人干什么,都出去!”
是冷泗来了,他来了,我这心总算可以落地了。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冷泗才把药箱放下,然后见他一脸镇定的样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金针,然后用什么药汁擦拭了一下,随即插入燕北凊的头顶。
“他吃了这假死药,会不会伤到他的身子。”
“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瞧你一副紧张的样子,没事,这假死药只要两日内用我的独家秘方,绝对不会伤身子,不过啊,北凊他这招的确够狠,皇帝老儿本就对顾康那小子的话半信半疑,这么一来,康王府绝对要遭殃了,不过这戏还得演下去,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那你确定,他绝对不会出事吧。”
“怎么的,不信我啊,等会就醒了,我先休息一下,等下还得应付外面那帮老贼。”
瞧冷泗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下来,等冷泗出去后,燕北凊终于是醒了。
我握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瞧他醒来了便责怪起来,“你这戏演的真好,要不是我提前知道,我可能都要被吓死了。”
“可我觉得你还是被吓到了。”
“你知道就好,要补偿我的,知道了吗。”
一连五日,府内除了我,便再没人见过燕北凊,可也只有我才知道,燕北凊自那日昏倒回府后便连夜出府了,而我就成了他在府内唯一的见证人,我不晓得他出府是去做何事,不过也知道他要做的肯定是大事,至少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我得让人知道青王的身子病的很严重。
所以,第一日我硬是撑着没睡,府上便传王爷身子仍没好转;第二日,琨曳拿进来的吃食我一点没用,府上又传王爷病情愈发严重;到第五日的时候,府上已经传得风言风语起来,管家都好几次想进来探望,但我没让他进来。
倒是冷泗经常偷摸着进来给我送好吃的,我不能吃府上的吃食,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吃。
这不,冷泗又趁着没人偷溜了进来,这次他给我带来的是一整只烧鸡和一壶菊花酿。
“还是你够意思,知道我快饿死了,就踩点来了。”我撕开一只鸡腿便分给了冷泗,冷泗也不客气三两下便囫囵下肚了,我瞧他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来,然后想起第一次同他吃饭也是如此。
“你怎么像没吃过饭一样,好歹也是个名医啊,注意斯文。”
“说得好像你自己很淑女一样。”他这话说的也不错,毕竟他刚说完的时候,我还在吮吸着手指头,的确不是淑女的行为。
“那不一样,我可是有人要的,你好像还是个光棍吧!”
此话一出,冷泗果然生气了,上前就想要把这烧鸡给抢走,我连忙护食挡住他的魔爪。
“我错了,我错了,不如你看我帮你找个姑娘可好?”
“老子不要,老子一个人要多潇洒就多潇洒!”
“冷泗,该不会你看上了我家的燕北凊吧,我告诉你,这可不行啊!”
请原谅我不得不这样想,毕竟冷泗可是个变装癖爱好者啊,说不定他心里面真的爱慕燕北凊也是指不定的。
“你说老子是龙阳癖,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证明给你看,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男人!”
一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我便愈发肯定他看上燕北凊了,不然哪能这般激动呢,“好了好了,喜欢燕北凊又不丢人,不过你可别告诉他啊,燕北凊可是个直男。”
“真搞不懂他看上你什么,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同龙施漓根本没法比,怎么就非你不可了,还为此得罪了玉衡!”
冷泗的话我抓住了两个重点,龙施漓又是谁,同龙施烟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而玉衡又是哪个?
“我问你,要杀我的是你口中的龙施漓还是玉衡?”
“你怎么知道?”说完冷泗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来确实是他们中的一个了,先前我没有问燕北凊,是因为知道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可不代表我不想知道。
我把手上的鸡腿一放,一把抓住了冷泗的衣袖,而冷泗立刻狂躁起来,“你的脏手,别碰我的衣裳啊,这可是我刚换的新衣啊!”
“冷泗,别转移话题,我只要知道是谁这么狠要我的命!”
见我完全没打算松开他,冷泗也只好作罢,不过他只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南鸢,我只能和你说,等过了年龙施漓就要回莫城了,你应该见过她。”
见过她,我飞快在脑中搜索着记忆,终于我想了起来,好像之前在羽庄的时候,确实见过一个跋扈的女子,她还打了我一巴掌的那个。
“她是龙施烟的妹妹对不对?”
“没错,也是龙施梦的妹妹,她自小便拜了玉衡的爹爹为师,所以玉衡对她很是宝贝,可她喜欢北凊,一见钟情和她那长姐一样,不过她自己不肯承认而已,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时候她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那现在看来写信给燕北凊让他杀我的肯定就是那个叫玉衡的了。
“燕北凊此次离开,是不是去找他们?”
“对,施漓病了,玉衡来的急信,但是北凊明面上是不能离开莫城的,所以他才想了这个办法。”
竟是这样,原来燕北凊压根不是去办什么大事,而是去看别的女子了,这几日我还天天担忧,深怕被府上的人看出来,我在这里担惊受怕,他却千里会情人!
“唉,南鸢,你没事吧!”
冷泗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才回了神。
我正想一个人静静,却不料屋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王爷,夫人,太子殿下听闻王爷身子仍未大好,已经前来探望了,人马上就过来了。”
什么?!太子要过来了,那怎么办,怎么办!
冷泗明显比我冷静多了,他拉着我到了床边,然后同我一起上了床,等他将帷帐放下之时,外面的门此刻也被推了进来。
“青王,本太子听闻你近日疾病缠身,未见大好,特意带了御医前来探望。”
这个太子居然还带了太医来,简直要命了,而冷泗这货学着燕北凊的声音说起话来,“劳烦太子殿下挂心,臣弟已经好多了。”
没想到冷泗模仿燕北凊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就是我都听不出端倪来。
可太子等人显然没那么好糊弄,只听他身旁的随从说道,“青王莫非有难言之隐,为何不肯下床来,既已大好,该当给太子殿下行礼才是!”
说着便真的走了上来,而冷泗这货居然全然没了章法,我见他额头上此刻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唉,看来还是得靠我。
我伸手朝着他的腰肢掐了一把,他立马哎呦了一声,而我也马上配合的喊了一句,“王爷讨厌,外面太子殿下还在呢。”
瞧我这般说话,冷泗立马撸了袖子,然后露出半截在外面,“太子殿下,臣弟现在恐有不便,能否去正厅稍等,臣弟马上就过来。”
“王爷,那你待会可早点回来啊。”我还适时的将这戏码给接了下去,而冷泗听见我这般矫作的声音,一脸嫌弃的就差吐了,不过还是训斥了我一番,“你这女人,非折腾死本王不可啊。”
没想到没想到,这冷泗居然也是个演戏的一把好手。
“看来是本太子扫了青王的兴致。”说完便走了出去,而我同冷泗此时才稍稍缓了口气。
可没想太子出去之后,这帷帐就被人瞬间撩开了,而我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拿着被子将自己盖得严实,而头顶就冒出了一声怒斥,“冷泗,谁给你的胆子上我的床!”